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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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旧相识，可这两次与许景行的碰面都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当年分开的原因似乎是她更理亏。
五年时间改变了太多，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记者的收入和地位，哪能跟如今炙手可热的风投公司创始人比？想到这儿，陆瑧然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陆记者，”张秘书试探性地叫了叫她，显然发现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测试上。
陆瑧然这才恍神，赶忙拿起手机和笔记本记录起来。
转眼到了中午，她想把上午的记录带回，跟昨天的初稿比对，把报道写得更周全些。跟张秘书道了谢，就急匆匆往驰望大楼外走。手机上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20人排队，她正纠结要不要先吃了午饭再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面前。
陆瑧然没在意，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后座车窗摇下来，又撞见那张熟悉的脸。
许景行似乎也意外，“上车，我送你。”
明明这个男人上午还装不认识她，现在却又邀请她共乘。
“陆瑧然，”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想一想他上次这样叫她名字还要追溯到大学时期，每次他佯装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叫她。只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变了，再这样叫她的名字，陆瑧然只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她张了张嘴，正想着要用一个什么理由回绝过去，后座的车门却打开了。两人四目而对，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几秒。还是陆瑧然先反应过来：“那您往里挪挪。”
谁让当初是她不对呢……她欠他的。
司机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两人间扫过，像是猜到关系不一般。跟着许总这些年，从没见他跟哪个女性走近过，这位陆小姐是头一个，还敢这么跟他说话。
坐进后座，又是一阵沉默，只剩空调出风口的风声。明明是他主动邀请的，此刻却让她如坐针毡。
“许总，您看是先送陆小姐还是……”司机见此情形之下也有些拘谨。
许景行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到国贸。”
国贸离她单位倒是还算近，不堵车的情况下十几分钟就到了。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送回单位，偏要绕去商圈。
“许总，”陆瑧然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把我送到附近地铁站就行。”
许景行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陆瑧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才让许景行不想理他。明明在驰望的两次见面，他都装作陌生的样子，这种情况下自己客气点总没错，至少显得懂礼貌。
驰望总部距离国贸有40公里，再加上京市白天无论何时都很堵，车子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车流中停停走走，像极了摇晃的摇篮。她昨天没睡好，此刻眼皮直打架。
许景行看到她的头如小鸡啄米一般晃来晃去，不自觉地皱了眉。
她的工作就这么忙？忙到连觉都睡不够。
快一小时后，陆瑧然猛然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屏幕。她今天算是出外勤，下午不回单位也没有太大关系，只是想到离峰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报道还没写完。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许总，快到我单位附近了，您待会到下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许景行像是预料到她会说什么，漆黑的双眼此刻直直的盯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好像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景行近在咫尺，陆瑧然觉得这句话在她耳朵里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不受控的剧烈跳动着。
忙了一上午，她也确实饿了。
许景行只当她不说话是默认，不一会司机就将车稳稳停在国贸门前，“许总，您快结束时联系我或李助就行。”
许景行点了点头，又转头向陆瑧然看去，见她踌躇着从车上下来，他也极有耐心的站在车边等她。本想并肩着走，陆瑧然却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陆瑧然心里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她竟然要和许景行单独吃饭，这事要是让赵心雅知道准要借题发挥，毕竟她是最清楚他们俩当年那段“往事”的人。
许景行停在了一家浙江菜店门口，他好像还记得陆瑧然的口味，她是金陵人，不爱吃口味太重或者太油太辣的食物。
推开的木门带着沉实的木香，门楣上悬着块乌木牌匾，“知味居”三个字是苍劲的行楷，这里以米其林三星的台州菜闻名。
厅里的光线有些暗沉，柔柔的很舒服。房檐下还挂着几盏宫灯，黄色的光暖暖的洒下来。灯罩是用细竹子条编的，灯光从竹条的缝隙透出来，能清楚看到竹子一节一节的纹路。地上铺的是青灰色的石板，石板之间的缝隙里，嵌着一些亮晶晶的贝壳碎片，不像抛光砖那样滑溜溜的，看着反而更自然协调。
靠墙的架子上，摆着几个青瓷小罐子，罐子上贴着纸条，写着“三十年花雕”、“黄岩蜜橘酱”这些名字。每个罐口都盖着一张棉纸，凑近了能闻到一点甜甜的、像酒或果酱发酵过的香味。
“临窗的位置还空着。”穿白褂子的侍者引着他们穿过回廊，向前走去。
许景行先她一步走到窗边，替她拉开了椅子。陆瑧然只好坐下，虽然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坦然。
“看看想吃什么。”许景行把菜单推过来，封皮是用缎面搭配深灰色暗纹设计的，翻开时带着轻微的“沙沙”声。他指尖点在第一页：“他们的家烧大黄鱼是招牌，用的是东海三斤以上的野生鱼，只加酒酿和笋片炖，你应该会喜欢。”
陆瑧然的目光落在“沙蒜烧豆面”那行字上。许景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沙蒜是早上刚从台州运过来的，厨师说今天的个头特别肥。”他抬眼时，睫毛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记得你以前吃面条，总爱挑这种细滑的。”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声。侍者来点餐时，许景行又加了“冷盘醉鸡”和“脆皮炸带鱼”。
等菜的时候，陆瑧然满脑子都是这场意料之外的重逢。她和赵心雅说过难免要见，可没算到工作之外还要单独吃饭。
许景行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清了清嗓子：“听说你现在在首壹财经时报？”
“嗯。”陆瑧然轻点了点头，手局促地握住面前的青瓷杯，来回摩挲。
“很忙吗？”
“嗯。”
她几乎不想给话题延续的机会，每个回答都短得不能再短。正发愁怎么应付下一个问题，菜上来了。
食物的香气勾得她胃口大开，忙了一上午，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赶紧吃饱。
许景行看她是真饿了，也没再多说。
这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侍者收走最后一只青瓷碗时，陆瑧然正用纸巾擦着指尖的油渍。忽然想起早上编辑部的晨会。主编把清科峰会的采访任务拍在她桌上，红笔圈着“瑾耀资本”四个字，叮嘱她务必拿到许景行的独家专访。想到还没收尾的驰望报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指腹蹭过虎口处时，对面传来轻叩桌面的声响。许景行放下茶杯，白瓷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指节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清科峰会的资料，我让助理整理好给你。”
陆瑧然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她握着纸巾的手顿在半空，指缝里还夹着没揉成团的纸角。作为财经记者，出席清科峰会本是分内事，可许景行主动提起，倒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了颗小石子。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抬眼时，正撞见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的动作。
“后天的峰会，瑾耀是主办方之一。”许景行指尖在茶杯沿划了圈，水汽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我手机号换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报交易代码，“130XXXXXXXX。”
她慌忙摸出手机，解锁时屏幕差点从掌心滑出去。输号码的手指总不听使唤，第三次才把数字输对。许景行看着她蹙眉核对的样子，忽然想起大学时她记课堂笔记，总爱把重要的数字用红笔圈三遍，笔尖在纸上戳出小小的坑。
“打过来。”他说。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陌生的来电显示像个突兀的惊叹号，尾号却有些眼熟。陆瑧然没多想，按了挂断，刚想把手机揣回口袋，就听见他追问：“这是你的号码？”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许景行存号码时很快，拇指在屏幕上起落的节奏，像在敲某种精密的代码。
“微信也加上吧。”他忽然点开自己的二维码，墨绿色的界面映得他眼底的光柔和了些，“资料太大，短信发不了。”
扫码通过时，陆瑧然看见他的微信头像是瑾耀资本的logo，而他正盯着她的头像——那是她和赵心雅的毕业合影，还是赵心雅硬逼她换的。
“备注一下，瑾耀资本，许景行。”他看着她的屏幕，忽然说，“免得你删错人。”
陆瑧然的指尖在键盘上僵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屏幕，指尖在“添加备注”一栏悬了半天，最终敲下“许景行”三个字。
“开幕式我有个发言。”他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关于硬科技投资的，你写深度报道或许能用得上。”
“演讲稿初稿，峰会前一天发你。”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比公开版本多些数据案例，你看着用。”
陆瑧然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米粒上还沾着沙蒜的鲜味：“按流程，我应该通过组委会申请……”
“流程管不了我给朋友看份稿子。”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去年写的那篇半导体投资报道，数据误差不超过0.5%，比投行的研报还准。”
她猛地抬头，眼底带着不可置信。那篇报道她熬了三个通宵，核对了四十份财报，连主编都没注意到数据精度，他却记得。
陆瑧然心里一动，想趁机提提首壹财经想做独家专访的事，话到嘴边却卡了壳，方才他突如其来的善意像温水，贸然开口倒像在做交易，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侍者过来结账时，许景行已经扫完了码。
“下次你请，”他顿了顿，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这是还要再私下吃饭的意思？
走出国贸时，陆瑧然生怕再跟他同车，抢先说道：“许总，我单位离这很近，就不麻烦您了。”
许景行斜眼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倒是对我很客气。”
他也不强求，往停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峰会当天，瑾耀有个投资人酒会，七点开始，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到时候可以来找我。”
陆瑧然心头一跳。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早已看透她藏在喉咙口的话。
“我让助理留一张邀请函给你。”他走到黑色轿车旁，拉开车门时又添了句，“穿得正式点，酒会有晚宴。”
陆瑧然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说：“资料发你微信。”
许景行弯腰坐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时，她听见他最后说：“别迟到。”
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时，陆瑧然的手机震了震。是许景行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定位：“清科峰会主会场，国际会议中心，周五上午九点。”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映出自己发烫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