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春风渡人

21、第 21 章

　　夏末秋初的天气，气温反复无常，夜幕高挂时，凉风阵阵，竹叶籁籁作响。

　　服务管家在前方带路，微弱灯光藏在路两侧。

　　小道狭窄，两人堪堪并肩同行。

　　偶尔撞到一起，路声故意向右靠，齐思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臂，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去。

　　路声轻笑一声，三两步追上去。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凹凸不平，齐思走得急，没踩稳，向左跌去，恰好跌进路声的怀里。

　　“谢谢。”齐思站稳后向前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路声从她发间嗅到西瓜香气。

　　她好像没再抽过橘子味电子烟。

　　等坐上车，他问道：“西瓜味什么口感？”

　　“干嘛，你又想抽我的电子烟？”齐思下意识捂住外套口袋。

　　“别那么小气嘛。”路声逗她，拧开一瓶水，喝了两口。

　　“你介意我喝你的水吗？”齐思指着水瓶瓶口。

　　“不介意。”路声摇头，并递上前。

　　“但我介意！”齐思推回去，“你想尝试西瓜味，我可以给你发链接，但是你不可以抽我的烟。”

　　“为什么？”路声知道答案，但他就想逗思思，想看她炸毛抓狂。

　　“因为烟嘴会留下口水，我…我不想碰你的口水！”齐思道。

　　路声：“消毒咯。”

　　齐思：“我喜欢我的电子烟，我不想分享，我希望一个人占有它，它只属于我，谁也不能拿走它，哪怕是借用。”

　　路声沉默片刻：“明天需要我接你放学吗？”

　　齐思道：“我明天不回家。”

　　“去哪里？”

　　“路大少爷不要管那么宽，好吗？”

　　“作为朋友，我关心你，双拳难敌四手。”

　　齐思难得看见他一本正经地说担心：“如果你担心傅芯找人堵我，那大可不必。实在闲得没事做，不如做两套卷子打发时间。”

　　路声：“我做了试题，没有落下一丁点功课。”

　　“你不会是考想进一班吧？”齐思直起身看他。

　　“真聪明。”路声赞赏道。

　　齐思躺回座椅，无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不放呢？”

　　“你听得懂我的言外之意，猜得到我想做的事，我却无法准确预测你。思思，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也是我最看不懂的人。如果把你比做一道未被解开的数学题，那么，我想做解开题目的人。”路声道。

　　齐思缓缓转头，路声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他的好奇来源于未知。

　　但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转过头，注视路声黑棋眼眸：“这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等你解开谜题，发现一无所获。”

　　路声也回望她：“谁规定做事一定要有意义？你做的很多事，没有回报。”

　　“好，你可以了解我，但是你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齐思道。

　　“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路声道。

　　齐思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声。

　　堂堂的路大少爷，居然会说“对不起”三个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她幻听了。

　　路声不可一世，一生气就发疯乱咬人，清醒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他居然会说“对不起”！

　　当一只狐狸突然向一只兔子示好。

　　准没好事！

　　齐思轻轻接过：“那希望你以后也像今天一样保持不越界的交往。”

　　路声：“好。”

　　“路声。”

　　齐思微微向前，路声看清她额角上冒出的一粒红痘。

　　“怎么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划过，路声没有躲闪。

　　“你的刘海挡眼睛了，可以稍微地修一下。”

　　“好。”路声应下。

　　这是一次试探，他当然知道思思不会轻易地动摇。

　　—

　　“好耶，下周六秋游！”关思影小跑着回教室，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好消息。

　　“去哪里？”班长抬头问。

　　“游乐园！是最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关思影戳了戳还在收拾书包的齐思，“思思，我们下周去游乐园秋游啦！你开不开心！”

　　“下周有月考哦。”齐思提醒她道。

　　前两天，不知道是谁压力大得哭鼻子。

　　“又不是期中考试，怕什么！”关思影瞪了一眼班长，哼哼唧唧，“那天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我不想穿校服。”

　　班长笑嘻嘻道：“不穿校服试试，老班肯定骂你。”

　　“出去玩，想拍漂亮照片！穿校服多没意思啊。”关思影偃旗息鼓，趴在桌上。

　　“多大事，书包里带一套衣服，到了再换就是，老班又不跟你一起玩。”学委抱着批改好的数学作业，后脚走进教室，听了两句，立即接上话茬。

　　全班等着他布置语文和数学家庭作业。

　　“是啊是啊，学委说得对，我们悄悄带衣服，游乐园那么大，老班看不见我们。”有人接话道。

　　学委站在讲台上写家庭作业，回头道：“我家有一台佳能相机，到时候带出来帮你们拍照。”

　　“真的吗？太好了！”关思影立即拍手鼓掌。

　　学委回她：“当然是真的。”

　　教室左边，学委跟关思影、其他女同学聊得热火朝天。

　　齐思瞄了一眼右边的班长，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顾静走到班长跟前，归还笔记本：“班长，谢谢你的数学笔记。”

　　班长抬起头，微笑道：“没事。”

　　顾静道：“如果可以，我能请你帮我补课吗？”

　　“我。”班长犹豫了。

　　顾静体贴道：“钱的事好说。”

　　齐思收拾好书包，起身往门外走，舒阳文已经等在门口了，他们俩下楼去接段童。

　　一起吃过饭，齐思跟着段童回家。

　　江主任有晚自习，所以家里只有她们两人。

　　“你昨天去收拾傅则了？”段童往杯子里倒牛奶。

　　齐思回道：“我给了他一巴掌。”
　　童童线下社恐，线上社交恐怖分子，眼线多着呢。

　　“干得漂亮！”段童竖起大拇指。

　　齐思从书包里拿作业：“南城交换项目快促成了，傅芯一定会动心。等她申请交换项目出国，傅则再也没法儿看着她了。”

　　“傅则不应该被她耽误。”段童若有所思道。

　　他也跌进泥潭里，无药可救。
　　齐思叉开话题，接过她手里牛奶杯：“你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

　　“有人给我送情书。”段童道。

　　情书！齐思被牛奶呛到，连忙抽出两三餐巾纸，捂着嘴咳嗽。

　　“喏，你看。”

　　段童还把情书带回家了！

　　“你疯啦，江主任看到，你想死啊。”齐思立即反锁书房门。

　　“她又不翻你东西。”段童摆出一副齐思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谁给你写的情书？”

　　“你见过他。”段童开始拉书包拉链，从书本夹层中抽出一封烫金花纹信封，封口拆开，显然已经看过信纸内容。

　　齐思抽出信纸，字迹工整，笔锋有力，练过行楷。

　　有一串数字，联系方式。

　　最后的落款人：千瑞。

　　她立即问道：“你怎么想的？”

　　段童反问她：“思思，你跟路声到底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来，齐思立即听懂童童根本没把这封信当回事。

　　“朋友。”

　　“他很危险。”

　　“我知道。”

　　段童上前抱住齐思：“思思，我知道，有些时候，你对做危险的事情很上头。但路声不可控，太危险，容易伤到你。你手臂上的伤，打算藏多久？”

　　“他的好奇心一天不停止，我就没一天安生日子。”齐思抬起手臂，望着衣袖边缘露出的纱布，“再说，磨平他的尖牙，不好吗？”

　　论了解性子，舒阳文了解童童，而童童更了解她。

　　“我不喜欢看到你受伤。”

　　“没关系，他也受伤了。”

　　“我当然知道思思不会吃亏，就是不想嘛。”

　　“情书你怎么处理？”

　　段童捡起情书，塞进齐思书包：“当然是像玩狗一样玩他啦，他跟我在一个班，除了交作业，我们没有讲过一句话，现在莫名其妙写情书，不怀好意。”

　　“你也不怕舒阳文知道了生气。”齐思坐下，翻开作业本。

　　“舒阳文干嘛生气？跟他又没关系，他这段时间情书收到手软，一放学就学校外的垃圾桶扔情书，一扔就是好几封。”段童跟着坐下，不以为然。

　　以齐思对舒阳文的了解，他一定会生气，提醒道：“别太过火，这事我当做不知道。”

　　“放心，最后聊天记录都不会留下。”段童道。

　　齐思又想起学委写给关思影的情书，而班长似乎对关思影也有点意思。

　　他们学习任务不够饱满吗？课外没有喜欢的小说、游戏，爱好么。

　　设想一位男同学向她表白，大概率是想抄她作业，又或者想要她长期帮忙辅导功课。

　　“你对路声没动心过？排队追路声的女生，能从成中校门口排到南中门口。”段童眼睛里燃起八卦之魂。

　　齐思摇头道：“我想磨平他的牙，不代表要把自己搭进去。童童，路声是真有病，不是假有病。新康医院的医生治不好他，看来是无药可治的疯病。”

　　“那你还敢磨他的牙！”段童道。

　　水性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齐思在试题括号内填了个“A”：“越危险，越有挑战，我喜欢迎难直上。”

　　同一时间，南江某私人造型室，vip房间。

　　“路少爷，您看这样可以吗？”
　　造型师退后，从落地镜前让开。

　　千瑞本来在写试卷，抬头望过去，声哥那常年与睫毛交织的刘海被修短，露出一双剑宇星眉，眉骨微突，更具压迫感……更像那位，让他抬不起头的那位。

　　旁边的关涛一愣，说出他心里想的话：“声哥，你真是越来越像路老太爷。”

　　路声冷冷看过来，关涛捂住嘴，表哥最别人说他和路老太爷长得像。

　　千瑞及时岔开话题：“下周六秋游，我们去吗？”

　　“那么多人，吵死了。”关涛摆手。

　　“去。”路声道。

　　关涛一脸疑惑地望向路声：“哥，你不是最讨厌人叽叽喳喳了吗？学校那么多人，吵死人了。”

　　路声摆了摆手，造型师解开围布，提起箱子离开房间，贴心地合上门。

　　“有vip通道，不用跟他们一起排队。”路声站起身，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又用手机自拍一张，发出去。

　　“齐思是不是也去？所以声哥也去？”关涛恍然大悟。

　　路声轻笑一声，全是默认。

　　“游乐园有主题鬼屋，到时候去玩吗？”关涛立即想到整蛊齐思的法子。

　　女生都怕鬼，不敢看恐怖片。

　　到时候安排两三个npc追着齐思跑，吓得她嗷嗷叫，最好能把她吓哭，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就没见过那么难缠的女同学！

　　“关涛，你在想什么？”路声放下手机，问道。

　　“没，没什么。”关涛才不会告诉表哥，万一表哥拦着，事情就办不成了。

　　又说：“最近好多人写情书，我收到四、五封，千瑞你有收到吗？”

　　“我没有。”千瑞目光一闪，他倒是写了一封情书。

　　“啧，看来哥比你帅气，那红色杯子拿给我。”关涛自信道。

　　千瑞无语：“色盲，这绿色杯子是我的。”

　　关涛摊开手：“知道我是色盲，不能体贴体贴我，帮我拿一下我的杯子吗？”

　　“行行行。”千瑞找到他的杯子。

　　路声看着手机屏幕。

　　今天发出去的第一条消息。
　　【King：头发已剪】

　　齐思一直没有回复。

　　过了十几分钟，手机振动。
　　【豆芽：［棒！］】

　　【King：下周六，游乐园，你去玩吗？】

　　【豆芽：去】

　　【King：今天回消息，好快】

　　【豆芽：给路大少爷面子［微笑］】

　　【King：关涛红绿色盲】

　　【豆芽：？】

　　【King：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