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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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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高级法院外,细雨朦胧。
段贺刚刚赢下一场备受瞩目的刑事诉讼案,媒体蜂拥而至,但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拒绝了所有采访。
他一向讨厌参加这种活动,只想快步离开。
助理从旁边递过来一份庆功宴邀请函,说道:“段律,这是宋总的邀请函,希望您能到场。”
“帮我回绝了吧,今天不方便,改天我再组个局。”
“好的段律。”助理杨宇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段贺走进办公室,将所有与案件有关的材料放下,然后整理了下袖口,手腕内侧的淡疤一晃而过。
今天是他Omega父亲的忌日,他得去墓园陪陪他。
段贺谁也没喊,自己在花店买了一捧花,驱车去往A市最南边的墓园。
现在已经三月份,气候慢慢回暖,却总有下不完的雨滴落着,天空暗沉一片,不见一丝光亮。
段贺下了车,撑着一把黑伞,抱着一捧花,来到了墓碑前。
上面写着“段览爱妻乔鹤之墓”,下面是一张乔鹤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正笑看着镜头,看起来很年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春阳光的气息,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再见,都还是会被他身上的生命力所感染。可惜,他才三十二岁便去世了,还是在他最爱的舞台上。
段贺永远不会忘记十二岁那年他看到的场景,时至今日那一天发生的事仍然会像噩梦般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当时才年仅十二岁的他站在舞台下,看着台上的Omega父亲随着音乐起舞。
当时的灯光白炽耀眼,照在他父亲的身上像是在发光,每一个旋转跳跃都能赢来下面的喝彩。
可突然,他的Omega父亲从空中坠落,“嘭”的一声惊扰了台上台下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乔鹤躺在舞台上一动不动,身下缓缓流淌出红色血迹,在白炽灯下显得尤其刺眼。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切像是乱了序,所有人都慌忙起身,朝外面跑去,台上台下的人都在躁动着,尖叫着,乱跑着。
而身处混乱中的段贺却呆呆地看着台上的父亲,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稍微清净了点,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朝台上跑去。
舞台太高,小段贺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去,然后颤抖着手伸向乔鹤。
平常只要看到他伸手就会握住他手的乔鹤,现在却闭上眼睛,对小段贺的嚎哭大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段贺甚至数清楚了乔鹤有几根睫毛,可惜对方的神色一直没有变化。
后来的事情段贺不太记得清了,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医生说他发了烧,需要好好养着。
段贺闭了闭眼,不再去想那天的事。
他蹲下身,把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前已经有了几束花,花尖上还有水珠滴落着,显然在他之前有人来过。
那人是谁不言而喻,就是他的alpha父亲,一个自私又虚伪的人。
段贺把伞放在旁边,就这么靠着墓碑坐下来,然后开始说一些话。
"今天我又赢下了一场案子,宋总想让我参加他的庆功宴,我没去,因为今天我想来陪着你。"段贺低声说。
细雨渐渐变大,糊在段贺的头发和衣领上。
“很多人干了这个行业,很少有能一直坚持自己初心的,爸爸,我觉得我也快变成一个坏人了。”段贺垂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睫毛上一片濡湿。
“如果你在的话你就可以一直看着我了……”
段贺絮絮叨叨说了挺多话,最后用手擦了下脸上的雨水。
回想这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段贺只有刚出生到十二岁时是幸福的,起码有人愿意护着他,疼着他,可自从那个事故发生后,世上唯一爱他的人也不在了。
他就这么在这场小雨中跟爸爸说了很多话,等出了墓园,他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段大律师。
*
“今天就先玩到这儿,明天还得上班呢,走了啊易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跟易荀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包厢里出去了。
“嗯,拜拜。”易荀摆了摆手,然后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我也走了,公司还有事儿没忙完呢。”
“这个点你还回公司啊?”另一个人问。
“不回,但是家里有个不顺心的,待公司也比待家强。”
“那行吧。”
包厢里陆陆续续走了挺多人,最后剩一个alpha跟易荀还有言乐。
alpha叫赵幸,是赵升的儿子,平时赵家跟易家也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赵幸跟易荀关系还算不错。
此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Omega因为喝了酒而有些脸红,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更加迷人,低垂着的后颈上贴着一张抑制贴,可赵幸总觉得自己闻到了对方的信息素。
“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们两个Omega回去也不太安全。”赵幸说。
“没事,赵哥,你先回去吧,我没喝酒,等会儿我开车回去就行。”言乐说。
“没关系的,送两个人而已,又不用你们做什么。”赵幸走上前扶住了易荀的一只胳膊,“你看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还是我送你们过去吧,要不我也不放心。”
“不用了赵哥,有乐乐在我还怕什么,你赶紧回去吧,要不赵叔还得说我扣着你不让你走呢。”易荀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然后身子往旁边一歪,假装醉倒在言乐身上。
“那行吧。”赵幸看了易荀一眼,然后说:“那改天再约啊。”
“嗯,赵哥拜拜。”言乐说。
等包厢的门打开又重新关上了之后,言乐斜了斜自己的肩膀,用手指头把易荀的脑袋拨开:“可以了,人已经走了,可以清醒了。”
“太好了,终于走了。”易荀一下子恢复活力,伸了个懒腰,“下次聚会再也不叫这么多人了,刚刚我闻到了好几个alpha的信息素,都快把我弄吐了,还好我猛灌了几口酒压下去。”
“叫你这么爱玩,这次玩够了吧。”言乐脚往后一撤,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玩够了。”易荀也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指叼了点蛋糕往嘴里放。
“现在想着吃了,刚刚怎么不吃?”言乐也叼了块放嘴里,“这蛋糕做得还不错,甜而不腻。”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订的。”易荀又叼了一大块。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言乐问。
“想办个画展,但是具体的还没想好。”
“嗯,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
“知道了。”易荀应道,然后站起身,“走吧,我困了,赶紧回去睡觉去。”
“你不直接在这儿睡得了。”
“这儿没有家里舒服,走吧。”
两人穿上外套,一同走出包厢。
“这外面还下着雨呢,你拿伞了吗?”易荀问。
“拿了,拿了也不给你用,谁叫你不拿。”言乐白了对方一眼。
“好乐乐,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易荀凑上去一把抱住言乐的胳膊,一个劲儿地猛蹭。
“行了过来吧。”言乐把伞打开,让开旁边的位置。
易荀马上钻到伞底下。
“其实这雨也不算大。”易荀用手在伞外面接了点,一只手白皙又修长。
“那你出去。”言乐毫不留情地说。
“我不。”易荀用另一只手抓住伞柄。
言乐不再说话了,平时跟易荀待一块儿,他都知道这人什么毛病。
两人坐上车,开往易宅去,中间易老爷子跟易父也打电话过来了一趟,主要是关心易荀的去向,得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后便放心了。
“这段时间你找到令你心动的alpha了吗?”易荀问。
“没有。”言乐回答,“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你可能会喜欢。”
“?”易荀疑惑抬头,“谁呀?”
“段贺,A市鼎鼎有名的alpha律师,颜值气质顶,能力业务强,最近很多人都在议论他,而且他今天还又赢了一场刑事诉讼案,更是成为A市最炙手可热的alpha了。”
“段贺——”易荀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过他本人是个性冷淡,平时就没见他身边有其他omega。”言乐打了个弯,车灯晃照着前方的小路。
“滋啦——”一声尖锐的声响突然响起,车上的二人都因为惯性向前猛冲,然后又被安全带弹回来。
“怎么了?”易荀一下子抬头看向玻璃窗外。
前方停着一辆车,车灯红黄绿地闪烁着。
“我下去看看。”易荀说完,推开车门,径直朝对面的车辆走去。
雨声淅沥,他刚走到对方车门前,一把黑伞倏然撑开。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向上是被熨帖的黑色西裤包裹的笔直长腿,步履沉稳。再往上,是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腕骨凌厉凸起,透着一股冷峻的力道。
伞沿抬起,露出男人的面容。
他抬眼望来,眸光沉静冷冽,嘴唇淡薄。雨幕之中,他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寒意,疏离而难以接近。
易荀心头莫名一颤,怔怔地看着对方。
雨势在这一刻骤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猛烈敲击着车窗,嘭嘭作响,密集得像是千万颗心脏在失控地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