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语》米饭配茄子

8、你家不安全

　　金玉兰的目光落在照片里奶茶杯旁的那朵枯萎的茉莉上，花瓣已经发黑，却让他莫名想起昨夜范霖送的那束花。

　　花还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用花瓶插好，生机勃勃的盛开着。

　　从会议室的窗户照进来光，准确地在她的笔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视线下移一个花茎，上面系着根细细的红绳。他的呼吸猛地一滞——昨天晚上，范霖送他回家时，在路边摊买的，每支花上都有红线说是有祝福的意思。他昨晚插在花瓶时一一数过，一共是十二支。难道说……

　　金玉兰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那束花。在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范霖却独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也知道这束花到底有什么样的疑点。

　　范霖走过去捻起那朵花，看了看金玉兰脸上快要褪尽的异常，“回去看咯！你不会是怕吧？”说着脸就凑在金玉兰眼前，直勾勾地盯着金玉兰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十几秒，范霖疯狂的想从他的眼神里看见恐慌。但是并没有，甚至是看见了轻视。“这花是谁放的？”他回忆了一下，声音有点发紧的沉闷。

　　范霖识趣的抬起头，去别的地方乱转游了。

　　林殷摇摇头：“现场没找到其他人的指纹。邻居说周敏从来不养花，他对花粉过敏，以前楼上有人种月季，他都要上去吵半天。”

　　金玉兰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食指的关节，指尖单独按压过那里的薄茧。

　　范霖看见金玉兰的动作，笑了一下，“周敏是个男性bate吧？一个花粉过敏的男性bate，会在死的时候买一束花吗？”

　　金玉兰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那是他的灵感笔记，里面记着这些年已经结案的案子，还有些随手写的感悟和对凶手的心理分析。

　　昨天晚上他写到：“所有的异常痕迹，都是凶手留下的心理密码。每一个密码都通往未来。”现在再看这句话，纸页上仿佛渗出血来。

　　当然这句话是留给那个带走李默的人。

　　晨光突然从室内的某个角度亮了起来，从衣柜旁的衣架上斜斜地照进来，恰好在笔记本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影。

　　那光影像把刀，将“未来”两个字劈成了两半。金玉兰盯着那道影子，突然想起李默信里的话——“那个人很可能是个很熟悉你的人”。

　　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会注意现场的异常痕迹，知道他习惯在笔记本上写感悟和凶手心理侧写，甚至知道……可能包括他昨天收到了一束茉莉花。

　　李默昨天晚上在他自己家里，从晚上金玉兰从家里出去时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回家，其中的七八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窗边，挡住了照到床头柜上镜子里的光，“未来”再一次来临。

　　金玉兰视线上移至衣架上。那里挂着一件和周遭不同的有点褪色的红裙子，胸口上有一个胸针。
　　金玉兰收起笔记本，戴上手套拿起那个裙子看。

　　正看着这一幕的范霖开口问，“周敏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我都没有，他能有？”林殷翻看报告气愤道。

　　“说的和你喜欢女人一样……哦～忘了，你小子男女通吃的。”周敏这房子真的小的离谱，范霖一两就步走到金玉兰侧身。

　　“周敏这样的人，找不到女朋友的。三十好几，没工作没存款，谁愿意和他耍朋友呢？”金玉兰冷冷的声音给范霖一个新的恶趣味点子。

　　“你不也什么都没有吗？恩恩～”范霖凑在金玉兰耳朵边呼气。

　　“他有车，存款也不是一般的多，哥，你真的是班门弄斧了，他可比老爷子给你那两个零花钱都多太多了。”林殷无奈。

　　金玉兰瞥了一眼范霖像傻狗一样的笑容。

　　林殷接过刚递来的报告“拆迁办的人说，周敏这几天一直在闹，”他声音有点哑，似乎是有点疑惑“说有人想吞她的拆迁款，还说掌握了证据，要去举报。”

　　金玉兰站起身，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有点疼。“一个马上有一大笔拆迁款的老光棍，会在好日子来的前夕，翻箱底找出一套很旧的裙子干什么呢？”

　　范霖脑子里闪过什么。“那杯奶茶的吸管呢？检测出指纹了吗？”

　　林殷点点头：“吸管上只有死者的指纹，但杯底有个模糊的鞋印，像是运动鞋的纹路。我们正在比对数据库。”

　　“这个胸针有问题，”金玉兰接过范霖递来的密封袋收起来。“还有这个裙子，包括周敏家的洗衣液。”

　　范霖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会议室门口时，金玉兰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投影。

　　照片里的奶茶杯还在那里，杯口的口红印像个张开的嘴，仿佛在说什么。而那朵枯萎的茉莉，就静静地躺在旁边，像个被人遗忘的证人。

　　风又灌了进来，这次带着点阳光的温度。金玉兰摸了摸口袋里的信纸，感觉那行“游戏开始了”的字迹，像是在皮肤上游动。

　　他突然想起李默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我爱你”。

　　那三个字的墨迹，似乎还没干透。

　　“喂，大作家，你家不安全了。”范霖靠着局里的窗子，有意无意的打探。

　　“我知道”金玉兰看着那个报告，没抬头。

　　金玉兰接着开口“你想说什么？”和范霖的“要不要来我家住？”猛猛的撞在一起。

　　“你俩？”傅泽从办公室进来就听见这两句话，冲击力不小。

　　“我家和看守所，你选一个吧。”范霖破罐子破摔。

　　“哦？我选择……我家。”金玉兰油盐不进。

　　“哎呀！没有这个选项。”范霖着急起来，但他没有胆子表现出来。

　　“范队长希望我住在你家吗？”金玉兰视线没离开范霖的傻狗子眸。

　　“如果，如果你不要在我家作威作福的话，我还是喜欢……希望你住我家的。”范霖转过去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一份报告伪装起来。

　　“那可太不好运了，我就喜欢作威作福。”金玉兰往后靠在凳子上看范霖气急败坏。

　　“行，行，你回家吧，回家看见你花少了一支，还要继续住那，让那个哥们儿给你噶了，我们后天去办你的案子。”范霖眼见自己的意图没得逞。

　　“他要是想杀我，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见到活着的我？”金玉兰嗤笑一声戳破了范霖的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