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归意》二月杨柳

1、第 1 章

　　不起眼的小轿车在高大的写字楼前停下，客栖京迈步下车，朝司机道谢。
　　副驾下来一名身材纤弱的少女，她撑开太阳伞，清纯的脸颊白里透红。
　　客栖京提着文件，抬脚朝大门处走去。
　　“剧本都背熟了吗？”
　　“客姐放心，早就背熟了。”
　　少女拍拍胸脯保证。
　　客栖京轻轻点头，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门卫。
　　对方扫了两眼，很快将她们放行。
　　“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但也被其他人眼热，尤其这是陈素导演的戏。”
　　工作人员领着她们朝里走，客栖京借此机会交代到，“咱们大概率不会被选上，不用焦虑，就当是一次历练。”
　　“我明白的，”昭安点头，“不管是陈素导演还是剧组官宣的男二女二，碰上一个都是借着平步青云的，这种好机会轮到我的可能性太小了。”
　　客栖京偏头看了她一眼，昭安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选中。
　　“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她语速平缓，一如既往的沉稳，“这是部小说改剧，粉丝基数庞大且作者很舍得砸钱……从这方面来看，至少选角会比较贴合原著。”
　　“我这个类型有很多的，”昭安小声嘟囔，显然没被安慰到，“这部剧不用拍就知道一定会爆，大家肯定都想试试。”
　　“既然都是碰运气，那就更不用怕了。”客栖京大步走在前面，目不斜视。
　　来试镜的人确实很多，人头乌泱泱的挤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当然，如果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就更好了。
　　“安静萱的试镜候场在那边，这是您的号码牌，叫到您的时候请尽快进入试镜场地。”
　　工作人员递给客栖京一个号码牌，抬手指了个区域。
　　打眼望去，全都是跟昭安一个风格的。
　　“走了，跟你的竞争对手打个招呼。”
　　客栖京叫了一声，也不在管东张西望的昭安，抬脚就走。
　　来到候场，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围的演员大多在记台词，还有在跟人对戏的。
　　怎么说，以客栖京的专业素养来看，水平参差不齐。
　　“客姐客姐，我刚才看到了好几位大咖前辈。”昭安靠在她耳侧，小声道。
　　客栖京没去看她口中的前辈，只是集中注意听叫号。
　　昭安很明显有些紧张，嘴上一直叭叭不停。
　　“客姐你说，谁能压影帝影后一头，来演这个女主呢？”
　　这是部大女主事业流剧，没有男主。
　　“不知道，印象中娱乐圈还没谁有本事站在书雅前头。”
　　客栖京皱眉，凝重得盯着戏棚出入口处。
　　昭安原本还在叽叽喳喳，回头一看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客姐？”
　　“几名艺人刚进去就出来了，这个时间连自我介绍都不够。”她仔细打量着刚从戏棚出来的人，可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她们都不像是会被一眼否决的样子。
　　大多数人试镜时间短到根本没时间试演，既然不是演技问题，那会是什么？
　　“节奏不太对，进去的时候机灵点。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
　　找不到源头，客栖京索性不管那些。
　　“哎呀都问好几遍了，客姐带我这么久，还不放心我的职业能力吗？”昭安撇撇嘴，佯装生气。
　　昭安算是个小透明，没什么代表作和认知度，走的风格也早有人在上头压着。
　　不过她看得很开，能走一天是一天，虽然顶着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实际背地里喜欢露营攀岩，哦，还是个戏精。
　　号码一个接一个地叫着，有人垂头丧气地离去，有人面带忐忑地进来，有人停留原地，徘徊着不愿离去。
　　她们来得时间不晚，但号码还是排到了35，在她们之后，还有人在陆陆续续的进来。
　　今天试镜三个角色：女四号程琳琳，女八号安静萱以及男三号赵阳朔。
　　据说之前定下的所有角色及导演和作者本人全都在。
　　三个角色，上百号人，客栖京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众人对这部剧的痴迷程度了。
　　“三十号！”
　　“准备准备，马上到你了。”客栖京拍了拍昭安的肩膀。
　　后者一个机灵，差点摔了自己。
　　“这、这么快啊……”昭安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一飞冲天的机会摆在面前，没谁能敌得过诱惑。
　　哪怕昭安平时再怎么不关心这些，临了头还是忍不住想退缩。
　　“客姐，我真的……能行吗？”
　　“别乱想，说不定作者对你一见如故呢。”
　　“呜，”昭安苦着脸，“这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客栖京没说，其实很大概率，作者都不会来看安静萱的试镜。
　　毕竟比起女八号，显然男三号和女四号更受作者宠爱。
　　两人往影棚走的途中，三十到三十三号都在三分钟之内进去又出来。
　　倒是她们前头的三十四号，在里面待了将近十分钟。
　　“三十五号，进去吧。”
　　三十四刚迈出门，她们就被推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尤其是在看到客栖京时，那种跟见鬼一样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昭安走向台前，客栖京则被带着去后台。
　　评委坐三站三，坐着的姿态各不相同，站着的倒是个个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
　　距离太远看不清，但客栖京隐约觉得其中一人有点熟悉。
　　“出去吧，把下一个人叫进来。”对方只是翻了翻昭安的资料，就直接一句话pass了她！
　　客栖京皱眉，她刚在后台站定，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昭安还没站到舞台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整个人显得慌乱又无措。
　　“老师，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中间的女人抬眼看她，后面的客栖京看不见，正对着的昭安却一清二楚。
　　女人不到四十的年纪，脸上不见皱纹，倒是鬓边有不少白发——正是那位排一把火一部的传奇导演陈素！
　　“站在这的每个人都让我给机会，”她用手里的笔帽轻敲桌面，语气严厉，却从头到尾没看昭安一眼，“我拒绝了很多人，你有什么优势，让我把这个机会给你。”
　　“我……”昭安到底能力不足，对上陈素这种厉声严色的导演只有当哑巴的份。
　　“没有就走，外面有多少人你比我清楚。”陈素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她眉头紧锁，摆手就是赶人。
　　昭安垂头，只能不甘的转身——
　　“哎，别着急啊，”清越的嗓音响起，陈素身边的女人突然开口。
　　她轻笑一声，语调打着勾：“小朋友，读过《光芒万丈》的原文吗？”
　　突然的问询让昭安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读过的。”
　　“读了几遍？”
　　“略读两遍，精读三遍，还有阅读笔记。”这是客栖京的要求，这是她早年带另一个演员时积累的经验。
　　“这样啊……”女人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是满意，倒是陈素另一边的少女表示了惊叹，
　　“竟然还有笔记！”她显然不如前两位那么有气质和眼界，当场就表示了自己的赞赏，“你好厉害啊。”
　　话音未落，她脸上露出坏笑：“既然这样，那我考考你。”
　　客栖京看着昭安紧张地往后台瞟，可惜她现在实在是给不了她什么帮助。
　　“你认为原文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仅限剧情。”
　　其实到现在这种地步，客栖京已经能猜出这名少女是谁了。
　　坐在导演陈素身边，又对原作极其重视，除了作者本人她想不到第二个。
　　昭安很明显也意识到了，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当着作者的面批判她的文章？
　　作者能问出来这句话，真的是她自己有对文章不满意的地方吗？
　　就算是，又是哪里让她不满意呢？
　　这要是说错了，很大概率和这部剧无缘了。
　　客栖京曾和昭安逐个分析过角色对于文章的那些不合理情节，她也和她不止一次聊过，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作者想听她说哪个呢？
　　安静萱在文中着墨不多，那些客栖京认为有失妥当的，在作者眼中可就不一定了。
　　“嗯......我想，应该是桃酥死后，归终和江凭舒的反应吧。”
　　要糟。
　　客栖京心下暗道，昭安没看出作者的意思，或者，她根本没认出这是作者。
　　归终是这部剧的女主，江凭舒则是女二号，桃酥是她们的共同好友。
　　在原文中，归终是在桃酥的帮助下步入商场，结识了了江凭舒，并和当时的豪门江家搭上了关系。
　　可以说，没有桃酥，就没有后来走上巅峰的归终。
　　而桃酥的死，算是文章的一个小高潮。因为从那时开始，归终彻底与江凭舒决裂，独自面对以江家为首的一众商业大享。
　　“我觉得，不管是归终还是江凭舒，都不会因为一件没确定的事而和盟友决裂，尤其她俩还是桃酥介绍认识的。”
　　这些话也是客栖京和她提起过的。
　　原文中，昭安因刹车失灵导致车祸死亡，双方都以为是对方所为，在一次不欢而散的交谈后决裂。
　　昭安看到这里时一直觉得怪怪的，却又搞不懂问题出在哪里。
　　而客栖京一直觉得“归终”的人设很像她认识的一个故人，便向昭安提出了分析人物性格的要求。
　　当时的问题是解决了，而现在的问题是——以上三人和昭安试镜的安静萱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果不其然，陈素第二次敲响了桌子，
　　“第一，你——”“哎呀!”旁边的作者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笔。
　　“什么第一二三四的，那谁——三十、三五号是吧?你接着说。”
　　如果客栖京站在昭安的位置上，她一定能认出作者眼里闪动的光——那是欣赏与狂热。
　　可惜，昭安不是客栖京，也没法和她心有灵犀。
　　“还要、说什么吗...”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后台。
　　客栖京:”……”还是练得少了。
　　她无奈扶额，昭安这么多年不火还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位作者也是非常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