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活.》赌马

3、一语成殱

　　情景一。
　　你下班路上，目睹一个陌生人因钱包被偷而在马路边崩溃大哭，周围无人帮忙。你的第一反应是：
　　A. 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B.觉得他倒霉，但不会插手，怕惹麻烦。
　　C. 内心嘲笑他粗心，甚至觉得小偷“干得漂亮”。
　　D.其他。
　　“D。”
　　“为什么？”
　　“建议让他去旁边哭，不要挡路。”
　　“……”
　　情景二。
　　为了得到一份工作，你发现简历造假能大幅提高成功率。你会：
　　A. 绝不造假，坚持诚实竞争。
　　B. 适当夸大经历，只要不被查出来。
　　C. 完全伪造学历和资历，并准备好圆谎的借口。
　　D.其他。
　　“D。”
　　“……为什么？”
　　“不想上班。”
　　“？”
　　你以为我想？
　　共情与道德，25%。
　　白大褂深呼一口气，捏着笔写下一串数据。
　　少年似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像察觉到有些不妥，低咛了一会补充了第一题的答案。
　　“路上哭会造成交通隐患，给人类的生命带来威胁。”
　　白大褂抬眸看了一眼。
　　25%（划去）
　　5%（?）
　　“……”
　　回顾过去几年，你是否有过以下行为？
　　□多次撒谎或诈骗获利。
　　□参与过暴力斗殴且主动挑起。
　　□有过虐待动物或纵火（即使未被发现)。
　　□过后毫无罪恶感。
　　对面的人沉思了，毫无波澜的脸难得透露出一丝纠结。
　　“怎么了？没有的话可以跳过。”
　　“是多选题吗？”
　　白大褂：“？”
　　他心情复杂：“是的。”
　　紧接着他就看到少年拿起电子笔。
　　由于特殊的问卷被调查到室内，所以要留有参与者的字迹，最后的签名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卷起袖子，苍白的指背线条流畅、单薄，像一块易碎、精雕细琢的瓷器。在桌子上玻璃将方框一个个勾起，只有第一个空着。
　　白大褂皱眉，好看的脸似乎愁眉不展：“……”
　　偌大的空间内都是纯白，方方正正，坚硬明亮，仿佛另类的审讯室，让每一个角落都无处遁循，空气安静得只有铁色的多臂机器运作的嗡嗡声。 白大褂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侧的墙壁，或是得到了某种暗示，又看向桌面上触目惊心的记录，在光脑的作用下，这是无法说谎作弊的。
　　祁钰他还是一个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理状态？
　　他一言难尽地提起笔，接着按下按钮。
　　“滋滋，正在检查基因中……”
　　“滴。”
　　“检测完毕，综合评估加载中……”
　　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发达，罕见的小机器人模样光脑系统透出的白紫光旋转着，它看着自己适才投屏出来的评估报告，沉默了一瞬，给数据的结果得出了几个诡异的结论，而坐在中间的人依然面无表情，甚至有点犯困。
　　**心理健康评估报告**
　　姓名：祁钰
　　性别：男
　　年龄：16
　　共情与道德：5%（几乎没有）
　　规则与法律：30%（有意识但不一定遵守*疑惑）
　　暴力倾向：7%或93%（想打就打，但可以保持心无波澜地打*？？）
　　综合评分：35％（勉强算个人*实则不然）
　　评估结果：符合反社会人格障碍（ASPD）与犯罪人格的核心特征，情感冷漠，需进一步排查是否合并精神病态（Psychopathy）特质，建议长期观察。
　　评估日期：2035年3月18日
　　评估依据：自述行为模式、情景测试结果 、光脑以钛核扫描结果。
　　单向墙的背后，宁灼负手而立，看到现实出来的结果和里面人一派轻松的神态，瘾瘾有些头痛。
　　“结束了，待会让林勒来找我。”
　　“好。”
　　单倩见宁灼没有指示了，也向玻璃内看去，却对上一双眼睛。
　　那人目光淡淡的，但那视线仿佛直直穿透了光钛墙壁，刺她的神经。
　　单倩内心一震。
　　……不会吧？
　　里面应该是看不到外面的……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热带毒蛇，或是一头懒洋洋的大猫悠悠地卧在原始丛林深处，目光却已经锁定了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单倩心一凉，再眨眼时，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屋内。
　　“祁钰。”
　　林勒收起报告，眉头依旧没有放松的趋势：“从今天起你的衣食住行一起由我看顾，所有行迹都要在我的监督之下。”
　　祁钰翻了个白眼，露出两颗虎牙：“啧啧啧，翻天啦，就是官家威风大，我们老百姓哪敢忤逆，自然是您说什么是什么。”
　　林勒没理他。
　　祁钰：“报告，我现在能出去了吗？”
　　林勒：“不能。”
　　祁钰翘了翘椅子，无辜地动动脚，露出踝上的环锁：“那你总得帮我解开吧？”
　　林勒有些犹豫：“……现在应该不能。”
　　祁钰：“为什么？”
　　林勒还没开口，祁钰忽然抱腹弯下腰，脸上是痛苦之色。
　　林勒一慌：“这是？”
　　“肚子疼！腹疼！”
　　“我看看！怎么了？”
　　“憋。”
　　“憋？”
　　等他走近查看，少年半边脸贴着桌子，狡黠一笑：“尿憋。”
　　林勒：“……”
　　他看着捧腹大笑的少年，一点也不红脸，温婉一笑如沐春风，自然地摸他的头：“你啊，哪天真被捅一刀就好受了。”
　　祁钰乐呵呵地等着他恼怒的模样。 少年没等到那人发怒，却感受到脑袋上的温度，他挪过脸，没再说话了。
　　实际上，自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是林勒管着他，祁钰早就适应了，只是还是忍不住要恶心他一下。
　　后来也确实如林勒安排，他一直跟在他身旁，除了睡觉洗澡上洗漱，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虽说要专人看着，但行动不会受制，祁钰就经常跟着林勒去他家，欺负欺负他那便宜弟弟，林妇是为江南女子，说话温声细语，却喜热闹，祁钰又是个嘴甜的，一来二去，祁钰去就跟回家似的，熟路得很。
　　有天林勒在忙，一来环锁有定位器，二来不知为何他莫名对祁钰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外面等他，祁钰无聊，就负手乱逛，无意撞到了林勒跟人说话。
　　他自觉脸皮厚，但不愿窥探人的隐私，毕竟林勒特意没有带上他，想来是不乐意给人听见的，他迈步想走。
　　“林勒，你疯了？宁灼是让你看管他没错，但你……是不是和他走得太近了？”
　　祁钰停下脚步。
　　“阿倩，你过激了。”
　　单倩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忘了当时我们怎么找到他的？那份心理报告也是你亲自测的，你知不知道当时躺在他脚边的是谁？是他父母！他杀了他全家！”
　　林勒愣住，随即皱眉：“这个你有跟别人说过吗？”
　　单倩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质问我？宁灼是让我保密……但、但这是为了……罢了，这是重点吗？你听清我说什么了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根本不了解他！一个人弑父弑母，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哪天他要是把你妈……”
　　林勒喝住她：“好了！”
　　“多想，只是此事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单倩攥着拳头，红着眼望向林勒消失的背影。
　　“林勒！我告诉你，我们之中迟早有人会死在他手上！”
　　不曾想十年前的话一语成殱。
　　林勒，果真死在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