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引》苒物华就是我

12、太守

　　“我们俩在这儿蹲着真的有用么？”
　　“当然，木溟长老难道不会饿？不会想上茅厕？她肯定会下来的。”
　　“你说话怎么如此粗鲁？”
　　“哪里粗鲁啦？你不会上茅厕吗？那如果你想上茅厕的时候，你怎么说？不说‘上茅厕’，你说‘上天’吗？”
　　“好好好，论斗嘴，你属第一。只是我刚刚吃得太多，这会儿蹲着，肚子有些不舒服。”
　　“既然如此，你走吧，我在这儿等着就成。”
　　“那不成，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木溟还未踏出胜寒楼，就听见这两人的窃窃私语，她心想这两人不知又憋什么坏，干脆推门而出：“在这里躲着做什么？”
　　躲在地上的两人纷纷抬头，向木溟投去如出一辙的尴尬笑容，茧彝率先跳起来：“是这样的，木溟师姐，巫桦师姐她有些不舒服。”
　　木溟皱眉：“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晓，她从藏书阁出来就晕倒了，吓人一跳。”茧彝摇摇头。
　　“她现在在哪？可有叫医师？”木溟忙问道。
　　洋灵蹲在地上仰面道：“我扶她回房间了，她说没事，便也没有叫医师。”
　　木溟不再言语，快步向软云阁走去，茧彝刚想跟上，却被洋灵拉住裤脚，回头，见她蹲着仰起一张如月的圆脸，大声说：“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已然度过练体期的修士还会腿麻，茧彝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软云阁内，巫桦正仔细研读《天雷渡》，门外人来人往，她却忽然听出一丝熟悉的脚步声，忙把书塞进枕头下边，快步跑到窗边假装看风景。
　　果不其然，她坐下的那一刻，软云阁大门被推开，木溟师姐快步走入，见她清醒，松了一口气，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洋灵告诉我你晕倒了，可有大碍？”
　　又是洋灵！每回都是她告密！巫桦牙痒痒，她定要找时间狠狠咬上她一口。
　　“我没事，木溟师姐。”巫桦挤出一个笑容，神识中开始飞速编织谎言：“许是藏书阁太过昏暗，而外面又太过吵闹，一时之间晃了眼，我才有些头晕的。”
　　“果真如此？”木溟的眼光带有审视。
　　“的确如此。”巫桦点点头，然而她说谎时的微表情，木溟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些反应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她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说谎。
　　「巫桦一定在藏书阁里遇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
　　木溟的视线扫过巫桦全身，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后者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便自顾自岔开话题：“师姐，您今日，在忙些什么？”
　　心中的疑惑被截断，木溟看向她，心知肚明她这是在打岔，不过无妨，自己总会查明白的。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街，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时之间看不见任何鬼鬼祟祟之人。“我发现，城中有许多隐藏气息的魔修，而有一个，甚至在太守府。”
　　巫桦听此，震惊不已：“师姐，您是说他们都用了隐息之术吗？此等禁术，对施法者的修为要求极高。”
　　木溟点点头：“他们个个都是魔修精锐。太守府戒备森严又有修士坐镇，此人混进太守身边，定有极大阴谋，我猜测，他正是桑陲村被灭的罪魁祸首。”
　　“在城中布置这么多魔修，究竟意欲为何？”巫桦精神紧张，不知不觉间已拉紧木溟袖口：“木溟师姐，不如我们杀入太守府，生擒那魔修？”
　　“不可。”木溟握住她的手：“永州城人口众多，一不小心便会死伤惨重，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她凝视远方，不过片刻，便收回目光，对巫桦道：“无论如何，我需得知晓此人以何种身份隐藏在太守府，若是无关紧要人员，还算好办，若此人是太守幕僚，抑或亲信，那事情便严重了。”
　　“可是师姐，如今你我二人被全城通缉，唯一的易容镜也被茧彝弄丢了。”巫桦忧心忡忡，反观木溟，她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使出灵力，将软云阁大门向内开启。洋灵茧彝二人双双跌倒在地，各自仰头，又是那副尴尬笑容。
　　“为何偷听？”木溟站起来，踱步至两人面前。
　　“不敢不敢。” “没有偷听。”两人异口同声，又各自瞪了对方一眼。
　　巫桦上前扶起洋灵：“木溟师姐，他们应是不愿打岔，故而一直在门外候着。”
　　木溟看看她，道：“罢了，原也是需要知会他们的。”她转回目光盯紧洋灵：“太守府有隐藏气息的魔修，我们三人不方便，你去探查一二。”
　　“我，我？”洋灵指自己，茧彝指她：“她？”
　　木溟点点头：“莫怕，他没见过你，你只需要得知此人在太守府的身份便可。”
　　“我，我……”洋灵很想说“我不行”，可她上山几十载，虽平日里修炼懒散，但为了逃课，轻功与扯谎却是功夫了得，她若推辞，只怕毫无说服力。
　　于是，她一跺脚，震声道：“我明白！一定不负木溟长老所望！可是……”她欲言又止，止言又发：“我不知，那魔修长什么样子。”
　　“无妨。”木溟抬手覆盖住她上半张脸，手心运转灵力：“隐息之术，法色有型，现！”洋灵眼中闪过光华，她眨眨眼，望向窗外，忽然虎躯一震：“木溟师姐，这天空怎么突然变得灰蒙蒙的？”
　　“这是隐息之术的法色，若有人使用此术，周身便会翻涌此色。”木溟缓缓道：“我施加在你眼睛上的法术，只能维持3个时辰，你速去速回。”
　　半个时辰后，洋灵扮作一游方术士，大步向太守府赶去，她手里提着一只笼子，笼中趴着一只幼年白毛虎，正是茧彝所变。
　　她上午打工时，听说永州太守好豢养妖兽，尤其是猛兽，便出此策略，一来可以迅速混入太守府，二来还可以找个人做伴，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茧彝虽不乐意，但念在大局为重，又有洋灵承诺给他当牛做马三天，方闷闷不乐变作小兽，被关在笼里。
　　果不其然，一到太守府，报上来意，便有人来迎，那人把他们迎入一偏院，叫他们在此等候，便离去了。洋灵心急如焚，可她不懂这其间的规矩，更不敢乱跑怕迷路，只好在此焦急踱步。
　　“这招行不行啊？”茧彝的声音挤进她的神识。
　　“别管行不行了，咱们一时半会也只有这招。”洋灵在神识中回应。
　　就这两人对话的片刻功夫，内院中走来两人，洋灵看过去，震惊地看见为首之人周身涌动灰雾，可见他便是木溟要找之人，此法果然有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近前，洋灵便发觉更多细节，这为首之人乍看之下倒是人模狗样，气宇轩昂，但若细看，则能发现此人川字纹极深，面颊凹陷，一脸凶相。而另一人似是他的仆人，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是一普通凡人。
　　“就是你要进献妖兽？”那小白脸趾高气扬，指着茧彝道：“拿过来吧？”
　　洋灵眼珠滴溜一转，装作泼皮无赖样，大声喊：“凭什么？我这是进献给太守的妖兽！我凭什么给你？我要见太守！”
　　“你还口气不小，太守岂是你能见的？”小白脸咄咄逼人，洋灵看他要来抢，赶忙退后，大叫道：“你是什么人？敢抢我献给太守的宝物？谁知道你会不会拿去倒卖，我不给，我要见太守。”
　　见她撒泼，那仆人忙开口：“这位是太守的幕僚，你且给他便是。”
　　小白脸回头啐他一口：“滚，多嘴什么。”
　　「幕僚？」洋灵心下明了，小白脸贼心不死，她不可能真的把茧彝送过去，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没有王法了！没有公理了！竟敢抢我的爱兽！”一边嚎，一边抓自己的头发。
　　内院又有人匆匆赶来，他问小白脸道：“太守差我来问，何人在此喧闹？”，他指指地上发疯的洋灵，那人摇摇头，说：“霍阑，快把她赶出去吧，待会儿惊动了太守，只怕要怪罪。”
　　小白脸并不在乎太守怪罪，他只怕这哭闹引来太多人，太守府现下不宜吸引注意力。于是，他吩咐仆人，叫家丁把她赶出去，而自己则拂袖而去，殊不知，他日后会后悔此刻没有杀了洋灵。
　　见目的达到，洋灵甩开前来押她的家丁，自己拎着笼子大步流星走出太守府了。
　　“哼哼，如何？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厉害厉害……”
　　刚才洋灵撒泼的样子给他的冲击太大，茧彝一时不知，他该敬佩她，还是惧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