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轰然坠落（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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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美调查的两个月里，毕锐竞的手机每天都会被谈梦的消息轰炸。
小扑棱蛾子（备注）：老登西，今天宝宝又踢我啦
给你看胎动。
毕锐竞：B超说是个小草棵子。希望长得像你。
小扑棱蛾子：去你的，小Alpha咋可能像我，我现在就指望他别跟你一样不讲究。
毕锐竞：我怎么不讲究了，嘿，没大没小。想不想锐哥的信息素。
小扑棱蛾子：想~哦对了，你的名号还挺好用的，最近那伙人都消停不少。其实我自己的名声更好用。大概新书能和宝宝一起落地，到时候可不知道你是去新书发布会呢，还是去产房。
毕锐竞：那必须是产房，Alpha地位多低啊，只配在产房里伺候老婆，榨点儿信息素给你什么的。你新书我老了，看不懂。我只喜欢看你。
小扑棱蛾子：知道自己老还这么不正经，去！明天我还要飞趟美西，明天回酒/店给你打视频。
毕锐竞：那早点睡，叫他们少给你安排点行程。要什么随时找我。锐哥什么都有，就缺个小草棵子，暂时委屈你住你肚子里。[?]
小扑棱蛾子：不用，Omega的事儿，你少管。需要挡Alpha的时候我再叫你。
毕锐竞：乖，晚安，明天的视频给我看看宝宝就行。
一天晚上，谈梦没有如期回到俱乐部。
高阶Omega俱乐部出动了所有M2以上的成员去找他，根据信息素标记仪器技术的反馈，他最后消失的地点是在一个偏僻但是有电话亭的街区。这个街区治安不好，出了事也很容易推给乱七八糟的人。谈梦可能是思念他的alpha，他想试试能不能打通。
电话机上还落着蓝色的粉末，地上落着被扯破的一点翅膀残屑。
Omega们聚会聊天的会议室里，苏岚夏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球形吊灯叮呤咣啷响：“你们还是不是人？”
“可是，我，我们惹不起……”蝉Omega沐离嗫嚅道，苏岚夏一记眼刀剜过去，蝉瞬间缩成了寒蝉：“你惹得起，你就是怕事，躲事，不负责任！谈梦大着肚子，辛辛苦苦写了两个月的稿，他帮了多少受害者，就算他用了毕总的名号震慑那些人又怎样？临了你还要放弃他？难道你要让那些alpha笑话咱们只会见死不救，活该被掠夺，豢养吗？”
她绕到天堂鸟和帝企鹅身后站定，声音缓和下来：“在座的都是M2和A3，不怕他一个M2。我去和毕总交代，但报道必须成功！不然那个岛会祸害更多的Omega！”
她按下发送键，顿时弹出几十个响应弹窗，俱乐部的线人像一张网撒向大街小巷。不断有新的消息返回。
会议室已经空了，即使可能会和毕总结下梁子，他们中的有些人，还是看不得谈梦就这样陨落。
异国的暖流裹挟着思念的风，将谈梦缺乏alpha信息素抚慰的心撕扯得斑驳支离。
他神志不清地走过荒芜的街区，跌跌撞撞走到了一个电话亭前，手指颤抖着拨下那个熟悉的跨区号码。锐叔……锐哥，宝宝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谈梦就像跌入黑色的海洋，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滋滋啦啦的好像毛片，又像剪影——
泛黄的木质房屋内，一对AO夫妻正在争吵着什么。
隔着被青藤缠绕的篱笆，小O奋力想要越过去，到爸爸们中间，伸开手一只手拉一个。可是他越不过去，只能从家庭篱笆的缝隙里，看到父亲们单薄的身影，在推搡，争执。突然，两人之间裂开一道地缝，地缝在变大，泥土塌陷，碎石砸下，地面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最后两个人一起掉了进去，坠落的时候，一个拉着另一个的手——
“不要！”一声尖叫卡在喉头，小O一屁股跌坐进了虚空，向无底的深渊里，疯狂下坠……
刺眼的非自然灯光。冰冷的铁质刑//讯台，谈梦费劲地睁开眼，第一时间本能地感受宝宝还好不好。
肚子里依然温暖翔实，谈梦略松了口气，就听见一个Alpha说：“胆子挺肥的，还威胁起我们来了”
“是毕锐竞的老婆有什么用，像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O崽子多了去了。”alpha冷声下令：“还怀着孩子呢，给他点下马威。”
第七次揭起洒水毛巾的时候，谈梦再也抑制不住，疯狂呛咳起来。嗓子灼痛得像吞了一万根针，上不来下不去，眼前爆裂开炫目的白光，碎片漫天落下，重又狠狠扎进了伤处。
“说不说。”黑熊alpha抄起墙角一把生锈的铁钳，轻轻剐蹭着谈梦隆起的孕肚，“孩子快要生了吧，啧啧啧，毕总要是看到夫人这幅样子……会很心疼吧，他早就不管什么岛不岛的事儿了，你非要年轻热血蹚浑水，你怎么这么天真啊，这不是给你们毕总添堵吗？别说一个毕锐竞，就是十个，也改变不了这个世道，Omega就是用来卖的货色！”
谈梦终于吐干净口鼻里的水，向着黑熊alpha和黑犀牛alpha摇摇头。腺体一阵阵胀痛。
无力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已经怀得这么圆了，对不起。他低头，真的对不起。
与此同时，pbb地下实验仓库。
陆凛不耐烦地检阅着装满玻璃展柜的孩子标本，那是他过度使用叶晚失败的实验产物。这些产物里只有一个成功通过他引以为傲的“腺体分化潜力测试”，活了下来。只是这个儿子好像不太听话。还把他的数据库给炸了，A3小兔子的信息全没了。真烦，本来腺体能叫到天价的。
这次那个破蝴蝶的事一定要解决干净。不光儿媳妇是个麻烦，儿子朋友的媳妇也是个麻烦。
他烦躁地打开加密通话界面，催促道：“快点让他招，实在不行就让他生不下来，我就不信了，这种娇贵货色能经得住几轮审。”
“操，身上什么也没带，你是来玩儿的吧。”黑熊alpha把铁钳扔到地上，告诉犀牛alpha：“好好伺候这个Omega，别让他太好过。”
谈梦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我说了……我只是来度假的……毕总出的钱，我做了什么冒犯到……唔……嗯”毛巾重新盖回他脸上。水流浇下，呼吸中断。
什么也没有？
呛水的间隙里，谈梦拼命回想昏倒之前的事。可是却根本想不起来。他明明要回总部的啊……
会议室里，苏岚夏紧盯着屏幕，棕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帝企鹅唐生发来一张高清的罪恶岛图纸图片，上面的字迹工整隽秀，是谈梦的笔迹。备注：我是pbb的老人了，这个是他们的成员匿名给我的。
苏岚夏看着一旁清一色回复“没有找到”的消息框，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不知道第几次被水浇醒，也分不清白天黑夜。陈旧的钟摆兀自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门外隐隐传来枪声，黑犀牛拿出一把手术刀，抵上了谈梦的腺体。
“又多一个蝴蝶J1……”一针扎进谈梦的手腕动脉，意识瞬间模糊。
荒凉的公路旁没有路灯，北美的夜晚能见度很高，天上挂着朦胧的星子。
谈梦忍着浑身的疼痛和疲惫惊惧，抬起头尽力向外看去，视野无可逆转地模糊下去。
长风呼啸着撞在铁窗上，撞在远处的高架桥上，无遮无拦地穿过茫茫原野与无尽公路，发出肆虐的空洞声响。这风长吁短叹，鬼哭狼嚎，含了无尽的悲愤与怨怼，裹挟着无数地下的冤魂迤逦而去——
因为第一时间收到了犰狳Omega的讯息，营救变得很顺利。
伴随着密集的交火声，毕锐竞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可以为了某些原因，舍出命的孤勇。
只是这一次，原因变得更加纯粹温柔，也更加不可动摇了。
高阶Omega们的全程参战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哪怕犰狳Omega被他用枪顶着下巴，也没有半分退缩。
天荆地棘能力让据点的地面不断塌陷，碎石泥沙如雨般落下，几个自愿参与救援的Omega们站不住，纷纷被逼出了包围圈。
负责断后的苏岚夏发动犰狳M2分化能力：石刑，控制十米范围内的石头砸向方圆一公里内的敌人，并且瞬时赋能为子弹射速而且抵御空气阻力。
帝企鹅发动企鹅M2能力：点土成冰，作用范围内的实验体全部被冻结在原地直至失去生命体征。远处，负责看守的金刚狼alpha作战机器叼起苏岚夏的尾巴，撕咬得鲜血淋漓，转瞬就被帝企鹅硬生生冻结在原地。
唐生退役后感情不顺，被标记过三次，洗了三次。他很喜欢谈梦的书，书里他还可以做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所以这次前来他无怨无悔。
苏岚夏虚弱地躺在地上，安慰帝企鹅说：“没事，尾巴很快就会再生。”
毕锐竞用荆棘勒住那个为首的黑熊alpha的脖子，问他谈梦在哪。
黑熊alpha颤抖着求饶：“这是pbb的命令……夫人参与了一些针对基地机密的造谣活动，我们也没对夫人做什么。你们的行动没有pbb批准，是要被批捕的。”
毕锐竞懒得听他废话。这么多年陆凛的仇O政策下，pbb早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生物分化基地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纯粹过。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说给新兵蛋子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幌子。”毕锐竞嗤笑，“去地底下背你们的狗屁条例吧，老子不在乎。”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培养战斗机器和为高等级者服务。他自认为他的心早就硬透了，却被谈梦一锤子砸碎了。
毕锐竞直接绞紧了藤蔓，听到身后传来的微弱的咔嚓声响。他知道黑熊完了，尸体在地上拖出十几米。
一脚踹熄了白炽灯，房间里瞬间昏暗下来。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看守，也没有想象中的劫持人质画面。
谈梦被用黑色封条贴着嘴，孕肚高高隆起，和他瘦削的身形有些不相符。他满脸都是冷汗，M字刘海一绺绺地粘在前额上，圆触角碰到毕锐竞，竟然害怕得一缩。
毕锐竞三下五除二撕掉封条解开绑缚，快速检查谈梦有没有受伤。好在来得及时，那些人没来得及撕票。只是谈梦还是受了一点折磨的，一千瓦的白炽灯照在他头上，不眠不休。旁边肮脏的长凳上，还放着湿了的毛巾。
毕锐竞很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刚才杀红了眼，此刻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痛苦愤怒，对着一堆残骸愤怒吗？
救护车闪着红灯驶来，谈梦抱着毕锐竞不撒手，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毕锐竞的心像被狠狠拧了一圈。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天上的星子镶嵌在夜空上，像一群猫眼宝石。
在毕锐竞眼里看来，闪耀的星群廉价又无比清澈。廉价所以他们轻易舍弃，清澈所以总能吸引小孩们趟过沼泽去追赶。
他疲惫地坐在救护车的陪护位上，无法忍心去责怪这个任性的小孩。
谈梦用软的不能再软的声音唤他：“锐……哥，我把图纸弄丢了。”听上去只是哼哼。
毕锐竞忍不住看他，但气得说不出话。他还是舍不得小蝴蝶伤心，说：“图纸pbb的旧部已经拿到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给的。”
谈梦睁圆了眼睛，弯弯的睫毛上沾了水。他虚弱地抬了一下手，手指颤颤地印上车窗。在车窗上留下一个潮湿的掌印。蝴蝶粉簌簌掉落，毕锐竞低下头用手去接。
大片的星子从车窗外面飞速掠过。在毕锐竞的视角看来，有那么一瞬间，谈梦就像要揽住那些星辰入怀。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毕锐竞心中一动，想起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这句话。这话，这画面，都像有无穷的力度锲入脑海，把那些愤怒和惊惧都赶跑了。
几天后，谈梦在安菲亚医院诞下一名健康的alpha小箭毒木。小草棵子足斤足两，很健康。并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虚弱。
“孩子叫什么？”从剧痛昏睡中苏醒的谈梦终于有力气，从毕锐竞手里接过小肉球。
“揽星。”毕锐竞若有所思，在谈梦右手掌心处写字，谈梦看着两个字一愣，圆触角欢快地顶了顶毕锐竞的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蝴蝶粉弥漫开来，毕锐竞差点呛到。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形象？”毕锐竞抱着小草，小孩子还没开始长刺。手上只有两片胎里带的小叶子。
谈梦别过脑袋：“……也不是那么差。”
负责谈梦生产的医生叫钟裁冰。谈梦记得在签售会上见过他。
所以谈梦干脆让毕锐竞把钟裁冰借过来，专职负责自己的生产。
因为某些势力的出面，谈梦并没有经历太多挫折。在孩子出生的同一天，罪恶岛屿的事情也上了热搜头条。
似乎他远赴万里拽着不放的理想，已经从遥不可及的高台上轰然坠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轰然坠落（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