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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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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天山派新立掌门后,袁立青向全天下发布告示,“柳榆川叛逆师门,杀害亲父,罪大恶极,今起向天下广贴告示,如遇此人,请速速告知。”
山下酒肆里,小厮送来一张张贴着柳榆川画像的告示,杨苌仪看见告示,雷霆大作,把桌上碗碟里的茴香豆拍得震天响。身旁的人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端,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杨苌仪尴尬,手指戳了戳鼻头,见旁人又开始七嘴八舌,他才转变到愤怒的姿态,吩咐手下把不管是贴在天上还是贴在地底的全都给撕了。
“袁立青,你是越发有能耐了。”
他与柳榆川算是有几面之缘,但却能情投意合。
初见,是杨苌仪的情有独钟。
那日,是杨苌仪同师父一同上山求见柳凌掌门。穿过曲径通幽的竹林,眼前被一层层鲜艳的粉色替代,桃园中有位蝴蝶般翻飞的少年,他看得不真切。那少年身着洁白素衣,跳动的指尖在桃树枝上起舞,手中的长剑如细蛇般活动自如,剑锋挑拨出花瓣,凝滞的剑影划出一道弧线,花瓣随带着弧线飞落,洋洋洒洒落到少年的身上,光影在少年的侧脸镀了层金,似茫茫尘埃中落入的仙神,清落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看得痴了,连忙拉住过路的弟子问他是谁。弟子狐疑,但在看见桃园里的少年的那一刻,语气都带着骄傲。
“他是柳凌掌门的独子,柳榆川。”
原来他就是柳榆川,之前只是略有耳闻,如今这一见,也是风华绝代。
后来,天门山举行比武大会,号召天下英才齐聚于此,杨苌仪跟随师父尘不悔前去参加,各众弟子都有自己的推荐人,由抽签的形式,每轮在众弟子中抽取两位进行比赛,赢者进入到下一轮次。
也是凑巧,在一百位弟子中就抽中了柳榆川和杨苌仪。他记得是穿着素净白衣,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给他印象是严肃不好相处。杨苌仪是个活泼性子,他曾经说过,这世上就没有他搭不上的话,走在街上,就连又聋又哑的人都能让他说上几句,旁人瞧见都觉得他像是一个神经病。
锣声响起,对决即将开始。杨苌仪身子倾向柳榆川,两方虽隔六尺,但这么一凑近,好似贴在了对方脸上。
“柳兄,等下莫怪我杨苌仪手下无情啦。”杨苌仪朝他挤眉弄眼,柳榆川站着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杨苌仪是观海派的弟子,以拳脚功夫出名。赛场上他使出他的拿手绝活“流云掌”,招式花哨似流云,绝妙到旁人惊呼也是见到了奇迹。
“柳兄,看好喽,第一招'追风式'!”说罢,杨苌仪手掌直逼柳榆川面门,掌心带去一阵风,吓得台下弟子阵阵惊呼。然柳榆川眼眸未抬,在杨苌仪快要触及鼻尖时足尖在原地碾了半圈,身形如摇曳在风中的芦苇,竟能控制毫厘之差避开掌风。掌前落了空,心中惊异其闪电般的速度。回神之际,又觉衣袖短了一截,侧头一瞧,好家伙,这人比武不拔剑,只用中指与食指并作剑,夹着断掉的布料。
“有趣。”杨苌仪手掌翻转,欲抓住柳榆川的手腕,可他又狡猾逃开,闪身到身后,剑鞘正锉蝴蝶谷,杨苌仪反应不及时,向前冲了好几步,步伐稳不住,底下不知突然出现何物,眼看就要叩拜大地,柳榆川几步一跨就到了杨苌仪的身边,接住堪堪欲倒的他。
杨苌仪尴尬不止,躲闪柳榆川正经的眼神,慌忙从他的臂弯处溜走,走到一边,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幸好,幸好。”
转头不巧又对上柳榆川的眼神,深潭似平静的眼瞳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我宣布,这局天山派弟子柳榆川胜出。”底下欢呼雀跃,柳榆川走到杨苌仪身边,“承让了,杨兄。”
杨苌仪看他这么谦卑,不禁想逗逗他,“今日一战,我非常不满意,人人都说你剑法厉害,可是你却隐藏实力,究竟是在怕什么?”说完,还刻意往柳榆川耳朵边吹了口气,柳榆川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身体控制不住,打起寒战。
他反映这么大,看来调戏他还有点用。“哪日,我再前来,亲自讨教讨教你的剑招。”
第二次前来,他是偷溜出来的,来回二十公里,就为了见他一面。自从拜入师门,他因为叛逆不知挨了几回打,本是这庆丰城知府县令杨安的儿子,从小丰衣足食,一次元宵放灯游玩时,与家人走失,坏人掩住他的口鼻,把他放到装马粪的木篓筐里,吱呀吱呀的准备运到城外的树林里。小孩恐惧,想叫也叫不出来,为了让旁人发现他,只能使出全身力气不断撞击筐子,人贩子发现了,拿出尖刀抵在木篓外,低声怒吼道:“不许动,再动我就把你杀了喂狼。”杨苌仪在里头吓得直哆嗦,眼泪如瀑布一泻千里。
霎时间,一记飞刃让人贩子差点开了瓢。杨苌仪的师父救了他,送到父母身边时,杨苌仪已经委屈到快要把肠子哭出来,鼻涕拉脸的揪住父亲的衣服说不要走,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可爱。尘不悔救了杨苌仪一命,年少时经常听母亲讲英雄事迹,对英雄主义难以忘怀,经此一事,他格外佩服救他的大英雄,他请求成为尘不悔的弟子,跟他学习武义,铲除邪恶。自此也有十年,到现在成为众弟子里的大哥哥,能文能武,聪明经世。
他凭着记忆来到第一次遇见柳榆川的地方,他在那端详好久,仔细寻找柳榆川的身影。左看看右瞧瞧,弟子们把他当做小偷,那悄咪窥探的样子别提有多贱兮兮。
“哎,你谁啊你,要找谁我帮你问问?”一只手在杨苌仪的肩上拍了一下,吓得他魂飞魄散,心都要跳出来,转头一看把弟子们也吓了一跳。
“我,我,我找柳榆川。”
“柳师兄,他今日不舒服,本在房间修养的,又被袁师兄叫去了,可能是在哪个林子里头练武呢。”
“这生病了还练武,也太勤奋了吧。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杨苌仪好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去到后山的竹林,几个人叽叽喳喳,惊动了停留在竹杆上的麻雀,穿梭在竹林里。杨苌仪心想这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眼下好奇,就听远处传来一丝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就如利刃与空气摩擦,速度之快,让人不觉而厉。
走近些,看见袁立青从最深处走出,这人看见他陡然从气愤转变为惊喜,上前就是行礼,“苌仪兄,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去我那喝个茶?”
“嗷,我来找柳榆川,下次有机会我就去你那喝茶。”杨苌仪浅浅看了他一眼,没有多看两眼就转向别处。
“先走一步,告辞了。”杨苌仪又朝竹林深处,他看见了那见一面就不能忘怀的身影,袁立青面色又铁青,牙咬的嘎嘣响,真不怕牙齿脱落,变成漏风堂。
柳榆川坐在青石板凳上,不知望向何处,一动不动。杨苌仪本想喊他的,却莫名不想打扰这版宁静,路都走的静悄悄的。
“没事的,你就来这坐吧。”听他这声音柔到杨苌仪心里去了,有了回应,屁颠屁颠就跑过去。
准备入座时不小心捕捉到柳榆川有些泛白的唇色,动作声音都小心了些,"柳榆川,感觉你现在挺虚弱的,要不要休息一下。"
柳榆川微微转头,眼神轻瞟,“没事,可能昨晚受了风寒,有些咳疾。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嗷,我想找你来絮叨絮叨,顺便跟你讨教剑术的,但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我想诚挚的邀请你,廿一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你来我家做客,就在庆丰城的杨府。”
柳榆川其实有些意外,才见一面,就把他当朋友了?说话都有些不自信了,但仍摆脱不了冷淡的语气,“你我才见一面,没必要有需要这么深的感情吧。”
杨苌仪听来有些意外,但他是什么人,被泼了冷水又怎样,这世上就没有他接不了的话。
“其实那次比武是我见你的第二面,我真的很钦佩你这个人,虽然上次对你无理了些,希望你别介意。还有就是你武功可厉害,以后跟我混,做我的贴身护卫,每日有吃有喝,还能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柳榆川耐着性子听完,眉头越皱越深。
“不了,我只是天山派的一位不知名弟子,兄台过于抬举了。”
“哎哎不是,我这是真心实意的实话,我的十八岁生辰你一定要来,以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我就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何来朋友之言。”柳榆川嘴硬,宁要把话说死。
杨苌仪有些急了,但还是冷静下来说:“哎呀,没关系的啦,谁说见过几面就不能处成朋友了,我呢就这么说定了,你不答应我就留在这不走了。”
柳榆川被这话听笑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厚脸皮之人,好吧,既然这样纠缠,那他就答应下来,他本是不应的主,奈何对手太强,着实招架不住。
这场友谊算是结下,说起来还有点荒唐。
柳榆川住了也有好些时日,周围邻居起初还对这个人好奇,毕竟几十年也没有外来人到过他们的村子,那时候柳榆川还不能下地,他虚弱的靠在床头的墙壁上,村民互相探头往里头看,一只脑袋,两只脑袋,三只脑袋……
“这人长得真好看。”
“可惜太瘦了,脸瘦的都见骨头。”
他呆的太久,有点不想离开了。
最终那封告示还是吹到了这个小乡村,袁立青也是够狠,想必是下定了决心,不找到决不罢休。
屋外乌泱泱的一群人,人不认识但衣服认识,小孩他爹敏锐的看见了柳榆川的恐惧,就招呼着让他躲进床下的柜子里,柜子里漆黑一片,有些吓人,密闭的空间总是透露出恐惧,他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
“你这儿有瞧见这人不?”
“没有,没有,我们这几十年都没见外人来过了,要是真来了,村里也就那么几号人,总该是能发现的。”
“这人犯了重罪,如遇人不报,是要杀头的。”
“我这糙老头子,最怕死了,哪能做出这种事来。您放心,如果遇上了,我定会到你们府邸禀报。”
“走。”
等到声音越来越远,柳榆川才敢偷偷掀开点床板子。
“走了走了,我帮你都瞧着了。”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胸口不闷了。
“我看那些小子不太像好人,走到这一点礼貌都没有,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觉得本事大就开始为所欲为,还是你人实在,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来处,但我看人眼光可行。”男人淳朴,是个老实人。
柳榆川不禁失笑,自己这一生也是可笑至极,却能被才认识几日的人夸赞,虽然不知归途在哪,但仍不失向上的勇气。
袁贵祥因受儿子的委托,就连夜写信,飞鸽传书到上万里之外的西北,那里地处沙漠地区,人迹罕见,曾经因经商路过此地,中途遇到歹徒的抢劫,凶狠的歹徒看到大量金银财宝珍贵宝箱眼睛都要踹出眼眶。几大帮派面对歹徒都战战兢兢,束手无策,这时有人鼓起勇气与歹徒搏斗,却没有力气被恶徒生生刺死。
荒漠古道,厉风剑雨,打得脸生疼。袁贵祥与那一群小厮吓得四散逃离,歹徒抓人就跟抓小鸡仔一样,哪个逃的慢的就能被他捉去活活砍死,歹着一个是一个,也不急噪。这帮亡命徒就这样肆无忌惮,大施罪行。血气冲天,好一番景象。
远方传来哨子声,突然间,天兵天将,将歹徒瞬时杀尽。
速度之快,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