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瓷轩·瓷心》慕信江临

12、翡翠之痕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屏幕上那张带着狰狞伤疤的脸，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将十年前阿尔卑斯山的风雪与血腥带回现实。
　　“不可能…”美利坚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收紧，“我亲眼看着他摔下悬崖，瑞士警方确认了尸体！”

　　瓷强迫自己冷静，放大监控画面。庭院灯光下，金先生的身影清晰得令人窒息。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更瘦削，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但动作依然矫健。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额头上那道标志性的伤疤——它似乎愈合得异常完美，甚至泛着一种类似瓷器釉面的微弱光泽。

　　“杜兰德教授的邮件… PNX-7样本失窃… ‘特征高度相似’…”瓷快速梳理线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美利坚，如果PNX-7能让致命伤愈合，能让细胞再生… 那么理论上…”

　　“也能让坠崖重伤的人‘复活’。”美利坚替她说完了那个可怕的推论，灰蓝色的眼睛深处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找到了残留的药剂，或者… 有人给了他。”

　　就在这时，院子的感应灯突然熄灭，屏幕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刚才那张定格的面孔，带着嘲弄的微笑，证明那并非幻觉。

　　“报警？”瓷立刻拿起手机。

　　“不。”美利坚按住她的手，眼神锐利如鹰隼，“张警官退休了，新来的负责人不一定清楚我们和PNX-7的底细。贸然报警，可能会暴露我们最大的秘密。而且…”他看向小雨卧室的方向，“不能冒险惊动小雨。”

　　他迅速起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十年不变的体能在此刻展现出惊人的优势。“你守着家里，启动所有安保系统，特别是小雨房间的独立防护。我去外面看看。”

　　“美利坚！他可能有武器！”梅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放心。”美利坚拿起书桌旁一个不起眼的黄铜镇纸，轻轻一拧，底部弹出一截闪烁着幽蓝电弧的短棍——这是CH科技安保部门研发的非致命武器，“我有准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开门，等我回来。”

　　美利坚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四合院门廊的阴影中。瓷立刻扑向控制台，手指飞快地在触摸屏上操作。古老的宅院瞬间被无形的防护罩笼罩：门窗强化锁闭，院墙高压静电场激活，小雨卧室的合金防护门无声滑落，独立的空气过滤和通讯系统启动。同时，连接故宫安保中心和CH科技总部的紧急警报也已无声发出。

　　做完这一切，瓷紧贴在书房面向院子的窗边，屏息凝神。冬夜的寒风穿过庭院的老槐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雪花在路灯的光晕里静静飘落，掩盖了所有痕迹。十分钟过去了，外面一片死寂。

　　突然，主卧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是窗户锁舌被撬动的声响！

　　瓷的心猛地一沉。金先生的目标不是院子，而是直接潜入屋内！她像猫一样无声地移动到书房门口，手中紧握着另一件“饰品”——一枚镶嵌着珍珠的胸针，尖端淬有强效麻醉剂。

　　主卧的门虚掩着。瓷从门缝中看到一个黑影正背对着她，在梳妆台前翻找着什么。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带着伤疤的侧影。

　　就是金先生！

　　瓷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手中的麻醉针精准地刺向对方的后颈！然而，金先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以一种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侧身避开。麻醉针擦着他的衣领飞过，钉在衣柜上。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瓷，十年不见，身手退步了。”

　　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砂纸摩擦，与十年前判若两人。

　　“你到底是人是鬼？”瓷强迫自己镇定，摆出防卫姿势，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寻找可用之物。

　　“拜你们所赐，我成了怪物。”金先生伸出左手，那只手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青白色，皮肤下的血管隐隐泛着… 翡翠绿的光！“PNX-7救了我的命，却把我变成了这样！皮肤像瓷器一样脆，体温低得像死人！我需要完整的配方！需要解决副作用的办法！它一定在你们手里！”

　　他嘶吼着，情绪陡然失控，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猛地扑向瓷！

　　瓷侧身闪避，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个沉重玉石摆件砸过去。金先生不闪不避，直接用那只泛着绿光的手格挡！

　　“砰！”一声闷响，玉石摆件应声碎裂！而金先生的手，竟然只是微微泛红，连皮都没破！

　　瓷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

　　金先生狞笑着再次逼近。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门外冲入，带着凌厉的风声！

　　是美利坚！他手中的电击短棍带着幽蓝的电弧，狠狠戳向金先生的后腰！

　　“滋啦——！”高压电流瞬间爆发！

　　金先生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整个人被强大的电流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瘫软下来，身上冒出缕缕青烟。

　　美利坚挡在瓷身前，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冰冷地盯着倒地的敌人。

　　“他…他的手…”瓷惊魂未定地指着金先生。

　　美利坚也看到了那只在电流刺激下，血管中翡翠绿光芒更加清晰可见的左手。这景象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金先生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溢出血沫，但眼神依旧怨毒：“没用的…这点伤…很快就好…”他喘息着，发出嗬嗬的怪笑，“我死了…组织…还会派别人来…‘翡翠计划’…不会停止…你们…和你们的女儿…永远别想安宁…”

　　“翡翠计划？”克里斯眼神一凛，上前一步逼问，“什么组织？说清楚！”

　　金先生却猛地咬碎了什么东西，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随即身体剧烈痉挛，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短短几秒钟，他的呼吸和心跳停止了。

　　“□□胶囊…”美利坚蹲下身检查，脸色铁青，“死士！”

　　瓷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皮肤下绿光也渐渐消散的尸体，浑身发冷。金先生死了，但他的威胁如同诅咒般在房间里回荡——“翡翠计划”、“组织”、“你们的女儿”…

　　“小雨！”瓷猛地惊醒，冲向女儿的房间。合金防护门完好无损，内部监控显示小雨在床上睡得正香，对刚才的惊险一无所知。

　　瓷靠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双腿发软。美利坚走过来，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他死了，但麻烦才刚刚开始。”美利坚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有个我们不知道的组织，知道PNX-7，知道它的副作用，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的秘密。他们启动了所谓的‘翡翠计划’，目标很明确——解决长生药的副作用，或者…控制拥有长生能力的人。”

　　瓷看着丈夫同样年轻得没有一丝岁月痕迹的脸庞，又想到女儿纯真的睡颜。长生带来的不再是超脱时间的浪漫，而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金先生的复活和死亡，撕开了平静生活的假象，将他们再次拖入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漩涡。

　　“我们必须找出这个组织，”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在他们伤害小雨之前，彻底终结这一切。”

　　美利坚点头，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守护家人的决心：“无论对手是谁，无论‘翡翠计划’是什么，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洁白的雪花无声地覆盖着古老的京城，也暂时掩盖了庭院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但瓷和美利坚知道，一场新的、更隐蔽也更危险的暗战，已经拉开序幕。而他们唯一的退路，就是携手向前，直至黑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