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不搁浅》Buddiiist

5、第 5 章

　　6.

　　偷看被抓包后，程余落荒而逃，任凭叶文怎么挽留也不肯多待了。

　　实在太尴尬了。

　　好在于良只是打趣的说说，看起来是没有太放在心上，跟着叶文一起送程余出门。

　　他靠在门框上，笑着摇摇手机，“邻居。”

　　程余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被他叫住，抬头。

　　如果可以他想假装没听到，只恨开门的手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晚了，只好放下钥匙听他要说什么，程大少长这么大遇到的一堆人里，搜罗一圈，大概也搜罗不到第二个第一次见面让他如此不想抬头的人了。

　　于良道：“加个微信吧。”

　　说着于良伸手把手机横在他面前，屏幕上是好友二维码。

　　程余扫上他的好友，点点头。

　　“加上了。”

　　“好，再见。”

　　程余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进了门手机响了一声，他抬手看。

　　“你已添加了‘鱼粮’，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于良的头像是一条躺平的咸鱼，横在聊天框的上面翻着死鱼眼，一副已然丧失挣扎欲望的微死模样。

　　对方没有发消息，刚好省了一番麻烦的客套。

　　程余懒得给备注，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现在更重要的是应付云未，她已经追问他半天从哪知道的她的新组长的名字了。

　　余：官网上看到的

　　云深似海：研究所官网？

　　云深似海：最近官网确实新发了点东西

　　程余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敲了几个字过去。

　　余：你觉得你组长性格怎么样？

　　云深似海：？

　　云深似海：好到爆好吧

　　云深似海：脾气好还耐心

　　云深似海：简直理想型

　　云深似海：临死前让我谈一个这样的求求了

　　程余心道不敢恭维，退出微信，点进浏览器，输入研究所官网的网址。

　　网站加载了一会，弹出来一个简洁的界面，程余叉掉登录框，在咨询那一栏翻了翻，选了几个看起来有机会的，挨个点进去看。

　　点进第三个，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这个讲的是一个刚结束的项目，附了一张项目成员留影，于良赫然在其中。

　　程余把照片放在再放大。

　　他本来不理解云未的评价，看到照片突然又有点理解了。

　　照片里的于良戴一副黑框眼镜，格子衬衫外套着实验服，站在一群人的正中，不卑不亢，嘴角勾着点浅浅的笑，因为偏圆而毫无攻击性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气质便完全变了。

　　隔壁的于良像个青涩的大学生，研究所里的于良是清隽斯文的研究员。

　　事业有成卓越超凡的那种。

　　程余不死心的往下翻了翻，试图找到证明这不是于良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的证据，然而下面赫然两个大字标出了于良的大名。

　　...云未知道她的组长背地里是个穿着皮卡丘睡衣到处乱跑，连拖鞋都要配套，用黏糊糊的语气喊妈的人吗。

　　大概不知道吧，于良照片里这幅样子还怪唬人的。

　　时间悄无声息的从市井繁华里溜走，一开始还是正午的阳光灼人，后面日光渐渐顺着居民楼外墙上的爬山虎向上攀升，不知不觉夕阳普照，灿烂的薄暮余晖铺满天际，也穿透落地窗铺满客厅。

　　已是秋初，窗外一声有气无力的蝉鸣，日光消散夜幕如墨泼洒，圆月当空，月光姣姣。

　　夜里突然起了大风，风刮得窗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到了大约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大雨倾盆，雨滴倒豆子一样落下，啪啪打在阳台上。

　　程余热了杯牛奶，今天临睡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夜猫子本人的缘故，原来已经适应的来自隔壁的小动静不停的往他耳朵里钻，明明今天雨这么大，早该淹没在雨声里才对。

　　谁知道于良每晚都在干什么，总要折腾到很晚，大概率睡眠时间是不够的，研究所的上班时间不会比医院晚多少。

　　今天程余睡得格外早格外沉，以至于翌日一早神清气爽，难得的毫无起床气。

　　神清气爽到以至于周飞越在医院门口碰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程余最开始几天是开车上班的，后来有几次被堵在路上，发现开车还不如走路方便，便改成了步行，周飞越则是习惯坐公交，两个人总能在那条林荫路上碰到。

　　许是因为昨晚的大雨，地上落了一路的树叶，周飞越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可惜了，这几棵梧桐如果能等到叶子全黄了再落肯定很好看，现在掉了这么多到时候就不壮观了。”

　　程余没搭理他，走到一家早餐店前，买了份早餐。

　　这家是程大少的御用早餐店，只因为这家店最干净，店开了没多久，东西都擦的一干二净。

　　周飞越耸肩，他一开始发现程余每天都在同一家店买，还以为是有多好吃，跟着买了一次，结果味道非常一般，于是果断放弃，并多次劝说程余和他一起去生意最好最好吃的那家店买，均已失败告终。

　　最后他也不劝了，程余买早餐的时候他就去另一家店买，买完再一起。

　　反正这条路就这么长，买完沿着路多走两步就又遇上了。

　　周飞越因着自来熟，在济和混得很受欢迎，半个月的时间，全济和上上下下的科室都有了他的人脉，其中和他一样新来的居多。

　　也幸好有个周飞越，程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现在能和程余说上几句话的，基本都是被周飞越带着和他认识的。

　　其实周飞越一开始也是有点不敢和程余说话的，他第一次遇见程余那天只当他是个牛逼的同龄人，后来进了科室被八卦了一些程余的背景，又亲眼见到了少爷的座驾。

　　到后面混的熟一点了，发现程余虽然不怎么搭理人，但脾气意外的不差，周飞越偶尔得意忘形蹬鼻子上脸了也不会真的生气，慢慢胆子大了起来，喊余哥也越来越顺溜，并且开始把朋友往他身边带。

　　对此程余并不在意，无效社交不必主动，等对方主动来找他的时候应付应付就好了。

　　而大部分的社交都被他划进了无效的范围。

　　一路听着周飞越的废话到了楼里面，两个人才分开。

　　作为主治医生，他下午还有一场手术，上午接了门诊挂号的几个病人，周飞越那边则是忙的不可开交，他今天值班，急诊那边送来了一个棘手的病人，他急的团团转。

　　程余坐在诊室里，等人走进来。

　　今天挂号的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从泥点斑斑的布包里拿出病例，递到程余面前。

　　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懂，导诊的志愿者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骨头痛，不久前又有骨折的记录，稀里糊涂挂了骨科。

　　程余拿起病例，打开翻了翻，病历本上有一些黑色的污垢，看不出是什么，但很平整，应该是一直压在什么东西下面小心保存着。

　　“早上起来感觉关节活动不了？”

　　“诶对对，经常痛的很。”

　　程余翻了几页就停下了，道：“手。”

　　老人家黑而瘦长满茧的手摊开到他面前，他转动转椅，微微向前倾身。

　　“挂错科了，应该去风湿免疫科。”

　　他直起身子，给出结论。

　　老人有些急了，他这样的大多是从外面赶来市里看病的，不是实在疼的受不了了也不会来，本来就怕花钱，现在还挂错了号，只能问：“那怎么办啊。”

　　他说话的时候程余已经开出了转诊单，字迹龙飞凤舞。

　　“拿着单子出门，往右拐，经过走廊不要停，直走，就是风湿免疫科。”

　　“怎么走？”老人忙问，“右边然后怎么走。”

　　程余耐心道：“出门右转再直走，找不到问护士，让她带你去。”

　　一个上午就这么一件略有起伏的事，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他去稍远一点的地方买了两份饭，去找在值班的周飞越。

　　周飞越一开始让他带饭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会不要脸的指定饭店。

　　程余心情好的时候会去，大部分时候懒得走，自己吃什么就打包什么给他。

　　周飞越转过几次餐费给程余，程余没收，后面他也不转了，每天白吃白喝。

　　他的心路历程大概就是：开urus的少爷看不上他的三瓜两枣，正常，因为不缺钱，但是少爷愿意给他带饭，是把自己当兄弟，当真朋友。

　　与朋友而不忠乎？

　　所以他要当程余最忠诚的小弟，更加卖力的给程余介绍认识的人。

　　周飞越刚到济和，又不像程余已经是主治医生，住院医师初来当然是要值班的，值半个月后，整个人熬得精神萎靡，见到程余拎着饭盒过来两眼放光，好似见到再生父母，还没等他把袋子在桌上放稳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好在程余闪得快，轻飘飘一个侧身躲过去，衣角都没让他擦到。

　　“鱼香肉丝！”他兴奋道，“我上班就是为了吃这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