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科夫回声》玳沭

17、梦死欢宴

　　岚烟江收起了表情，“我考虑考虑，但结果不会太乐观，你最好还是给自己找条别的明路。”
　　谈话间，几个人已经走出了灯火通明的的镇子，踏上了通往山坡墓地的小径。夜间寒气更甚，类似教堂里的那种腐臭气味浓郁得几乎要凝结，令人作呕。
　　路边生长着奇形怪状的木质藤蔓，不少一路攀爬上了枯萎的大树，攀附在枝干上张牙舞爪。
　　这里的墓碑大多歪斜，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开，又蹩脚地挪回原位。
　　“气氛很到位。”岚烟江点评道。
　　季卮不清楚大佬的这句话到底怀着什么心态，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正在向上蔓延的寒气，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尝试着苏醒过来。
　　岚烟江没有因为这种阴森而放缓速度，他好像根本没有在乎那些潜在的危险。
　　齐杉走在季卮旁边，注意到了他的犹豫。
　　“季卮哥哥，你拿着这个。”
　　季卮低头，小姑娘正将一片红色的幼叶放到自己手里。
　　“这是？”
　　“这是我本体的一片叶子，你拿着它，有怪物靠近的话它就会发光。”
　　“……哦，谢谢你。”
　　季卮微笑着收下来，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许久过后，他们在坟堆里左右穿行到深处，却找不到异常的踪迹。所有墓碑几乎都是同一种颜色和材质，上面刻着不认识的字符，月光穿过嶙峋的枯枝照下来，竟显得有些安宁。
　　又绕过一圈之后，季卮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要不分头找找？
　　“不行。”岚烟江果断否定道，“这里的阴寒气非常集中，分头行动不安全。有些墓碑下边的土是新鲜的，那些镇民应该是从这里边出来的。”
　　“有的墓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下面应该也有那些东西，也许就在我们脚下。”
　　季卮闻言一怔，“大佬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岚烟江身旁的泥土突然轻微拱动，随后一只僵青的鬼手猛然伸出，直向岚烟江的脚踝！
　　岚烟江反应速度很快，几乎在那只手出现的瞬间便侧身躲过，同时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匕首，刀光一闪，利落地将那只手斩成两段！
　　季卮不自觉看呆在一旁，等到他回过神来，整座山坡的地面都在抖动！
　　“你们先下山，这点东西我应付。”
　　岚烟江握好匕首，飞速划掉一只飞来的残肢，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齐杉站在原地，“烟江哥哥，这些东西我也能应付。”
　　岚烟江回头，用意义不明的眼神扫过她，又专注于眼前的尸群，“你怎么应付？”
　　“那就需要你来帮我打打辅助喽。”
　　齐杉说着缓缓蹲下身，用左手手掌贴着地面。“我来除掉大头，剩下的小零碎还要烟江哥哥帮帮忙啦。”
　　岚烟江回退半步，显然默认了齐杉的提议。
　　下一秒，无数血红的茎条骤然从泥土中钻出，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连带着缠绕上土里的僵尸在空中飞舞！
　　岚烟江把手里的匕首塞到季卮手里，“能配合么？”
　　季卮一愣，“我？”
　　“过来帮忙。”
　　岚烟江丢下这句话，手里又拿了一把短刀便动起手来，沿着红色的茎条一路挥砍，那些茎条下的漏网之鱼应声而落。
　　季卮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此时他有些恍惚，有什么东西在混进他的大脑中。
　　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暗银色的花纹像是为他量身定制，很自然地贴合了他的手。
　　配合岚烟江……
　　季卮甩了甩头，拿紧匕首，紧跟着岚烟江的脚步前去。
　　等到季卮跟上岚烟江，才发现他口中的“配合”指代的事情很明显。
　　岚烟江一手抓住扭动的茎条，借力腾空把自己送到了高处的枯树上，下面季卮顺势把落单的僵尸引到树下，紧接着让开身位。
　　岚烟江提着短刀跳下，瞬间了结那僵尸！
　　“那边！”
　　季卮没有犹豫，顺着岚烟江指的方向挥过匕首，同时岚烟江朝着相反方向砍过去——
　　两只僵尸同时倒地，没了动静。
　　“可以嘛，还能跟上我的节奏。”岚烟江趁着凑近季卮，打趣似的朝他耳边说道。
　　季卮耳旁一热，正欲看去，一只僵尸从侧面扑来，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季卮的步子瞬间乱了套！
　　季卮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僵尸的手伸向自己的脖子，本能地抬手挡住了眼睛——
　　预想中的冰凉触感没有到来，一只温热的手过来拿走了他挡在面前的手臂。
　　“专心，这个时候还敢乱心思，找死呢。”
　　是岚烟江。
　　季卮撇嘴道：“明明是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话……”
　　岚烟江眼中含着玩性，提起唇角道：“你练的还不到位。”
　　没等季卮回话，岚烟江便走远，接着杀僵尸去了。
　　血红的茎条整体泛着光晕，把它缠绕上的僵尸吸成了一具具白色的枯骨，此时它全身亮着红光，似乎是已经吃饱。
　　“你们躲远点！”
　　不远处传来齐杉的声音，两人听到后迅速转移到山坡边缘。
　　只见吸足了能量的茎条闪电般穿透剩下的僵尸，远看满天的红色茎条在飞舞，像是一道道红色的闪电，所到之处无可匹敌，仅仅一支烟的功夫，满地残躯，周围又恢复一片寂静。
　　两人找到齐杉时，小姑娘除了脸色因为发力有些涨红，没有一丝异样。
　　“怎么样，我实力还可以吧？”齐杉眨巴着眼，俏皮地望向岚烟江。
　　“嗯，可以。”
　　岚烟江答着，眼神却飘向了季卮的方向。
　　新人像是与这把匕首十分熟悉，此刻正对着月光研究上面的花纹。
　　“感兴趣的话，送你了。”
　　季卮一惊，“送我？”
　　岚烟江睨道：“看不上？”
　　季卮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你用惯了的武器直接送我……”
　　一旁的齐杉凑了过来。
　　“你确定这武器能送人？”
　　在季卮注意不到的视角，岚烟江瞪了她一眼。
　　齐杉：“……？”
　　“……你爱送就送吧，我管不着。”
　　岚烟江没给季卮接话的机会，提步朝山上走。“刚刚起尸的这堆都是小怪，真正的神应该还没出来。”
　　季卮收回了刚到嘴边的话，默默跟上了岚烟江。
　　“找到神之后，也还需要我配合你杀怪吗？”
　　岚烟江没有回头，“需要。”
　　“哦。”
　　这次齐杉走到了靠后的位置，紧挨着季卮。两个大哥哥都没注意到此刻她满脸的问号——
　　什么时候岚烟江打这种等级的怪也要人配合了？不能秒吗？
　　这叫她又不禁想起刚刚杀小怪时不经意瞄到的事。
　　照苏明僮说的，季卮只是个二级新人，刚刚和岚烟江配合杀怪的时候，他是一刀一个大他两级的怪……？
　　那把匕首再强，也就是能在岚烟江这种本身实力足够的大佬手上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他季卮怎么能打出这种效果的？
　　这新人一定有问题。
　　齐杉就这么默默想着，直到跟着岚烟江走到一座高大漆黑的墓碑前才停下脚步。
　　“到了。”
　　岚烟江在离那墓碑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一手提着短刀，另一只手揣进兜里，一副疏懒的做派。
　　苏明僮那里还没有消息，这个神，显而易见也是这个副本的boss，它的弱点目前还不能明确。
　　齐杉在他身后想，大概岚烟江是又想要季卮出手，才忌惮开局boss的强度吧。离得那么远就不得不停下，估计大佬心里直痒痒。
　　距离他们离开宴会已经过去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但凡是个正常的访客都要被这种效率惊掉了下巴。
　　不过就现在这个组合，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吧。
　　“这个……是神？”
　　岚烟江不置可否地收起了短刀，“你觉得呢？”
　　季卮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来，“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这神……出现的有点快吧？”
　　岚烟江神色稍有松快，“一个六级访客和一个中级认证，快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季卮蹙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白天见到的身影——
　　“不对，这个墓碑下边不是神……”
　　季卮努力回忆着梦里他当上宴会主人前的场景，似乎有些地方与墓碑对的上，但有所不同……
　　那个小男孩？
　　他只记得在进入梦中之前，那个一身黑色斗篷的小男孩站在自己眼前，他的模样如今记不起来了，但是那件斗篷上的图案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季卮几步上前，就着月光仔细检查着墓碑上的纹理。
　　“小心！”
　　身后传来齐杉的惊呼，没等茎条够到季卮背后，岚烟江先一步拉走了季卮。
　　一只断裂的胳膊，以扭曲的形状静静地躺在季卮刚刚站过的地方。
　　没等季卮缓过神来，那胳膊下边的土壤开始松动、隆起，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从地下钻出来。
　　“是个大块头。”
　　岚烟江冷眼观察着将要出土的僵尸，站到了季卮身前。
　　“不用你配合了，站这别动。”
　　没等岚烟江动，季卮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个怪物应该是我们要找的弱点，还是一起吧。”
　　岚烟江从没想过季卮会主动出手，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但转眼回头勾起唇。
　　“好说，你慢慢研究，剩下的我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