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春风渡人

22、第 22 章

　　秋游，秋游。

　　天气彻底降下来。

　　所有人都裹着秋季校服外套。

　　八点钟的大巴车还没到，教室里像烧水的壶盖一样忙。

　　“别急别急，等我帮她画好眼影就帮你画。”齐思被迫坐到桌上营业，旁边的关思影捧着气垫、眼影盘……

　　一位女同学照过镜子，欢欢喜喜地找其他同学帮忙扎辫子。

　　下一位排队的女同学坐到嘉宾席上。

　　“你想要什么风格？”齐思用夹子别住她的刘海，用湿巾擦脸，喷雾补水，转头对关思影说，“02自然色号气垫。”

　　关思影递上去，齐思拿起粉扑对着女同学的脸蛋一通拍。

　　“我，我。”

　　“时间紧任务重，你今天穿了浅色短袖，我给你挑个粉色系眼影盘。”关思影帮她拍板。

　　齐思拿起巴掌大的定妆粉扑往女同学脸上盖，眉毛和修容三分钟搞定，又拿起晕染刷……主打一个快准狠！

　　“齐会长的手艺，可以开工作室了。”学委对眼前热闹的场景见怪不怪，走路的同学早早在家收拾好了，排队的全是住校生。

　　齐思好人缘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每逢春秋游，她即刻化身为专业化妆师，每个找她化妆的女同学都能得到满意的妆容。

　　甚至有些男生也腆着个脸，凑上去。

　　“齐思，我不要扑粉，帮我修个眉毛，太乱。”

　　齐思捡起一把修眉刀：“坐着别动，乱动受伤，后果自负哈。”

　　学委慢悠悠排上队，来到两人跟前：“我也想修眉。”

　　“我帮你修。”不等齐思开口，关思影已经上手。

　　齐思又默默地扫了一眼班长。

　　他在给顾静讲试卷，没看到这边。

　　等老班兜里踹保温杯，踩着老年运动鞋过来，齐思正好收工，合上化妆包，往桌下置物架上塞。

　　“收拾好，就出发吧。”

　　老班满意地看了看班上同学，没觉得化妆有什么不妥。

　　大家难得出去玩一次，全都漂漂亮亮的，她当班主任，看着年轻可爱的孩子们，眼睛是真舒适啊。

　　“学委，你相机带了吗？”

　　坐大巴车的时候，有人问道。

　　“带了。”学委从包里翻出一台相机，挂在脖子上，对着关思影拍。

　　查看的时候，他皱眉道：“咦，怎么没图片呢？”

　　齐思问道：“你是不是没带内存卡？”

　　学委拨开机身侧面，原本有一张小卡插着，现在空空如也。

　　“噗嗤。”班长没忍住，咬着嘴唇笑，显摆不起来了吧。

　　“啊，那就没人帮我们拍照了。”

　　“是啊是啊。”

　　“齐思，你有办法吗？”关思影下意识向齐思求助。

　　“我问舒阳文有没有多的内存卡。”齐思应下，给舒阳文打电话。

　　“带了，等会儿大门口集合，让他找我拿。”

　　关思影听完立即对学委说：“舒阳文带了，让你等会儿找他拿。”

　　“谢了。”学委喜笑颜开。

　　大巴车没停稳。

　　汽车引擎盖的声音轰隆隆作响，所有人朝窗外看去。

　　三辆敞篷法拉利直接越过大巴车，最后一个甩尾漂移，在游乐园门口停下。

　　三名成中校服的男学生从车上下来。

　　“是路声！！！”

　　“关涛和千瑞！”

　　大巴车一一停稳，学生陆陆续续从车上走下去，围观三辆豪车。

　　齐思嘴角抽抽：三个装货。

　　“不走吗？”关思影问她。

　　“我等段童和舒阳文。”齐思摇头，与人流逆行。

　　路声那么张扬，她可不想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跟他说话。

　　事与愿违。

　　舒阳文大手一挥，买了三张畅通证，即游玩所有项目不需要排队，走vip通道。

　　在上车时，冤家碰头了。

　　“思思。”舒阳文头一歪，齐思顺着他的目光探过去，路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从前看不清那双黑棋眼眸，没了刘海遮挡，整个人变得锐利，有气场。

　　仿佛手里握的不是碰碰车方向盘，开出了跑车的气势。

　　她默默收回那句装货的评语。

　　舒阳文提醒道：“小心一点。”

　　铃声响起。

　　车轮在疾驰中擦出火花。

　　齐思没有选择直接撞上去，而是绕到外圈，先将车速提上来，再去撞击，力道会更大。

　　场地中心的车早就撞成一团，有人被堵住出不来，也有人骂骂咧咧地倒车跑路。

　　路声的做法与齐思一模一样。

　　“齐思不会要撞路声吧？”关思影刚刚没排上，惊讶道。

　　“路声想撞齐思吧。”学委站在她身侧。

　　齐思作为成中三好学生标兵，路声则是校霸级坏学生。

　　很难想象两个人有交集，更猜不到两个人会对上。

　　“说不定，他们俩都撞对方呢？”班长幽幽道。

　　场地里，齐思和路声在外侧加速，相对行驶，不偏移方向盘，势必会撞到一起。

　　“砰！”

　　伴随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两道骂骂咧咧。

　　“我去你妈的！”

　　“卧槽你大爷！”

　　关涛瞪着齐思，舒阳文看着路声。

　　工作人员拿话筒喊道：“请取下安全带，有序离开场地。”

　　“不好意思。”
　　齐思向关涛道歉。

　　“手滑了。”
　　路声向舒阳文解释。

　　关思影长舒了一口气，小声道：“齐思撞的是关涛，我替她担心死了，可不能撞路声啊。”

　　“到我们了。”学委回头瞄了一眼班长。

　　等关思影意犹未尽地从碰碰车下来，齐思坐在外头长椅上等她。

　　她想去鬼屋，班上女同学不敢去，也就齐思胆子大，能陪陪她。

　　“走吧，鬼屋那边没什么人排队。”齐思跟段童和舒阳文打了个招呼，“我等会儿出来，你们先去玩别的项目。”

　　“完了，关涛也在排鬼屋。”关思影老远看见关涛，没别的原因，旁边的路声太显眼。

　　一米九的个子，头身比巨巨巨好，更不提那张桀骜不羁的脸。

　　对上视线，心漏了半拍。

　　“选手环。”工作人员捧起一筐子手环，解释手环是夜光材质，在幽暗的环境里能起到照明作用。

　　路声选了一个绿色手环，齐思跟着他拿了两个绿色手环。

　　关思影本来想选红色手环，但齐思已经往她手上带了，她也就不挑了。

　　“十人为一组，实在害怕的同学现在就可以退出。”工作人员反复强调，有心脏病的人，老人和儿童都不可以进去玩。

　　十个人排成一列，站在进口面面相觑。

　　关涛回头看齐思：“齐会长，我胆小，你能不能打头阵？”

　　“可以。”齐思可以确定这家伙心里憋着坏，昨天路声莫名其妙说关涛红绿色盲，当时不理解什么意思。

　　在外头选手环的时候，她明白了。

　　红绿色盲的人不是将红色认成绿色，或者绿色认成红色。

　　在红绿色盲的眼里，红色和绿色几乎一样，都被看成咖色、棕色等。

　　她开碰碰车故意撞关涛，是想观察他的反应。

　　如果对于她撞他的表情是意料之中，那他铁定憋着坏水。

　　“齐思，你走慢点。”关思影咽了一口口水，跟在齐思身后。

　　学委和班长跟在两人身后。

　　关涛则拉着路声最后进入，并小声说：“声哥，你等着看吧。”

　　路声笑而不语，齐思连阴宅里的棺材都敢开，还怕假扮的npc。

　　齐思秒懂他选手环的意思，跟着他选绿色手环。

　　可能是从众心理，跟在齐思后面的人，全拿了绿色手环。

　　目光扫过关涛手环发出的红色荧光。

　　十个人里，现在只有关涛一个人带红色手环。

　　“思思，还要走多久啊。”关思影声音打颤，墙面上忽然喷出的白色烟雾干扰视线，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齐思掀开帘子，看清路，牵着关思影的手，继续往前走：“现在在一楼，等上二楼，再下一楼就能出去了。”

　　“嘎吱”“嘎吱”。

　　一扇木门似乎要被什么东西撞开，紧接着，黑板无常打扮的两个人破门而出。

　　齐思刚想说别怕，关思影已经挣开她的手，往后跑了。

　　“额，你们等等，我去找人回来。”

　　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

　　炙热，熟悉的温度和手感。

　　齐思回眸。

　　不是鬼。

　　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路声。

　　他道：“我有点怕黑。”

　　“行吧，我带你出去。”齐思拉着路声阔步往前走，临了走到黑白无双跟前，礼貌开口，“麻烦让个路，谢谢。”

　　黑白无常震惊于她先前的镇定，默默让开道，两人从中间穿过。

　　“你今天没有带镜框眼镜。”路声道。

　　“带的隐形眼镜。”齐思推开一道门，空中忽然掉下半具骷髅，她捂着心口，“确实有一点点吓人。”

　　“你想吓回去吗？关涛。”路声问道。

　　“怎么吓他？”齐思讶然。

　　“跟我来。”路声的视力更好，他拉着齐思躲进一处阴影里。

　　空间比上周的小道还要狭小。

　　抛开阴森的音乐。

　　“路声。”

　　“嗯？”

　　“你的心跳好快。”齐思手心贴在在他胸口，以隔开两人，“扑通扑通。”

　　透过校服，路声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手贴在肌肤上，是什么样的触觉，柔软，带着一股香味。

　　不是水果味的电子烟，也不是洗发露、沐浴露的香味，他只在思思身上闻到过。

　　“占我便宜？”路声笑着挑逗她。

　　“自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思思多半冲他翻了个白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关思影的尖叫声被人簇拥着往前推。

　　齐思看见班长拉着关思影，而关思影拉着学委，学委又拉着身后的人。

　　白无常像撵小鸡仔一样，追着这串人跑。

　　落单的关涛大喘着粗气，扶着栏杆爬上二楼，来到他们所处的小房间。

　　齐思举起路声的手，两人手环各自摆在下颚，像极了惊悚片里的幽魂鬼魅。

　　她打赌关涛猜不到她会反过来吓唬他。

　　压低声线，像个声音嘶哑的老太太，唱着：“关～涛～关～涛～”

　　关涛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又看见两张鬼脸，大叫了一声：“救命，有鬼啊啊啊啊啊啊！”他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胆真小，我们走吧。”齐思笑看关涛的狼狈，正准备出去，路声又将她拉回阴影里。

　　一反常态，紧紧搂着她，她感受到路声身体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

　　幽闭恐惧症？段童有幽闭恐惧症，齐思知道怎么应对。

　　她回抱住路声，尽可能地贴着他，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轻轻拍路声后背，柔声道：“路声，不怕，我在这。”

　　“听我说，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过了足足五分钟，路声终于平静下来。

　　他沙哑的嗓子道：“你先出去吧。”

　　“你怎么办？”齐思关切道。

　　“我等关涛。”

　　路声推开她。

　　被推开的一瞬间，齐思很不习惯。

　　仔细想想，这里面有监控，路声出不了什么事，抬腿往外走。

　　路声慢慢坐在地上，平稳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很乱。

　　但关涛一直不回来。

　　他掐着右臂旧伤，轻微的疼痛让他保持冷静。

　　脚步声响起。

　　路声仰头，微弱的光线之下，齐思伸出右手，衣袖没盖住他咬下的牙印，已经结痂了。

　　既担忧，又不在乎的口气：“我想了想，万一关涛从出口跑出去了呢，我还是回来接你吧。”

　　路声定定地望着牙印，回握住她伸来的手。

　　临到出口，齐思先松开手：“不太方便暴露友谊，先走一步。”

　　“吓死我了，你终于出来了。”

　　关思影立即扑进齐思怀里。

　　齐思解释道：“迷路了，多转了一会儿。”耳朵听见路声出来的脚步，又问，“你们有看到关涛吗？路声在找他。”

　　学委指向入口：“关涛从那头跑出来，一直喊撞鬼了。”

　　“谢了。”路声对齐思道，双手插兜，找关涛去了。

　　摩天轮底下。

　　舒阳文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筒。

　　齐思跟着手机上共享的定位，一路找过来，自来熟地接过其中一个没动过的冰淇淋筒。

　　不见段童，问道：“童童呢？”

　　“她跟人坐摩天轮去了。”舒阳文口气不太友善。

　　齐思挑眉，莫不是跟千瑞？童童，真行动派。

　　“我们也上去坐会儿吧。”她余光瞥见关涛，当他来找她算账，连忙扯着舒阳文胳膊，坐上摩天轮。

　　“思思，你刚刚去鬼屋，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我看到关涛从回屋里哭着跑出来。”

　　舒阳文刚坐稳，转头望见关涛旁边站着的路声，虽然不明白这两人过来干嘛，但路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咋，思思刚刚在鬼屋里整他们两个人了？真不愧是思思，手拿把掐。

　　不等齐思细说，舒阳文竖起大拇指：“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