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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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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阳光晒的人格外的暖和。
我,四枫院三夜,此刻是一只皮毛黑得发亮、体型圆润、拥有一双纯粹金色眼眸的小猫,正摊开四肢,懒洋洋地趴在浦原商店门前那专门为我摆放的长椅上,毛发被阳光烘烤得蓬松松软。
当那几道庞大而带着明确敌意的影子,出现在我周围时,我的好心情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瘪了下去。
又是它们,领头的正是那只上次被我轻描淡写一爪子拍得夹着尾巴呜咽逃窜的蠢狗。
这次学聪明了,知道摇狗了。
四五只体型壮硕、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威胁咆哮的流浪犬,呈半圆形围了上来,獠牙在阳光下闪着湿漉漉的寒光,那股混杂着口水和动物腥臊的气味,冲得我鼻子发痒。
啧,麻烦,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抖了抖沾了些许灰尘的毛发,金色的猫瞳里,属于死神的冰冷锐利几乎要压过猫咪的圆润无辜,对付这种货色,连斩魄刀都不需要,只需要一点点泄露的灵压,就足够让它们屁滚尿流,深刻理解什么叫死神的威仪。
我微微伏低前身,无形的力量即将在周身凝聚。
“喂!干什么呢!滚开!”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张扬和一点不耐烦,像块石头砸破了这紧绷的对峙,脚步声急促地靠近。
灵压瞬间收敛得滴水不漏,重新变回一只似乎只是被吓呆了的普通小黑猫,我循声扭过头。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卷曲的黑发有点凌乱地搭在额前,下面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凫青色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此刻正含着毫不掩饰的驱赶意味瞪着那群狗,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利落,他穿着简单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双手插在裤兜里,就那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带着一股子我不好惹的气场。
那群欺软怕硬的狗,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一唬,呜咽了几声,竟真的夹着尾巴,在领头那只不甘的低吼催促下,悻悻地退走了。
我重新坐好,尾巴尖儿轻轻点着长椅的椅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类,他驱赶恶犬的姿态,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某种执拗和一点点笨拙的骄傲感,像极了朽木家那个小时候总板着脸,一本正经其实脾气火爆的小少爷,朽木白哉。
他走近了,目光落在我身上,凫青色的眸子映出我乌漆嘛黑的身影,他微微歪了下头,语气带着点嫌弃:“啧,好黑的猫,跟块煤球似的。”
……很好,人类,你成功引起了前二番队四席的注意。
他大概以为事情结束,转身就要走。
那可不行,我轻盈地从长椅上跳下,落在他脚边,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柔软的肉垫踩在温热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走出几步,他似乎察觉了身后的小尾巴,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卷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喂,”他蹲下来,视线与我对视,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像是在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别跟着我,回你自己家去。”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力量感,似乎想伸过来戳戳我,又忍住了。
我仰起头,对着他,清晰地发出一声:“喵——” 声音拉得有点长,带着点无辜的控诉,又像是不解的询问。
家?浦原商店那个堆满奇怪发明和过期零食的地方?才不要,这个卷毛人类,可比喜助那个奸商有意思多了。
他似乎也闻到了我身上残留的,浦原喜助专门赶超市打六折时买的葡萄味香波的清甜气息,视线在我油光水滑,一看就伙食极好的皮毛上扫过,又落在我圆润的体态上,眉头皱得更紧:“啧,一看就是有主的……肥猫。”
……很好,人类,我记下了。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一个熟悉得让我想翻白眼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喜,突兀地插了进来。
“哎呀呀!这不是三夜小姐吗?”
浦原喜助,那个戴着绿白条纹渔夫帽,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的家伙,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商店的门口,他几步走过来,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对着那个卷毛青年就是一阵自来熟的寒暄:“这位小哥真是帮了大忙!鄙人浦原喜助,是这家小店的店长,看来我们家的三夜小姐,对您一见如故,非常喜欢呢!”
松田阵平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一只猫的喜欢有点消化不良,表情是纯粹的困惑加无语:“……喜欢?它一直跟着我。”
“缘分!这就是缘分啊!”浦原喜助猛地一拍手,声音拔高,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随即表情瞬间垮塌,换上一副愁云惨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产跳楼的可怜相,“小哥!实不相瞒!这猫……唉!鄙人实在是养不起了啊!”
他伸出两根手指,痛心疾首地比划:“两只!店里养着两只!三夜小姐和她的姐姐……您是不知道,三夜小姐她……她太能吃了啊!”他几乎要声泪俱下,“普通的猫粮她碰都不碰!猫条那是对她的侮辱!她只吃寿司、天妇罗炸虾、鳗鱼饭、烤肉!还得是上好的牛肉!零食更是不能断!要是哪天能弄到怀石料理……天哪,那简直是我破产的日子!”
他滔滔不绝,完全不给松田阵平插嘴的机会,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这还不算!她要看时尚杂志!要看电视!尤其爱看那个什么……忍者打架的!对了她爱吃米饭,她不需要猫砂盆自己会用马桶,猫窝她嫌弃,得给她单独准备一张小床!梳毛的话她自己会!她也不怎么掉毛!就是这脾气……” 浦原喜助压低声音,扇子半掩着嘴,做贼似的,“女孩子嘛,有时候有点小性子,您多担待,多包容……”
松田阵平那张俊脸,已经从最初的困惑,变成了彻底的空白,他看看我,一只蹲在地上,正慢条斯理舔着爪子,一脸他说得对但你能奈我何的黑猫,又看看眼前这个戏精附体、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来抱着他大腿哭求的怪店长。
“所以?”松田阵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两个字。
浦原喜助猛地抓住松田阵平的手,用力摇晃,眼神热切得像是在托付什么稀世珍宝:“所以!小哥!您行行好!把三夜小姐带走吧!免费!白送!不不不,倒贴都行!”他不由分说,转身就从店里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写着“浦原商店特制”的零食,“这些拿着,都是三夜小姐爱吃的,以后您来小店购物,一律七折!不!六点五折!”
松田阵平被强行塞了一袋子零食,又被浦原喜助那过分的热情推搡着,怀里还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我,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抱着我,拎着那袋沉重的“倒贴”,表情是一种混合了震惊、荒谬、以及“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呆滞。
“这……”他想说什么。
“啊!对了!”浦原喜助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扇子差点飞出去,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疏忽和歉意,他微微欠身,语气带着点懊恼,“说了这么多,承蒙小哥您帮了这么大的忙,还愿意收留三夜小姐,鄙人竟然连恩人的尊姓大名都忘记请教了!真是失礼至极啊!”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带着商人特有的热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笑眯眯地问:“不知小哥您……如何称呼?”
“……松田,松田阵平。” 他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松田先生,您是个好人!”浦原喜助语气斩钉截铁,“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三夜小姐就拜托您了!”说完,他像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转身就溜回了店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留下松田阵平抱着猫,拎着零食袋,孤零零地站在午后的阳光下,风中凌乱。
他低头,对上我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的金色猫瞳,我无辜地眨眨眼,尾巴尖儿愉快地勾了勾他的手腕。
“……啧。”他最终只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抱着我,拎着那袋沉重的“馈赠”,转身走向他租住的公寓方向,脚步有点沉,背影写满了被迫接收麻烦的无奈。
松田阵平的公寓,用人类的标准来看,大概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1LDK,二十几平米的空间,收拾得属于那种典型的带着点随性理工男风格的整洁,东西不多,但摆放透着一种实用主义的不羁。
被他放在玄关的地板上,我立刻迈开步子,像个巡视新领地的女王,开始四处打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机油味,还有一种属于年轻男性的杂乱,客厅和卧室,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矮矮的电视柜,上面放着台不大的电视机。
吸引我目光的是靠墙的一个多层金属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东西,不是书,而是一个个组装好的模型,金属的骨架,精密的零件,涂装成各种颜色,有飞机,有汽车,甚至还有几台看起来结构复杂的机器人,每一个都纤尘不染,细节完美,看来这个卷毛人类,手很巧嘛。
视线移动,落在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布艺沙发上,沙发上随意地摊着几本书,而其中一本封面异常醒目,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到几乎要突破印刷限制的美女,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摆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姿势。
哦?
我还没来得及用爪子去翻翻内页,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像是被口水呛到的抽气声。
松田阵平刚把那一大袋零食放到墙角,一回头,正好撞见我蹲在沙发边,金色的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那本写真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抢一样把那本写真捞起,手忙脚乱地塞到了沙发坐垫的最深处,还用靠垫用力压了压,仿佛那是什么定时炸弹。
“咳……”他直起身,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完全不敢看我,只是盯着天花板,“那个……猫……三夜是吧?你……随便坐。”语气里的尴尬浓得能滴出水来。
啧,人类男性,真是容易害羞的生物,百年前在瀞灵廷,什么场面没见过?我甩甩尾巴,轻盈地跳上沙发扶手,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开始梳理前爪的毛发,脸皮真薄,比朽木家那小古板小时候还薄。
就在这时,“笃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松田阵平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里,没立刻动弹。门外的家伙显然没什么耐心,敲了几下没反应,只听一声轻响,门锁被拧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探了进来,带着爽朗的笑意:“小阵平!在干嘛呢?半天不开……” 声音戛然而止。
来人有着一头中长的黑色狼尾发型,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额前,紫色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下垂,天然带着一种温和又有点无辜的笑意,他穿着休闲的连帽衫和工装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阳光开朗又有点慵懒的气质。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沙发扶手的我身上,那双漂亮的紫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哇哦!”他惊喜地低呼一声,几步就跨了过来,在我面前自然地蹲下,视线与我平齐,笑容灿烂得晃眼,“小阵平!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可爱的小黑猫?”
松田阵平揉着眉心,语气里充满了一言难尽的疲惫:“别提了,hagi,路边捡的……不对,是被人强行塞的,甩都甩不掉。”他指了指墙角那堆显眼的零食袋,“喏,还附带一堆巨额抚养费。”
萩原研二完全没理会幼驯染的抱怨,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干净的皂角气息,轻轻落在我的头顶,动作温柔地揉了揉。
“是吗?”他笑眯眯的,紫眸弯成了月牙,声音也放得很柔,“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会是强行塞的呢?肯定是我们小阵平魅力太大,被小猫咪看上了,对不对?”他的手指很灵活,揉捏的力度恰到好处,舒服得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满意的呼噜声。
“喵~”我回应了他一声,带着点矜持的赞许,这个人类,比他那卷毛朋友会来事多了。
他似乎更开心了,手指想顺着我的头顶往背部滑去,这不行,我立刻抬起前爪,快如闪电,“啪”地一下,肉垫结结实实地拍在他手腕上,力道控制得刚好,带着警告,但没亮爪子。
“诶?”萩原研二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收回手,并不介意,“哎呀,还不让摸背啊?真有性格!我喜欢!小阵平,她叫什么名字?”
“三夜。”松田阵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无奈,“那个奇怪的店长说,她叫三夜。”
“三夜酱~”萩原研二立刻从善如流地换上了亲昵的称呼,又伸手想摸我的下巴,我偏头躲开,只允许他碰头顶,他倒也不强求,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我。
天色渐暗,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松田阵平洗了个澡出来,萩原研二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便利店买的便当盒:“喏,你的晚餐,小阵平,还有我的。”
松田阵平接过便当,又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白色瓷盘出来,他打开自己的那份便当,里面是照烧鸡排、玉子烧和一些蔬菜,他用筷子小心地夹起几块看起来最嫩、没有酱汁沾染的照烧鸡排肉,放到盘子里,推到我面前。
“喏,吃吧。”他的语气还是有点硬邦邦的,但动作很轻。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虽然比不上鳗鱼饭或者怀石料理,但照烧鸡排的甜香对一只猫哪怕是前死神伪装的猫来说,也是不小的诱惑。我低下头,小口而快速地吃起来,肉质鲜嫩,酱汁的甜味恰到好处,很快,盘子就空了。
我抬起头,意犹未尽地看着他,金色的猫瞳在灯光下格外明亮,清晰地又叫了一声:“喵——” 这次带着明显的催促和期待。
松田阵平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看看空盘子,又看看我,凫青色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没了?还想吃?”
萩原研二也凑了过来,紫眸里全是看热闹的笑意:“哇,三夜酱胃口不错嘛。”他也打开自己的便当,里面是炸猪排,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排,吹了吹,递到我嘴边,“来,尝尝萩原哥哥的炸猪排?小心烫哦。”
我毫不客气地张嘴叼过,几口就咽了下去,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
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无语,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把自己那份几乎没动过的便当整个推到我面前,盖子完全掀开:“……行,你厉害,都给你。”
这次我不用装了,饥饿感是真实的,我埋下头,动作快而不失优雅,风卷残云般地将松田阵平的照烧鸡排饭消灭得一干二净,连点缀的西兰花都没放过。
舔了舔爪子,我满足地蹲坐着,感觉胃里暖洋洋的,抬起头,发现两个人类都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盯着我,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我的腹部。
那里依旧平坦,线条流畅,丝毫没有因为吃下几乎一整份成人便当而鼓起的迹象。
松田阵平的手下意识地伸过来,似乎想摸摸我的肚子确认一下,萩原研二也好奇地凑近。
“啪!”“啪!”
前爪连续出击,快准狠地拍开了两只意图不轨的手,这次用了点力,拍得他们手背微红。
“嘶……”松田阵平收回手,甩了甩,眼神复杂地瞪着我,“……难怪那个奸商说养不起。”他认命地站起身,走向厨房,“泡面吧,萩,你那份还吃吗?”
“当然吃!”萩原研二立刻护住自己的便当,“我可不想饿肚子看三夜酱表演魔术。”
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泡面浓烈的人造香料味,我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跳下沙发扶手,踱步到电视柜前,轻盈一跃,稳稳落在柜子上,爪子熟练地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按钮。
屏幕亮起,嘈杂的广告声音瞬间充斥了小公寓。
松田阵平端着泡面桶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脚步顿住,泡面的热气氤氲了他的表情,但那双凫青色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惊讶,他想起浦原喜助那夸张的“她爱看电视”的言论。
“……还真会开啊。”他嘀咕了一句,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拿出书本和图纸,似乎准备写作业,他瞥了一眼电视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笔,埋头开始写写画画。
嗯,这个铲屎官,至少目前看来在包容猫咪看电视这一点上,还算合格,我趴回沙发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沙发,金色的眼睛在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下,显得格外专注,人类的娱乐,有时候也挺有趣的。
夜色渐深,窗外的车流声也稀疏下去,萩原研二早就告辞了,松田阵平也合上了书本,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他走到沙发边,低头看我,我依旧趴在沙发上,电视里已经换成了深夜档的动画片,屏幕的光映在我瞳孔里,忽明忽暗。
“喂。”他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指了指卧室敞开的门,“……要进来睡吗?”那双凫青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白天柔和了一些。
进去?和他一起睡那张单人床?
我慢吞吞地转过头,金色的猫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注视下,原地在沙发表面躺倒,四肢舒展,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黑肚皮,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又慵懒的“喵呜——”。
意思再明确不过:这里挺好,不去。
松田阵平看着我的动作,沉默了几秒,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嘴角轻轻向下撇了一下,像是有点失望,他抬手胡乱地揉了揉自己那一头本就卷翘的黑发,转身走向卧室。
“随你便。”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房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公寓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里动画片角色压低声音的对话,我闭上眼,感官却敏锐地捕捉着卧室里的动静,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床垫受压的轻响,还有他躺下后那一声带着疲惫又悠长的呼吸。
黑暗包裹着我,我按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百年叛逃辗转流离,像这样在一个普通人类的屋檐下,听着他安稳的呼吸入眠,竟奇异地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警惕。
虽然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嘴巴坏表情凶,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我打了个哈欠,现在的我只是一只吃饱喝足,在深夜打盹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