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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救你两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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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韫心下一颤。
知道她底细的人并不多。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时她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他身姿挺拔,神色漠然,眸光清冷又疏离,仿佛云巅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可望而不可即。
她从记忆里找不出这个人的任何一点线索。
“半月前,广海卫底下的松阳县发生了一桩大事。松阳县丞的独子在新婚之夜惨遭杀害,据说凶手是——他的妻子。”
“这事,你知不知情?”
谢知韫倒吸一口冷气。
事到如今,狡辩毫无意义。
她认命般点了点头。
“是我。”
“可大人您明察秋毫!我杀人,不为泄愤只为自保。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街上他向我问路,第二次就是在婚房。”
“是他给我灌了迷魂药。他以为我会乖乖就范,可我常年跟南洋人打交道,对香料最为敏感,我中的剂量不多。我清醒过来后直接——”
“这些我没兴趣。”
人在做了错事后会下意识为自己找很多理由,贺为羡见多了。
往往这些理由真假参半,还需分神辩驳,他可没时间陪她玩。
他直接打断了谢知韫的滔滔不绝。
“说说看,你是怎么躲了官兵半个月的,甚至让松阳县那个草包县丞不惜动用亲信来抓你?”
谢知韫抿了抿唇,心里忐忑。
“大人,要不然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唠,这地上还躺着个尸体呢,我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
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谢知韫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安。
“受不了你就下去陪她。”
“别——”
谢知韫知道这人不知道点什么内情是不肯罢休了,这具尸体就是给她的下马威。
“我说就是了。”
“我会易容。”
贺为羡抬起了眼。
“我不光会易容,我还会用香料。他们派出来的搜人犬,根本找不到我的方向。”
“我睡过马房,住过茅厕,所有他们想到的想不到的地方我都呆过一两天,我连睡觉都是半睁着眼的。”
“大人,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恰巧路过救了我,你连我的底细都查得这么清楚了,金子也不要,宝石也不要,肯定就是想利用我这个人的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价值。”
谢知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练就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领。
从前也有人花钱要买她的易容术,可她深深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所以能躲就躲。
可如今这人是直接不由分说救了她一命,然后野蛮地将她扛了来,想跑都寻不到机会。
“不算太笨。”
贺为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能易容她吗?”
谢知韫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倒地的女子。
她死亡时间不算太久,所以皮肤依旧白皙娇嫩。
她身上穿着一身绣云纹的绢袄,下配缕进白蝶穿花的缎裙,上白下红,是有过一番精心打扮的。怎么看都像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出身。
可惜她上身的白袄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像是雪地里艳生生的红梅一般,在她身上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能易容。”
谢知韫走过去摸了摸女子的手,“但这真的是城阳县主吗?”
手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的。
面前这具女尸手如柔荑,没有任何老茧。不干重活,可也不弹琴,跟她认知中的贵族小姐有所不同。
所以她的怀疑理所当然。
城阳县主沈枝意出身开国元帅之家,母家显赫,兄弟众多。据说这三年她都呆在广海卫给母亲守丧,可谁也没见过这位顺天府下来的大小姐究竟是何模样。
“不错。”
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谢知韫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
“大人,你是要我埋尸吗?”
谢知韫唯一的念头,就是共犯。
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可拉她下水,是傻子都能看出的。
贺为羡被谢知韫的无厘头的话气笑了。他要是想埋尸何须她一个女子帮忙?
“看清楚脸了?”
“看清楚了。”
“那就成为她。我要你当城阳县主,跟我一起进京去。”
谢知韫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大人三思。”
贺为羡根本不需要三思,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要下这步险棋。
不成功,便成仁。
“你把你的脸给她,广海卫的事就跟你彻底无关了。”
谢知韫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这人既然连县主都敢杀,帮她脱离困境也不过举手之劳。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她旁敲侧击:“大人,城阳县主进京去干嘛?探亲?”
“嫁人。”
提起嫁人,谢知韫心头震了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
毕竟不久前,她才被人迷晕扛进了婚房。
“嫁给谁?”
“天子朱彧。”
谢知韫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但面上依旧嘻嘻哈哈:
“大人你真的说笑了。您有所不知,易容只是暂时的,要是相处久了不免露出破绽,所以这份差事我接不了。”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贺为羡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整个人冷得像一个阎罗。
“你不必易容,就这样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谢知韫又追问了一句,“那皇上见过城阳县主吗?”
“见过。”
“那你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谢知韫直接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不干了。
“大人你救我一命就让我还你一命,你还不如不救我。你不救我我还能自救,现在你就是逼我送死!”
贺为羡眼眸深如池潭,他盯着眼前这个依旧保留了三分熟悉的面孔,心里充满困惑。
他不知道短短六年的时间,为何一个世代簪缨的贵族小姐会变成如今这样一副市井小人的泼皮模样。
他皱了皱眉,有些厌恶。
“皇上只在城阳县主八岁那年见过一她次,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我干不了。”
谢知韫从袖口掏出当时他丢在雪地上的那把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大人,我不愿意去顺天府,也绝不可能嫁给皇上。你救我一次,大不了我把这条命给你。”
谢知韫动作决断,可她心里其实毫无把握的,她在赌。
既然这人千里迢迢找上她来,必定有一千万个需要她的理由,绝不可能让她就这样轻易死了。
贺为羡双手抱拳,突然来了兴致。
“那如果是救你两次呢?”
“两次?”
谢知韫嬉皮笑脸,“大人,我们这才第一次见,救我两次何从谈起?”
贺为羡垂眸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想再跟谢知韫兜圈子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蓝烟。”
谢知韫瞳孔骤缩,手一软,匕首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