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囚笼：病娇博弈录》蚀白

4、 晨光

　　晨露打湿了谢临月的裙摆，腥甜的风里混着远处刑场的铁锈味。她站在城堡外的岔路口，回头望了眼那座在晨光里逐渐显露出尖顶的囚笼——莱斯特的人就在身后三百步，不远不近，像群耐心的狼。
　　“夫人，往东边走是港口，西边是沼泽。”车夫缩着脖子，马鞭在手里转了个圈。他是昨夜密道外被谢临月撞见的杂役，被她用“莱斯特要查艾拉余党”的话唬住，乖乖套了马车。
　　谢临月摸了摸袖袋里那枚从莱斯特书房顺来的印章，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昨夜从密道出来，她没回客房，反而借着混乱摸进了书房——原主的记忆里，莱斯特总在那里锁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果然，暗格里除了那封验毒报告，还有张泛黄的海图，上面用红墨水圈着个小岛，旁边写着“夜莺”。
　　“往东。”她拍了拍车夫的肩，指尖故意蹭过他腰间的铜钥匙，“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去给殿下买最新鲜的牡蛎。”
　　车夫打了个哆嗦，猛地甩响马鞭。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在数着不多的逃生时间。
　　谢临月掀开窗帘一角，看见莱斯特的贴身侍卫正骑马跟在后面，银灰色的披风在风里展开，像只盘旋的鹰。她知道，这不是护送，是监视——莱斯特信了她的话，却没打算真的放她走。
　　“夫人，您看！”车夫忽然指着前方，声音发颤。
　　谢临月抬头，看见港口桅杆林立的地方，停着艘挂着黑旗的船。旗面上绣着只衔着匕首的乌鸦，是海盗头子“独眼”的标志。传闻这人最爱抢贵族女子，尤其喜欢红发的。
　　更要命的是，她看见艾拉的表哥正站在船板上，和独眼低声说着什么，手里比划的动作，像在描述一个人的模样。
　　“掉头，去西边。”谢临月声音冷下来。艾拉的余党倒是比她想的更急，这就找了海盗来截杀她，好嫁祸给莱斯特。
　　马车刚转方向，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侍卫策马追了上来，手里举着个银盒子，老远就喊：“夫人，殿下让给您的！”
　　谢临月心头一紧。莱斯特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她接过盒子，打开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涌——里面是半只血淋淋的耳朵，耳垂上镶着颗碎钻，是艾拉的。旁边压着张纸条，字迹凌厉如刀：“余党已清，等你回来。”
　　侍卫盯着她的脸，眼里闪着探究的光：“殿下说，夫人看到这个，就知道该往哪走了。”
　　谢临月捏紧盒子，指节泛白。莱斯特这是在警告她——他能轻易捏死艾拉的人，自然也能轻易捏死她。
　　“告诉殿下，我买完牡蛎就回。”她把盒子塞回侍卫手里，声音稳得像结了冰，“顺便，让你的人离远点，别惊了我的鱼。”
　　侍卫犹豫了下，勒住缰绳。马车重新动起来，谢临月却觉得后背的冷汗浸湿了里衣。
　　西边的沼泽地越来越近，雾气像白纱缠上来，能见度不足三尺。车夫开始哼起奇怪的调子，手指在缰绳上敲着诡异的节奏。
　　谢临月忽然按住他的手，指尖抵在他腕间的脉搏上——跳得太急，不像害怕，像兴奋。
　　“你不是杂役。”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艾拉的表哥许了你什么好处？”
　　车夫猛地回头，脸上的怯懦全没了，只剩狰狞：“那疯子说了，只要把你送进沼泽，就给我一百个金币！”他说着，突然抽出藏在座位下的短刀，朝谢临月刺来。
　　谢临月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的同时，抓起手边的铜灯砸过去。玻璃碎片混着灯油泼了车夫一脸，他惨叫着捂住眼睛，马车瞬间失控，朝着沼泽冲去。
　　“砰”的一声巨响，车身撞在老槐树上，谢临月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泥地里。额头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眉骨往下流，糊住了视线。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后颈。
　　“跑啊，怎么不跑了？”车夫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焦糊味——他半边脸被灯油烫得起了水泡。
　　谢临月反手去抓他的手腕，却摸到一片黏腻的血。她忽然笑了，声音在雾里散开来，带着点疯劲：“你知道莱斯特的侍卫为什么不追上来吗？”
　　车夫愣了下。
　　“因为他早就知道你是内鬼。”她猛地屈肘撞向他的肋骨，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往沼泽深处滚去，“他故意让你带我来这，好让我看看，背叛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泥沼瞬间没到了膝盖，冰冷的水草缠住脚踝，像无数只手在往下拽。谢临月回头，看见车夫正被几个从雾里钻出来的黑衣人拖走，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息。
　　那些人穿着莱斯特的制服，银灰色的披风在雾里若隐若现。
　　她忽然明白了莱斯特的用意——他不是在监视，是在“清理”。清理掉所有想动她的人，然后告诉她：除了他身边，你无处可去。
　　沼泽深处传来水鸟的惊叫声，谢临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血和泥混在一起，糊满了裙摆。她知道，莱斯特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像个耐心的猎人，等着她走投无路，乖乖回到他的笼子里。
　　可她偏不。
　　指尖触到冰凉的水面时，谢临月停下脚步。雾蒙蒙的水面上，映出她狼狈的脸，红发黏在颈间，像团浸了血的破布。
　　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了冰冷的沼泽。
　　水瞬间漫过头顶，窒息感涌上来的前一秒，她仿佛听见莱斯特的嘶吼穿透雾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震得水面都在发颤。
　　真好，又让这疯子着急了。
　　谢临月闭上眼，任由水草将自己往下拖。至少这一刻，她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