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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恨如冰 ...

  •   有些酸涩,少年的心动有些仓促。现在想来,所谓心动不过是14年间思念的沉淀,在一瞬间爆发了。

      我哭着哭着,没了力气,情绪平静了下来。一些现实的问题趁着喘息间涌入脑海。

      是啊,我没有家了。

      我已22岁,但从未离开过家,平常只和父母一起种种地,也没有别的能够让我生存的技能。如今天灾带走了我的父母和住所,其实我和流浪汉也没什么区别。

      但流浪汉从未拥有过这些,我却是被活生生的从幸福中抽离。

      耳边传来些声音,此时我才意识到,她也没那么坚强。

      所有人都拥有哭泣的权利,那文娜也不意外。

      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和我的父母相识,那文娜身上带有太多谜团。自从她成为歌星,我陪在她身旁已经三年有余,我仍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那湛蓝的双眸,金色的秀发,究竟是源自父亲,还是母亲?那豪迈的个性,独特的口音,又源自何处?为何消失14年,又为何突然现身?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她在哭。

      我缓慢的把环在她背上的手向上移,夹杂着一些私心,因为我想和她平等一些,不再是以姐弟或者其他不对等的身份。

      而是两个成年人,在劫难后相拥的成年人。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然后把我推开了。

      她的手滑下来,被我故意碰上。

      我有些难过,我不能再名正言顺的抱着她。但也有些开心,因为她一定明白了什么。

      可她只是出去要了碗方便面,说我一定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哦,那也没什么好开心的了。

      有些失落,但更多是惆怅。她出去的功夫,尖锐刺骨的生存问题又折返回来,开始撕裂我重新平静下来的思绪。

      “张军,跟我去湖北吧。”

      我抬起头,对上她认真的眼。

      湖北?

      “在东边,离得不远。”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只是歪了歪头,把面端给我。

      “我在湖北那边有块儿地,如果你不知道干什么的话,就继续种地吧。”

      “那你呢?”

      “我……”我盯着她,期待她说出一句“陪你一起”这样令人安心的话,能让我感到没有再被抛弃。

      但她有些退缩,最终转过去头:“我还有别的事,不能留在那里,但我会回去看你的。”

      又一个幸福的幻想被戳碎。

      后来的事不再重要了,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灾难的几天,等到交通恢复就去了湖北种地。

      她又消失不见,但相较于14年,没有那样漫长,只两年就有了音信。

      是她的婚礼邀请函。新郎我不认识,叫做曾兆丰。

      反正也不是我,无所谓了。

      我攥着她寄来的邀请函,心里又很酸涩。我在她为我创造的避难所里度过了没有她的两年,然后灾难又袭来,打碎了我仅剩的念想。

      不是天灾,是人祸。是那文娜带来的灾祸。

      可是我又没有权利干涉她的幸福,说到底我只是个没有勇气的跳梁小丑。只能像信徒一样远远的敬仰她。

      暗恋的人没资格吃醋。

      现在我又有新的网络热语可以概括我当时的想法了。

      「心心念念的人也有心心念念的人。」

      最后我没有去,只为了挽回一点尊严,再体面的离开这个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

      哦,准确来说不是我们的回忆,是我对她的回忆。

      我离开了山里,带上最后的钱,去买了个山寨货手机。

      2010年充满机遇,连我这种没什么学历的人都能找到工作,再一步步往上爬。

      爬到她能看见我为止。

      我的过去就这样被新身份掩盖。无论是四川小山村里的张军,地震中幸存的张军,还是靠着那文娜活下来的张军,都被新的我埋藏。从棺材房住进小公寓,从小公寓住到大平层,再从大平层住到大别墅,唯一不变的是角落里老旧的山寨机。它提醒着我我的过去,尽管它从没派上真正的用场——接到一通姗姗来迟的电话。

      当我真正来到这个位置,居高临下俯视一切时,才发现,难的不是在上面被人看见,而是看见下面的人。太高了,太远了,我找不到她了。

      十年,从底层爬到高层,最后稳定下来,一共是十年。这是我的十年。

      那她的十年呢?

      我真的不知道了。

      感谢上天,感谢互联网,为我们的重逢留下线索。她在网上发布了一个视频。

      “中国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好,我是俄罗斯娜娜。”

      视频里,她穿的很朴素,背景看起来是在乡下,她顶着夸张的神态和惊人的口音,口齿不清的说着这些话。我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看着她无端联想到的伏尔加河,也许有些事情有了答案。

      有很多老年人在视频下留言欢迎她,还有很多人给她刷礼物。

      她究竟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呢?为什么要考这种手段赚钱呢?她真的是俄罗斯人吗?

      既然她露面了,那我自然有办法打听到她的一切。

      其实,如果她没有露面,我也有办法打听到,只是十年前没抛下的尊严还在角落里盯着我。

      于是我知道了她过得并不好,她的丈夫不仅出了轨,而且还逼她赚这个钱。

      既然她过得并不好,那为什么不能由我来给她幸福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心疼是真的,贪婪也是真的。

      连我们的重逢都是我的算计。

      我举报了她的视频,说她涉嫌诈骗老年人。可没想到她承认自己不是俄罗斯人,自甘变成劣迹网红。

      有些出乎意料,但结果是好的,她终于离婚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再一次活了过来,像过去一样,却相隔十二年。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作为公司的老板,我自降身价去邀请她成为艺人。她草率答应,于是我成为了她的经纪人。

      有了利益捆绑,你再也别想离开我。

      我满怀热情,期盼着我们共同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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