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科夫回声》玳沭

9、新人

　　季卮呆望着眼前的景象，他记得几秒前自己还站在废墟上一身尘土地救人。
　　这块地方看上去是说不出的怪异，别墅建在了破院旁边，院门正对着一家超市，超市背后是……一片湖？
　　向更远处看，这般不伦不类的搭配比比皆是，各种建筑中间的街道上经过一帮一伙的人群看样子，他们对这种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我晕倒了？做梦了？脑震荡出现幻觉了？
　　不对，刚刚那个孩子是谁？
　　季卮望向四周，早不见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访客季卮，欢迎到访可能性庄园。这里是一片开放而宽容的乐园，每天上演着各种奇妙的故事，在这里，每栋建筑里都有着精彩纷呈的游戏等你探索，可能性多种多样，没有边界，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伙伴同行，也可以靠自己闯出独属于自己的财产，在这里购买属于自己的建筑！尽情享受吧，你一定可以找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啊？”
　　季卮被这一通热情的播报冲击得不轻，抬头朝四周寻找刚刚声音的来援，可惜没有什么头绪。“什么……乐园？抱歉，我暂时不需要娱乐……那个，能不能让我回到刚刚的地方？我还要救人的……”
　　【当前您处于新手阶段，通过游戏数为 0。请您三分钟之内挑选任意游戏进入，系统将为您降低难度为一级。】
　　系统的播报音由刚刚的热情骤然变冷，听不到一丝感情。
　　“我必须……在这里玩游戏吗？”
　　在这里玩过游戏才能回去吗？
　　季卮茫然的望着四周的高低建筑，犹豫许久后就近朝一座华丽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有人吗……”
　　季卮走到院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嗯，可我应该怎么说呢？这个院子里有游戏吗？……感觉不太好，那……请问可以参加这里的游戏吗？好像……诶？”
　　背后突然有人拍拍自己的肩，季卮吓得一激灵，赶忙回头去看。
　　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此时正眉眼弯着朝自己笑。
　　“别进这个院子了。你是新人吧？从哪来？”
　　季卮很惊讶他一下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我住的地方刚刚爆炸了，我就住在H市永安路那里，你知道那吗？”
　　柳坞月捂嘴偷笑，对着悬浮的系统传声给岚烟江，“哦，我知道那，我舅舅的女儿她闺蜜的二婶家住那呢。”
　　季卮眨眨眼，显然对这个能记住表姊妹闺蜜的二婶家住哪里的人大为震惊。
　　“你换个地方进去吧，不用敲门，进去之后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个穿工作服的机器人，你就告诉他说要进游戏副本，不特殊表明几级游戏的话，系统就自动按照你的等级分配游戏难度了。如果幸运的话……”
　　说到这，柳坞月的目光从不远的某处扫过，“幸运的话，会有大佬愿意跟进游戏副本帮你通关，到时候道句谢谢就行。”
　　季卮听的很认真，等柳坞月说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快去吧，系统应该是给你限时了。”
　　季卮这才想起来刚刚那个叫系统的东西给自己的三分钟限时。“那……谢谢你了！”
　　说完，柳坞月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又发笑。
　　“岚烟江，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干净的灵魂了。那么可爱的小男生，你可别给吓着了。”
　　不远处的岚烟江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声，转身跟随季卮而去。
　　【新手访客季卮，欢迎来到新手统一入门级副本。在这里，你将进入全新场景，通过副本剧情与NPC，找到通关副本的线索。请注意，部分副本存在最终boss，请在应战boss前找到它的弱点，否则boss将无法被削弱。附：未被削弱的boss强度为所在副本的两倍及以上。请您珍惜生命，慎重通关】
　　“听起来有点可怕……”
　　季卮试探着往前走，不远处有几个亮着灯的房子，他本能地想要凑过去，但是一阵心悸让他止住了步子。
　　“这个……游戏，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吧？那除了我，其他人都是NPC，我去过鬼屋，NPC是来吓人的，但要是把他按住，NPC就不能吓人了……”
　　“可是这么多房子，我按住了一个NPC，其他的就都会跳出来，那时候……”
　　季卮脑海中浮现了十几个装扮怪异的NPC围在自己身边的场景，带着一身冷汗甩了甩头，企图把那种可怕的画面甩走。
　　“还是不要接近人……NPC多的地方了吧。现在是晚上，也许我可以先躲在后边的山里，等白天再来，NPC在明亮的地方不敢吓人的……”
　　想着，季卮的腿已经控制不住地朝山里走去。
　　“这边树很多，我应该做个标记，以防我在这里迷路。”
　　季卮挑了一条遮挡少一点的路走，一路在旁边的树干上刻下广告公司的logo。
　　这条路比起其他地方来格外宽敞，旁边的散乱树枝歪向了其他地方，由此通开了一条方向明确的通径。
　　正当季卮犹豫要不要止步时，前面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吗？该不会是迷路的人吧……”
　　季卮揉揉走得酸痛的腿，再度朝前走去。
　　月光下，一个人影在树林深处晃动，他的动作很奇怪，仿佛是在这深山老林里找什么东西。
　　季卮见状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是撞见……NPC了？”
　　远处的身影一顿，好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怎么办……”
　　季卮登时慌了神，顺手拉来一条断开的藤蔓，“他长的很健壮，我应该跑不过……但是我平常也有在运动，应该可以暂时……嗯，他要是过来我就这么干！”
　　然而季卮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身影停了一会儿后便朝这边走过来，直到他走近了，季卮才看清那是一个长相很帅气又很凌厉的人。
　　“你该不会是系统说的boss吧……我不怕你的！”
　　那人明显吓一跳，下一秒双手被人束在一起，用一截藤蔓紧紧捆住。
　　“诶你？！”
　　“你给我松开！”
　　“我不松！松了你要咬人！”
　　“我不是什么boss！我是进副本来帮你的！”
　　“你胡说，我进副本的时候明明没有人的！你还想撒谎冒充大佬！大佬哪有你这么弱，连我都能制服你！别想骗我！”
　　“……”
　　岚烟江此时心里有无数句脏话。
　　季卮不知哪来的力气，制住这个boss后把捆住他的藤蔓固定在一旁的小树上。
　　“你长的很好看，但是有人告诉过我，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识破你的伪装。”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弱点，等我明天去山下找那些NPC要线索，回来再找你通关。”
　　岚烟江被禁锢得动弹不得，有一瞬间竟气的笑出来：“你站那听我说，任何人进入比自己等级低的副本都会被限制实力到与这个副本难度相当的层面，等级高的人之所以可以帮助新人，是因为他的经验——还有，我有一些原因不得不跟来帮你过新手副本，但是我不太想跟你有太多纠葛，所以没有让你看见。”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后，岚烟江深吸了一口气，“这确实有关底boss，我们刚刚的动静已经把它惊醒了，再不给我松开，我们两个人都得葬送在这！”
　　这一连串的解释止住了季卮的步子。他明显是听进去了岚烟江的话，站在远处犹豫许久，又转身折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
　　一声吼叫打断了季卮的话，紧接着深处的山谷传来震动，林子里的鸟扑棱棱朝各处飞走。看来关底boss确实被提前惊醒了。
　　季卮愣了一下，赶忙过来松开藤蔓。“对不起，我判断错了……”
　　“滚一边去，等我弄死它再说。”
　　岚烟江揉了揉被勒疼的手腕，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季卮。这是在深夜，月光有一半被树冠挡住，因而季卮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是按着他刚刚的话躲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这个新人……
　　来不及多想，怪物飞快朝他们靠近，岚烟江迅速到左手边的树底下拿来自己从山下村里偷来的砍刀——他想不到格外好用——回身正对上面部扭曲的人形怪物。
　　怪物怒吼着朝岚烟江扑过去，岚烟江熟练地闪身躲过，就势朝没有刹住车的怪物后颈上捅下一刀。这是他惯用的攻击方式，一刀下去后，岚烟江又转身避开怪物，离远些观察它是否有倒下的迹象。
　　可惜怪物摇晃了一下，不顾后颈上汩汩冒出的粘液，又怒吼着朝他扑过去！
　　岚烟江后撤一步，淡定地看那怪物即将扑到自己身上，下一刻抽身向右，在怪物心口后背对应的位置又是一刀——
　　怪物瞬间嘶叫声震响，空地上的矮草被它的剧烈挣扎糟蹋的一片狼藉，半晌，那怪物面朝地一声不吭地倒下。
　　“原来弱点是心脏。不愧是入门级副本，简单到让人膨胀。”
　　岚烟江掏出一张纸巾擦擦手，那把砍刀被他哐当一声扔到边上。
　　“出来吧，关底boss没了，你副本通关了。”
　　“你好厉害啊……嗯，谢谢你帮我解决它，很抱歉之前错怪你了。”
　　季卮从一棵腰粗的树后探出头，睁着一双圆眼观察已经没有声响的boss。
　　迎着刚好投射在他脸上的月光，岚烟江才观察到，这新人拥有一双少见的藏蓝色瞳眸，不知是不是因为倒映着月光，这双眸子里像是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银光。
　　十分漂亮的眼睛，很像此刻的星空。
　　【访客季卮，恭喜您通过新手副本，从现在起您将是庄园的正式成员。副本奖励结算中…】
　　【新手副本十秒内通关，恭喜您获得特等奖励——SSS级个人钥匙，您可将任意您名下庄园内财产更换为您专属的门锁，此门锁只能用您的个人钥匙解开。】
　　【钥匙幻化中…恭喜您获得竹叶形胸针一枚，这是您个人钥匙幻化的产物，请您务必保存妥当，若有丢失，后果自负。】
　　【恭喜访客季卮获得一百点经验值，成功升级为二级访客，解锁金币兑换功能。您可在庄园内参与游戏换取金币，庄园内金币与现实世界货币1：100进行自由兑换，努力成为富翁吧！】
　　冗长的系统播报结束，一道白光把季卮送回了那个名叫庄园的地方。
　　没等季卮走出那幢大楼门口，岚烟江几步上来，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你练过？”
　　季卮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地方正对上岚烟江的恶煞脸，吓得浑身一颤，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平常跑跑步，然后，然后……”
　　“我没问你这个！你练过拳脚没？”
　　“我没有……”
　　“那你在副本里制住我的身法从哪来的？！”
　　季卮被攥的有些疼，他咬着牙试图挣开岚烟江的手，可惜在副本外边两人的等级差太大，季卮动不了他分毫。
　　季卮轻皱眉头，“你松开！”
　　“你先答完我的话！”
　　“你不松开我就不答！”
　　岚烟江的眼中闪过一阵狠戾，但是顷刻间被他压了下去。
　　岚烟江松开紧紧扼住季卮的手，将身挡在了季卮出去的路上。
　　“你说吧？”
　　季卮低着头揉着自己被弄疼的手腕，气鼓鼓答道：“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我……”
　　岚烟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执着于这件事，然而不知从哪来的心悸引的他一阵暴躁。“你别管……”
　　话音还未落，他的话便被季卮打断：“你在这里不明不白逼问我，为什么让我别管？”
　　岚烟江一怔，脑中恍惚闪过几道光影。记忆模糊的不成样子，单靠直觉在这里堵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可能……有点冲动了，”岚烟江没有移开目光，除了语气他说话的方式并没有发生其他改变，“很抱歉，但我确实很想知道原因。”
　　季卮盯着那张依旧恶煞的脸，心想这个人一定没有在真心道歉，也没有真心要好好说话，他只是换了一个话术，结果还是想逼问。
　　季卮一撑腰，“本能。”
　　这下他总该知道了吧，我是没那么容易被他的威压打倒的，虽然……确实是本能。
　　谁知岚烟江的态度与季卮的预料背道而驰，“我也想过这个可能，听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合理。”
　　岚烟江没有让开路，又接着道：“你除了这里，还有地方去么？”
　　“我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季卮突然顿在了那里。爆炸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的小出租屋……好像不能再当他的避风港了。
　　可是我还有一整盒的鸡蛋在那里呢，都没有吃，也没有孵出小鸡来，连带着冰箱、沙发，还有工作服……
　　季卮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看。
　　我还没有存款呢，公司不知道还会不会要我，前几天去送资料的时候听到了老板和人事谈话，实习期没结束的的人里边只有一个转正名额，也许我会留不下，到那时没有收入，真的就会身无分文……
　　那就只能借钱吃饭了，去找谁呢？杜舟他们？
　　不想借钱……
　　“想什么呢？”
　　岚烟江俯下身看着看见季卮失落的表情，脸上凶巴巴的样子终于缓和了些，止步于面无表情。
　　“要是没地方可去了就跟我过来，”岚烟江转身走出大楼，“跟系统说去岚烟江的现实坐标就行。我等你五分钟，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