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诱捕计划》七分月

8、第 8 章

　　直到卡车开出16号街区一带，温启才敲敲车窗，示意周流停车让自己坐到副驾。

　　“哎我说你，”周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见青年坐稳了才缓缓启动，“就不怕人家带一帮人直接把你绑走啊？人再多点别说你能不能跑掉，我估计都要被留下了。”

　　温启正低头理着安全带，闻言只是笑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

　　周流对他坑害队友毫无歉意的行为痛心疾首，“你才刚来几天就惹到人了，不会过两天我家门就被砸了吧！”

　　“你要相信门的材质，应该没那么容易砸坏，”温启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了一通，以拳抵住下颚，撑着头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完全不认识他，他却好像……非常了解我。”

　　甚至想要通过协商代替绑架。

　　这不符合一个敢冒险达成目标的人的心理逻辑，既然选择了动手，最简洁高效的方式就是把自己打晕带走，岑小白是哪来的错觉还有协商余地的。

　　“要我说啊，也别管为什么了。”

　　身旁主驾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赶紧搞定你的活儿回去吧，虽然现在旧城区的秩序稳定了很多，但安全方面还是不如新城区。”

　　“治安局的管理力度还不够吗？”温启问。

　　周流摆摆手否定了，“治安局管的是人，但旧城区不仅有人还有异兽啊！除了私下养的，域外偶尔也会有越过防线溜进来的。指挥部人数有限，只能避免大多数异兽冲破边界防线，但趁乱混进来的一两只嘛，就得让戍卫部接手了，所以偶尔会有异兽犯案子——就像昨天那样。”

　　温启挑了挑眉。

　　所以如果他被绑架了，也可以归咎在异兽问题上。

　　但这个举动还是太过冒险，且不说如何推给异兽，他家那老头子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被动性子。

　　周流平日里就爱开他那出租车到处兜风，对旧城区大街小巷的路了如指掌，不需多时，车已经开回街市里。眼下正值夜市时间，餐饮娱乐的店面都亮起了灯光，大小不一的光晕映在青年侧脸上，显得黯淡又温暖。

　　温启别过头，眼里流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不过我还挺想留在这的。”

　　“你留在这干什么？”周流不屑道，“你也喜欢富贵险中求？”

　　“你还记得我说过当年救了我的人吗？”

　　“记得啊，他在旧城区？”

　　周流听他没声，就当是默认了，“你怎么就确定他还在旧城区，都这么久了——我记得还在防线学校的时候吧，你就说半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又有了？”

　　“直觉。直觉告诉我他在这。”

　　周流跟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

　　温启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不信手拈来编故事了，“因为我见到他了。”

　　“怪不得你这么积极上班，”周流的语气意味深长，“但就算人在这，也不至于冒着危险留下来吧？人什么时候都能找，要是你真被绑了，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你家的门应该暂时安全。”

　　温启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专心开车看路的周流，“对了，你知道指挥部的部长叫什么吗？”

　　周流随口道：“指挥部部长？明长晏啊。”

　　如果不是在车里高度有限，温启恐怕当场要拍案而起了，“你怎么不早说？！”

　　周流看也没看他又甩来一句：“你又没问！”

　　温启理直气壮反问：“我没问你就不说吗？”

　　“喂！温启你别太——”

　　卡车稳稳停在红灯面前，外边的街景一下就静滞了。

　　周流猛地反应过来又被溜了，张了一下口又闭上，欲言又止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其实明长晏脾气也没那么差。”

　　温启眉心动了动，“所以你是道听途说来的？”

　　“怎么可能！夸张！我就是稍微夸张了点！”

　　周流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被质疑，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明长晏的信息几乎是中枢的最高保密内容，能打听到一点不错了——不过老实说，他这人的确很奇怪。”

　　温启还没接话，他又自顾自继续道，“他以前好像是哪个行动小组的组长，结果在一年前，突然就升职成了部长，甚至我们查不到他的任何背景——你要知道在旧城区，我们这群靠卖消息为生的人查不到的事屈指可数。”

　　怎么比他温启还像关系户。

　　温启追问，“中枢里没人对这种飞跃式提拔有意见吗？”

　　“我又不是中枢的，我哪知道。不过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他想补上自己的资质，就成了个工作狂。”

　　周流单手打着方向盘，苦口婆心下结论道，“总之离他远点，他是你领导也多提防着点。”

　　“我尽量吧。”

　　青年眼神流转了一下，又恢复如常看向车窗外，夜市灯火在他漆黑的眼底飞掠而过。

　　明长晏有隐瞒的过往又如何。当年救下自己的依旧是他。

　　不过……既然明长晏就是和他对接的领导，那芯片丢失的事，明长晏应当比他更有打算。

　　不对。

　　温启顿了顿，用手轻轻拍了下座椅。

　　芯片丢失并非小事，谁也无法确定里面记录的信息是否牵连了什么秘密，但上午明长晏的态度却几乎称得上云淡风轻——甚至规规矩矩给他提供了监控信息，总不能是真打算让他历练一番吧。

　　难道明长晏另有打算？

　　火烈鸟商会，检测仪芯片，林薇，还有岑小白……

　　所有的线索交织缠绕在一块儿，快速编就成一句清晰的猜测——

　　恐怕明长晏认定芯片的事与火烈鸟商会有关。

　　岑小白话里的意思分外明显：明长晏一直在追捕岑小白，很可能早已察觉岑小白绑架他温启的意图。而岑小白和林薇同属一个商会，如果明长晏的目的是调查商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倘若芯片与商会有关，明长晏自然不着急单独调查芯片，陈枝不紧不慢的缘由也说得通。了

　　所以是把他当诱饵吗。温启靠着椅背，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座椅，心里却没泛起半点涟漪。

　　那他不如借题发挥一下。

　　.

　　街道上似乎都是早点的香气，蒸笼里的包子饺子热气腾腾，肠粉拉面一碗碗端出，老板忙前忙后招呼着。

　　明长晏揉着太阳穴，目不斜视地走过琳琅满目的早餐店，似乎在竭力挣脱困意的束缚。

　　昨天又忙到后半夜才睡，现在外出任务和同事交流不便，处理事务的效率上还是低了很多。

　　他回过头，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看了眼出租屋的方向。所幸这住所交通饮食都方便，而且天台的视野宽敞，也给他省下了不少麻烦。

　　明长晏正要拐进常去的早餐店，突然就瞧见自己惯坐的位置上已然坐着个人影——

　　这不是温启吗。

　　明长晏看着青年挺拔的背影犹豫了两秒钟，正琢磨着要不要假装没看到，温启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忽然回头，笑得明朗灿烂，“好巧啊，又见到你了！”

　　“……”

　　这小子是不是从小就有社交牛逼症。

　　但既然不需要他主动找话题，也能放空大脑休息会儿了，明长晏脑子里绕绕弯弯分析了一通，脸上只是神情自若地点点头，“早。”

　　温启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位置，“坐这儿吧？”

　　好像也行。

　　明长晏向老板要了碟肠粉，刚端到他面前坐下，社交牛逼症就主动来搭话了：“你也喜欢来这家店？”

　　“嗯，这家的肠粉不错。”

　　“我比较喜欢这里的蒸饺，”温启蓬松的短发随着他轻快的语气微微晃动，用筷子点了点竹笼里的饺子，“对了，昨天我们走后，治安局初步调查了批发街，林薇应该也被叫去问话了。”

　　明长晏掰开手里的竹筷，垂着眼遮掩住仅剩的疲倦，“她擅长处理这些事，不会供出你的名字的。”

　　“你好像不意外？”

　　明长晏应了句，“还好。”

　　“那你会意外我昨天晚上在街区公园见到你了吗？”

　　明长晏落下的筷子停顿在半空，终于直视着对面的青年。

　　温启的眼睛亮亮的，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深黑的波澜在眼底温和地涌动，“所以你是在用我引出那个人？”

　　后厨依稀传来厨具相互碰撞的响动，店内的嘈杂如潮水般涌动，冲不淡这点无形的僵持。

　　这话分明有着一针见血的凌厉，可经由温启说出来，却好似是一种仍有转圜余地的商讨。

　　但决计不是商讨，也并非像他无辜的眼神一般是个纯然的问句。

　　发现得挺快的，还挺聪明。明长晏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肠粉，缓慢咀嚼着，彻底吃完这口才挨个回答问题，“有点意外吧，但不算多，也的确是用你引出岑小白。”

　　温启眼里浮现出一丝平静的笑意，随后轻轻合上，像是很满意得到预想之中的答案。

　　明长晏沉默了半晌，面上依旧八风不动，话里却有些实打实的歉意，“之前利用了你，是我的不对。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目的。”

　　他见温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继续阐述道，“林薇所在的火烈鸟商会是我的调查任务，所以同为商会老板之一的岑小白也属于监控目标。而岑小白和林薇向来不和，他们手上的情报很可能可以互相补足，那么最高收益的方案就是同时获取两方的情报。”

　　“岑小白身上有通缉令，可以直接抓捕；但林薇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想要悄无声息套取情报，可以利用交易。而岑小白从你来到旧城区的第一天起就在关注你，所以，我想借此试探一下他会不会现身。”

　　青年倏然重新抬眼看向他。就是这么一眼，明长晏突然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莫名其妙地滑过脊梁，他顿了顿，还是继续将话说完：

　　“批发街出现异兽的事在我的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这一切是我的问题，我……”

　　温启打断了他的自省：“那算你又欠我一次，可以吧？”

　　明长晏一怔。

　　面前的青年微微笑着，在升腾起的浅淡水汽后面的，是依旧俊朗柔和的眉眼线条。明长晏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头一遭细细打量温启，十年前的样貌已经被浸入记忆之中模糊不清了，眼下一瞧，却觉得好看得紧——

　　温启有一张无论男女老少都觉得养眼的脸。

　　能碰到自己灌溉过的草木正向生长时，总归是有些为之欣然的。

　　“不行吗？”

　　明长晏被这放轻了的声音唤回神，直视着温启不加掩饰小心翼翼的眼神。利用人本就理亏，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他移开眼，“可以。”

　　温启等到满意的答复，笑意更明显了，温和又有礼，“那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

　　不等明长晏做出反应，温启就继而流畅地阐述道，“你要调查商会，而我怀疑检测仪芯片的失踪和商会有关。我们的目标一致，为什么不一起联手？”

　　“……这个任务不是三天两头能解决的，你能确保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和我一起调查吗。”

　　“跟我对接的领导让我多休息几天，不急着出任务。”

　　温启撑着头端详了他片刻，像是恍然大悟出什么，“你说，我这个领导是不是嫌我能力不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