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吉走走

5、第 5 章

　　胃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饮食过量的不适感。
　　他喜欢这个不适感。身体的过载，淡化了胸中的苦闷和精神的不振。

　　这位不善饮酒的失意男子，带着轻微的晕眩，离开超市，出门右转，走向另一家咖啡店。

　　头顶是秋末依然热力十足的骄阳。余留在身体上的超市的冷气，迅速被阳光驱逐，脸部快速出油，背部也渗出薄薄的细汗。他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咖啡店。打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强烈冷气，马上给身体降温，他感觉呼吸的节奏也能恢复正常了。

　　他很高兴，自己选择‘休二’的地方，有好几个大型的咖啡店。对于这样大型的连锁型咖啡店，不会介意‘咖啡不要，其他都要’的来客。

　　他特地选择从边门进去，可以避开店员的目光。然后，在角落找了一个有插座的位置，先将在超市买的，还没喝完的拿铁放在桌上，然后，拿出笔记本，插上电源后，打开。

　　他习惯在午餐时，将电脑调到‘睡眠’状态。这样，就不用重启电脑，而且打开就是上午浏览留下的页面。

　　跃入他眼前的，是那个让他一上午都备受煎熬的招聘贴。他大脑还处于饱腹后的晕碳以及饮酒后的小晕眩之中，右手食指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点击下去，刷新网页。

　　他双眼放空，呆呆的看着刷新后的页面左侧，有一条新消息提醒。红色的提醒符号，可能只到达了他的眼睛，未到达大脑。以至于，他呆坐了好几分钟，盯着屏幕的眼睛有点发干，眨巴眨巴几下后。突然感觉，二十分钟前下肚的啤酒、关东煮汤水和拿铁，全部涌进了膀胱。

　　火速冲进洗手间，正在放水的时候，之前印在眼睛上的红色新消息终于通过弯弯曲曲的神经到达了脑部。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差点一个趔趄尿到自己的裤子上。

　　草草洗了洗手，快速漂移回电脑前。
　　半湿的手握着鼠标，将箭头移到新消息处，停顿了五秒。
　　然后，轻抬食指，重重的按了下去。

　　是发布那条招聘信息的账号，发给他的一条私信，上面简单的写着：“加V，视频面试，16:00前。”

　　他条件反射的看下右下角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赶紧掏出手机，加了对方的微信，立马被通过。他赶紧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然后又发了一条“兼职应聘，等待面试。”发完这些，才反应过来，对方要求的是‘视频面试’。赶紧掏出蓝牙耳机戴上，连接上电脑，开始等待。

　　面试既顺利又诡异。
　　顺利，是耗时时间很短。对方简单说了工作内容，询问了他可以的工作时间，最后抛出计薪和发薪方式，告诉他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工作。
　　诡异，是整个视频过程，对方是黑屏，面试者自称‘Y’，说这份工作是拍摄现在社会人的生活状态，如果他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对方会将拍摄器材快递给他。

　　结果就是，听到计薪和发薪方式后，他立马就答应了。丝毫没有考虑其他。但是等面试结束，他将剩余的拿铁喝光，再去了一次洗手间后，开始琢磨整个过程的不对劲之处。

　　首先，工作内容是拍摄。他想到新闻里时常提到的‘间谍’活动的曝光。就是国外一些间谍组织，以提供工作为由，让普通人去国家的一些敏感地方拍照，在不知不觉中泄露国家机密。

　　其次，提供拍摄器材。不是说拍摄生活状态吗，普通的手机或者傻瓜机不行吗？难道是那种所谓的偷拍吗？

　　最后，是Y的声音。以他IT的知识，听得出对方戴了变声器跟自己视频。只是一份简单的兼职工作，为何要变声？这，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吗？

　　他问自己：“要不要反悔，不干了？”
　　可是，对方的计薪方式太诱人了，只要带着设备在对方指定的地方拍一下，就有钱收，拍的质量越好赚的越多。这种无脑赚钱的方式，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好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拍过的视频，仅限微信，而且只是工作需要才拍。日常生活中从来不拍，照片拍的也少。而这份拍摄的工作，直白的说，哪怕自己拍出的是一坨屎，对方也会买单。

　　再一次，他陷入‘做还是不做’的矛盾之中。
　　微信跳出一条消息，是Y发来的，要他的地址，快递拍摄器材。这是拒绝的合适机会。就在他犹豫该怎么回复的时候，Y的下一条信息发来了“如果你不想做，请现在就说，我们找下一位。”

　　鬼使神差的，他瞥了一眼笔记本上摄像头，确认是关闭状态。对于Y发来的这条消息，他觉得自己是疑心生暗鬼，才会‘过度’解读Y的消息。不过，Y的消息也让他立刻停止了犹豫不决。这一份‘无脑’工作，每个人都可以做。他在‘矫情’个什么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拿道德来跟钱过不去吗？
　　不可笑吗？
　　这个社会的大环境导致自己被降薪，自己还要去维护它、保护它吗？

　　他的嘴边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冷笑，手指也没停，立刻在对话框里，打出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按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