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归意》二月杨柳

2、第 2 章

　　客栖京觉得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这位爆火网文作者的脑回路已经不是她能理解得了的了。
　　她朝旁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打算提前过去找昭安——试镜是有时限的。
　　就在她往前绕，以为这次的试镜要仓促终止时，有人敲下了定音槌。
　　“就你了!”作者兴奋的声音传来，伴随其同时发生的，还有椅子“哐当”的倒地声。
　　“你冷静点。至少得等这几批试完。”
　　“我不管!”客栖京算是听出来了，这位作者她真的很喜欢昭安。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带着宋意走人!”
　　客栖京朝前台走的脚步顿住，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哎呀，可是违约金很贵的。”女人的声音含着笑，语调一波三折。
　　“宋大小姐还在意那点?”作者对她的不配合行为表示愤懑和鄙夷。
　　宋大小姐？那应该，不是她……吧？
　　客栖京有些纠结，对她来说，将“大小姐”这个称呼，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上，实在有点难。
　　“桃酥的台词背过吗？”
　　评委席，陈素开口问道，她的目光锐利，透过厚重的镜片审视着台上的昭安，
　　“没有，但看原文还记得一些……”昭安老实道。
　　台下的陈素点头，翻找着手中的文件，
　　“宋意，你上去和她对一段——初见的那一段。”
　　“好。”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就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客栖京有些后悔提前过来了，后台虽然看不见评委席，但还是能看得到舞台的，不像这个狭小的楼梯道，只有声音，没有一点画面。
　　哦，不对，再走两步连声音都没了。
　　为什么这破地方隔音这么好？！
　　客栖京无法，只能加快脚步。
　　等她紧赶慢赶走出楼梯间时，叫做宋意的女人卡着她的视线下了舞台。
　　客栖京：……。
　　台上的昭安终于看见了客栖京，连忙递眼色向她的“主心骨”求救。
　　“行了，”陈素先一步捕获到她的眼神，“下去吧，让你的经纪人手机在七天内保持开机，回去等通知。”
　　这话不该作为导演的陈素来说，很大概率，是为了向作者表示她对昭安的重视。事实上，作者确实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用火热的眼神盯着昭安。
　　“好的，谢谢各位老师。”昭安朝台下鞠了一躬，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的瞬间，便忙不迭地跑向客栖京。
　　离开时，客栖京还是朝评委席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她直接与那人视线相撞。
　　哪怕已经过去了五年，那双眼睛仍旧明亮。
　　纵使，她早已不在聚光灯下。
　　等到坐上返程的车，昭安才终于不用再压制自己的情绪，“客姐客姐，我是要被选中了吗?!”
　　她几乎要叫出声，双手抓着客栖京的胳膊猛摇。
　　客栖京正在翻通讯录，她的指尖悬停在那串熟悉的号码上，动作犹豫。
　　然后毫无疑问的——
　　“嘟—嘟—”
　　昭安突然其来的动作直接让客栖京的手按在了屏幕上，拔通了那个号码。
　　不等对面接通，客栖京立刻点了挂断。
　　她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昭安。
　　罪魁祸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客栖京:“……”算了。
　　“还不能确定，”她摁息手机，漆黑的屏幕映出女人美丽却憔悴的脸，“作者本人很欣赏你，但陈素的态度不好说。”
　　以及，为什么是七天呢?明明安静萱的试镜今天就可以结束的。
　　“客姐，客姐——”
　　昭安扯着她的衣角，叫了她好几声。
　　客栖京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业务上：“桃酥的台词我之前让你看过，感觉如何，还记得多少？”
　　“啊，这个，其实没记住多少，”昭安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被人带着，我可能一句完整的台词都说不出来吧。”
　　说着，她的眼睛迸发出亮光：“客姐，你刚才听到了吗，陈导说让我跟心意同台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意本人呢！”
　　罗宾宾和这位前任影后的咖位差了太多，进圈时间又比她晚，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张完美的脸，哪怕四年的时间消磨了太多记忆，那张脸的线条都依旧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四年前，刚刚坐上影后位置的心意，在自己事业的巅峰突然宣布退圈，然后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意出道三年，凭借自身的美貌与实力，在娱乐圈大杀特杀，毫无敌手。
　　唯一的的黑料是雨天捡到了一窝小猫，然后转送给了别人。
　　当然，爆出这个“黑料”的人，最后被心意的粉丝冲到渣都不剩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却选择在那个节点刹车，让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可她就是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人在生活中见过她。
　　而一开始，除了一篇退圈的短文，各大媒体跟进了好多天，可谁都没能就她退圈的原因说出个一二三来。
　　客栖京沉默了片刻：“你就这么确定她是心意？陈素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宋意。”
　　“拜托客姐，不说那张脸，有那实力的只能是心意好吧。”昭安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且，最熟悉她声音和演技的，不应该是客姐你吗？”
　　“……我过来的时候正好没看见她。”
　　客栖京生硬地揭过这一篇，幸好昭安一门心思扑在宋意身上，没再多问。
　　“我早该想到出演归终的人是心意的。”昭安双手握拳，眼中闪动着激动和遗憾。
　　客栖京表示赞同，什么人能压当红影后一头呢？
　　当然是在被授予影后身份的颁奖仪式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要退圈，并在一天内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拥有着堪称恐怖的粉丝数量的前任影后心愿了。
　　“客姐你说，”昭安用胳膊肘怼了怼客栖京，“心愿是要回圈的的意思吗？”
　　那她估计会被骂死。
　　客栖京想了想，摇头：“她既然选在那个时候宣布退出娱乐圈，应该就没想再回来。况且，你还记得陈素对她的称呼吗？”
　　昭安想了想，犹豫道：“是……宋意？”
　　“宋意是她的本名，心意则是艺名，”客栖京点头，继续解释，“就算她们真的相熟，当着那么多圈内艺人的面，以陈素的专业素养，对她的称呼都应该是‘心意’而非‘宋意’。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以‘心意’的身份出演‘归终’。她和那位作者应该是朋友，这次出现在镜头前，大概是因为作者。”
　　昭安顿时蔫了：“我还以为心意要回来了呢，怪不得台下的作者说要带着心意离开——原来是朋友啊。
　　不过心意好讲义气啊，竟然说来就来了。”
　　对于这个，客栖京觉得它大概归功于归终的人设——这位女主的性格至少和宋意重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如果……我再带你去试下一部。”
　　小轿车在公寓前停下，客栖京站在车窗外，最后交待道。
　　昭安点头，朝她挥手告别，车窗缓缓合上，汽车载着少女远去。
　　客栖京转身，迈进那片破旧的住宅区。
　　就连住在这周边的人都难以想象，富饶繁华的首都竟然会有这么陈旧的地方。
　　它就像被时代抛弃了一样，不管是昏暗潮湿的楼梯间，还是掉色斑驳，挂满晾晒衣物的外墙。
　　它们都与不远处悬挂着五彩招牌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客栖京徒步走上六楼，这里被建造的时代已经太过久远，六层的居民楼甚至连一座电梯都没有。
　　推开门，家里仍旧是空荡荡的。
　　明明有四个人的生活痕迹，现在，却只有她一个。
　　父亲在工地上，偶尔才回家过夜，及便如此，也是很晚才到家。
　　余下母亲和妹妹，都在医院。
　　客栖京将包放在桌子上，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房间。
　　为了帮昭安争取到这次试镜机会，她近半个月都在外奔波，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贴着“维生素”标签的小瓶子，客栖京倒出两片药，就着水咽下。
　　头甫一接触枕头，昏昏沉沉的大脑便拽着意识陷入梦境。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当初和宋意分别的时候。
　　“我已经想好了。”宋意笑着，新晋的影后有一张和演技一样抗打的脸。
　　“祝我的经济人小姐，早日飞黄腾达!”
　　她带着祝福与期冀的脸像是沉重的镣铐，牢牢地压在客栖京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我还会来找你的，不过，不会再以艺人的身份，”她坐在车上，那双在聚光灯下灿若银河的眼睛，完整地映着对方的身影，”可不许忘了我!”
　　“嗡-嗡一”床上，客栖京艰难地睁开干涩的双眼，摸索着拿起手机。
　　“喂?”她的嗓音带着刚苏醒后的低哑。
　　“……”对面一直没出声，客栖京将手机拿到眼前，备注的”昭安”两字让她心生疑惑。
　　透过窗帘的光线仍旧刺眼，昭安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事情缘由。
　　客栖京没法，只好让她在公司里待着，等自己收拾收拾就过去。
　　昭安挂了电话，手机锁屏界面的日期和时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客厅里还有给她留的早饭，只是现在已经下午，清淡的米粥凉了个透。
　　爸昨晚，回来了?
　　客栖京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她不该那时候睡的。
　　原本只打算浅眯一会儿，谁知道再一睁眼，二十多个小时就那么在梦里过去了。
　　来不及婉惜偷偷溜走的难得的团聚时光。
　　客栖京下楼拦了辆车，直奔公司而去。
　　迎着那些早已习惯的讥讽与恶意，客栖京脚步不停地直接走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