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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灯塔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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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漫过窗沿,路明非就被指尖的痒意闹醒了。他睁开眼,看见绘梨衣正蹲在床边,用羽毛似的指尖戳他的手背,见他醒了,立刻缩回手,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在草丛里的小鹿。
“醒了?”他故意拖着长音,伸手去挠她的腰。绘梨衣“呀”地一声躲进被子,闷在里面笑,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路明非掀开被子把她捞出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泛着刚睡醒的粉,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草莓糖——大概是昨晚藏在枕头底下的。
“饿了。”她把糖纸剥开,把糖递到他嘴边,声音带着点奶气。路明非咬了半颗,剩下的被她含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着,眼睛却瞟向厨房的方向。
早餐是简单的白粥配咸菜,绘梨衣却吃得格外香。她用小勺子舀起粥,吹凉了才送进嘴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嘴角沾着点米粒,像只偷食的小松鼠。路明非伸手替她擦掉,她就顺势把勺子递到他嘴边,非要喂他一口才肯继续吃。
“今天想去哪?”路明非放下碗问。绘梨衣立刻从书包里翻出速写本,翻到某一页指着——那是幅她昨天画的画,海边有座孤零零的灯塔,塔顶的灯还亮着,旁边用小字标着“想去”。
“行,就去那。”他笑着揉她的头发。
去灯塔的路要穿过片松树林,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石阶,走起来有点滑。绘梨衣走得慢,时不时要抓住他的衣角,像只怕丢的小猫。阳光穿过松针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发梢沾着点松针,被他摘下来时,还会小声“唔”一下。
“你看。”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树干上的松鼠。那小家伙抱着颗松果,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嗖”地窜上树,消失在枝叶里。绘梨衣掏出速写本,三两下就画了只圆滚滚的松鼠,旁边画了个举着松果的小人,眉眼像极了她自己。
路明非凑过去看,被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腰。“不许笑。”她抿着嘴,却忍不住先笑了,眼角弯成好看的月牙。
灯塔比画里看起来更旧,砖石缝里长满了青苔,旋转的灯已经不亮了,只有塔顶的玻璃蒙着层灰。绘梨衣沿着石阶往上爬,裙摆扫过台阶,带起细小的灰尘。路明非跟在后面,听着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塔腔里回响,像串清脆的风铃。
到了塔顶,海风一下子涌进来,吹得她的头发乱飞。绘梨衣扶着栏杆往下看,远处的海面蓝得像块宝石,渔船变成了小小的白点,她忽然张开双臂,像要拥抱这片海,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只白色的蝴蝶。
“路明非,”她回头喊他,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你看!”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海风吹起她的一缕头发,缠在他的手腕上,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绘梨衣的手指在栏杆上画着圈,忽然侧过头看他,眼睛里映着整片海的光。
“在这里,不怕。”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路明非想起她以前总爱躲在他身后,连便利店的自动门都会让她吓一跳,心里忽然软得发疼。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微凉,却用力地回握。两人就那样站着,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着远处的海鸥起起落落,谁都没说话,却好像说了很多。
中午在塔下的礁石上吃三明治,是早上出门时带的。绘梨衣把火腿片都挑给他,自己只吃面包夹生菜,被他发现了,又乖乖把火腿片夹了回去,只是吃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他手里的那半。
“给你。”路明非把自己的火腿片塞到她嘴里。她嚼着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忽然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带着点面包的麦香和火腿的咸。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这个吻加深了些。海风吹得他们的头发缠在一起,远处的海浪声像是在起哄,他能尝到她嘴里淡淡的草莓糖味,混着阳光的味道,甜得让人发晕。
“脸红了。”分开时,绘梨衣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路明非捏了捏她的脸,把她的头发揉得更乱:“彼此彼此。”
下午往回走时,绘梨衣在松林里捡了很多松果,说要回去串成手链。她的裙摆里兜着松果,走起来沙沙响,像揣了袋小石子。路过溪边时,她蹲下身洗手,看见水里的倒影,忽然拉着他一起蹲下来。
水面上,两个脑袋靠得很近,她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缠在一起,像棵长了两丛不同颜色叶子的树。绘梨衣用手指在水面画了个圈,把两个倒影都圈在里面,然后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路明非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忘不掉这个下午,这片海,这座灯塔,还有身边这个笑起来眼睛里会发光的女孩。
回到小木屋时,夕阳正落在窗台上。绘梨衣把松果倒在桌上,开始用麻绳串,手指被松针扎了下,疼得皱起眉,却还是咬着嘴唇继续串。路明非抢过松果,说要教她打个漂亮的结,她就趴在桌上看,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
“这样……”他的声音有点哑,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绘梨衣的手顿了顿,却没有缩回去,只是耳尖悄悄地红了。
晚饭是海鲜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鲜美的味道。绘梨衣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路明非问。她放下碗,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画着座灯塔,塔顶站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两个字:“我们”。
路明非接过速写本,在旁边画了颗大大的星星,把灯塔和小人都圈在里面。绘梨衣看着画,忽然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窗外的海浪声温柔起伏,屋里的灯光暖黄,锅里的汤还在轻轻冒泡。路明非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日子了。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提心吊胆,只有她,有海,有永远也说不完的悄悄话。
“晚安。”他轻声说,在她的发顶亲了一下。绘梨衣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地回了句“晚安”,声音里带着点困意,像只快要睡着的小猫。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松果手链上,泛着淡淡的光。路明非抱着怀里的人,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觉得心里安稳得不像话。他知道,只要有她在身边,无论明天会遇到什么,他都能笑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