《在塔斯曼冰川消失之前》执笔十二画

20、为什么举报他

　　“欸，你早上看到那个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林芊潼竖起耳朵，打开手机备忘录。
　　这种听八卦绯闻的时候，恰恰就是可以记录灵感碎片的时刻，她可以错过来公司的班车，但不能错过每一个记录的时刻。
　　“就是上头条的那个新闻啊，正信传媒的领导李长裕被爆在外养了三四个小三。”
　　林芊潼打字的手离开了屏幕，她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大腿也是，因为怕站不稳，她整个人倚靠在电梯的壁上。
　　“不是，你先听我说，那些小三听说啊都是各部门的主管。”
　　“卧槽，那不是每天都在后宫里打转。”
　　“是啊，刺激得要死，而且啊，他还是挪用公司资产去包的这些小三。公司快撑不下去，发不起工资了，殊不知这些钱都被他拿去包小三了。欸，你说那些小三要是知道自己被包的钱都是从她们工资里拿的，会不会被气死啊？”
　　电梯停在10楼。
　　说八卦的两人出去后，原本拥挤的电梯也变得清静。
　　奇妙的是，跟着出去的人也不是径直往10楼里面的公司走，而是站在另一部电梯前，他们相视一笑。
　　门渐渐关上。
　　电梯继续上行。
　　抵达公司工位没一会儿，林芊潼就收到孔允真的信息。
　　——听说了吗？
　　——你前司那个讨厌的领导被抓了？
　　——我去！简直大快人心！
　　——那人真的是贪得无厌，你当初说的真不错，他真的包养了所有部门主管，我看那些人的照片，不知道还以为在选美呢！
　　林芊潼看着这一长串的文字，正打算回复时，又看到对方正在输入。
　　她停下手指，盯着手机屏幕看。
　　——等等！
　　——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被爆出来吗？
　　林芊潼疑惑地看着屏幕。
　　她哪知道这件事怎么爆出来的？
　　或许是有和她一样深受其害的姐妹，最终忍受不了又有手段？
　　这样的事问她还不如问刚离开的郑敏。
　　正打算打“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又传来了消息。
　　仅三个字就让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看到“陈宇淇”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她的身体不知不觉开始发烫。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手机响了。
　　是孔允真打过来的。
　　要是平时，林芊潼不会在上班时间接这个电话，但这一次她忍不住了。
　　走到一般没有什么人的消防通道，她划开了接通键。
　　“怎么样？劲爆吧？”
　　“你说陈宇淇？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孔允真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当然有关系。”她的声音压低了：“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刚和一个vip客户谈，刚好就聊到这件事，她知道点内幕，说是昨天陈宇淇举报了你前司领导，所以今儿个就抓了。”
　　“他......为什么要举报这个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不是听你说你前天和你前司同事见面，刚好就被陈宇淇知道了你被领导骚扰的事吗？会不会就是那时候，他就打算给你报仇的？”
　　“报仇？”林芊潼对着黑暗的消防通道睁大了眼。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突然间，消防通道的灯亮了。
　　林芊潼吓了一跳。
　　她盯着底下突然亮起的灯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了某天下午下课，陈宇淇拒绝团队里的同学的补课请求。
　　那时候，那个同学是这么请求的。
　　“可不可以请你帮忙补一补？到时候我们一起的团队分不会太差。”
　　“不了，我一个人可以拉起来。”
　　的确按他所说的那样，最后团队的得分不算太差。
　　不过拿到分数的那一天，他的表情不是很好。
　　“喂......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芊潼意识过来的时候，看到底下走上来的人。
　　那人看到林芊潼的时候也愣了下。
　　“姑娘，我们要修理一下这里的灯，你要不要去别处打电话？”
　　“哦哦，好。”
　　关上消防通道的门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办公桌，来来往往忙碌的人。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个学生了。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响。
　　“抱歉允真，我现在在上班，不方便说更多的了。”
　　“没事，我就是看你肯接电话就和你多说点，我说啊，你真可以考虑下陈宇淇，说不定人家对你有意思呢？”
　　有意思？
　　这三个字就像某个开关，刺激得她满脸通红，纵使在空调底下吹着风，身体的热感也十分明显。
　　“呃.......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真没和你说假的。”
　　“好了好了，我忙去了，挂了。”
　　“好吧，那晚些再谈。”
　　“早，芊潼。”
　　林芊潼瞪大了眼，被Jessica笑话：“干什么？整一个做贼心虚的模样？”
　　“没......没什么，就是你这么突然走过来，我吓到了。”
　　“哦......嘿，陈哥，这么一早就又出去找生意啦？”
　　“嗯。”
　　林芊潼看不到陈宇淇，她背对着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Jessica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转过去看，发现陈宇淇已经走了。
　　白天还是大太阳，到了晚上就狂风暴雨。
　　加班了30分钟，她也没有等到陈宇淇回来。
　　“芊潼，你在这里加班吗？”
　　坐对面的同事笑着看她，眨了眨眼。
　　没等她回答又问了句：“是想蹭公司的晚餐吗？听说今晚是饭，不好吃耶。”
　　“没。”
　　她站起来，鼠标点了两下，把电脑关了。
　　“我准备走了。”
　　“真好，我还以为你今天会留下来做我的加班搭子呢。”
　　旁边的人推动自己的椅子滑过来：“怕什么，有我陪你呢。小甜甜。”
　　身后人的聊天成了白噪音。
　　她匆匆收拾离开，白噪音也就跟着消失了。
　　下了电梯，走到一楼大厅，外边的雨声极其大。
　　林芊潼听着有些疲惫，这会儿一想到要去挤地铁，可能还要闻汗臭味，突然就一阵恶心。
　　她走到外边，地气的灼热连接到身体，是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虽然面不改色，可心里已经烦躁到极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她面前。
　　是她熟悉的那辆。
　　车窗被车主人缓缓摇下。
　　陈宇淇侧过脸，看着林芊潼：“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
　　“顺路。”
　　她没有拒绝。
　　上了车，车窗隔绝了部分声量，“哒哒哒”的雨声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下又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她背靠车椅，心却变得不安起来。
　　平时的她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帮助，特别是不熟悉的人，可刚刚她答应后上车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自我思量后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太过想要逃离这种潮湿的环境了。
　　悄悄地，她侧过头去看开车的人。
　　陈宇淇开车的样子很认真，盯着前方的模样就好像盯着目标的野兽一般。
　　想到这，林芊潼不自觉打起了颤。
　　霎时间，闺蜜的声音钻进她的大脑里，啃噬着她的心。
　　“他说不定对你有意思呢？”
　　“给他个机会吧？”
　　她的上唇和下唇交叠在一起，互相压了压，然后又松开，接着又做了几遍这样的动作。
　　动作停下是因为陈宇淇叫停。
　　彼时车刚好因为红灯停下，雨刷的声音成了白噪音。
　　林芊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这时候也跟着打起了节拍。
　　“你想说什么？”
　　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里，有着无声的默契。
　　这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刹那，她否定了。
　　一定是自己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没啊。”她给出了否定的回应。
　　陈宇淇的眉头稍稍蹙起。
　　这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制她的心脏。
　　林芊潼的背重重压在后边的椅子上，心脏如擂鼓锤。
　　她很想问问那件事，问问他是为什么去举报了那个人？
　　可是答案要是与她无关，她是否又算是个白痴？
　　明明跌落过一次，感受过疼痛，再在同一条河流里面栽倒，岂不是太过傻了。
　　不能！
　　不能再做一次这样的傻事。
　　就让它过去吧。
　　年轻时勇敢求爱的心气已经不见了，现在她能够有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心。
　　“你......开车挺稳的，对，我就是想这么说。”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意思？”
　　“啊？”
　　“如果你真的想这样说，不用自己给暗示。”
　　林芊潼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种感觉一下子把她拉回了读书时期。
　　孔允真曾经问她为什么喜欢这个人？
　　当时她说，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有着女性特质的敏感。
　　一个理科生身上能有这样的敏感，不是说没有，而是很难得。
　　难得的东西，遇上了就得争取。
　　不过......
　　那都是年轻的事了，现在的她不会飞蛾扑火地去追这种爱的东西。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嗯？”车子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好看而闪亮的眼睛就这样入了她的眼。
　　砰砰。
　　砰砰。
　　这种该死的不该有的，但又令人想念的东西回来了。
　　她屏住呼吸：“你说。”
　　“之前......”陈宇淇看着她的眼睛，回想之前嘲笑她不能坚持时用的是阴阳怪气的语调，而不是直接就这么和她说，这时他突然闭上了嘴巴。
　　“嗯？”林芊潼等着他说话。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正信传媒的事？”
　　没有等到回应，林芊潼继续问：“为什么要举报他？”
　　“谁告诉你的？”
　　“我闺蜜，她有人脉。”
　　陈宇淇清了清嗓子：“私人恩怨。”
　　绿灯亮起，喇叭声哔哔直响。
　　黑色的奔驰又重新启动，逐渐消失在分散的车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