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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死皮赖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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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馨笑得勉强:“我只记得你妈要报警把我抓走,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幸好我在一旁大喊大叫,我妈抄起扫帚就追着我打。”东菊将头从仲馨的肩头抬起来,皱着鼻子痴痴地笑,“第二件事,就是我考大学。还好舅妈你肯为我据理力争,要不然我就要去读我不喜欢的专业,为了完成我妈的愿望而委屈自己的小心脏。”
仲馨的右手轻轻拍打着东菊的面庞,像是在做按摩:“你妈又要报警抓我,说我一个不相干的人给她女儿灌了不知名的迷汤,一心要拐她的女儿。还骂你偷偷与我有联络,说你胳膊肘向外拐,以后一定是个女生外向的人——她这一生算是白养你了!”
东菊乐出了声,将下巴颏抵在仲馨的肩头:“我妈这人想象力丰富——其实她就是因为你和我舅舅离婚而心里有气,总觉得是你的决定丢了我们家的脸。嗐,两个人不合,勉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我舅舅现在过得挺好啊,没几年就结婚了,我表弟都有女朋友了呢——舅妈你要不要看?”
仲馨的“不”字说了一半,东菊已经将手机里的照片调了出来,直在仲馨眼前晃,这就由不得她不看了。时间过得真快,这小伙子简直是他爸爸的翻版。
“哎,舅妈,你心里有没有那种突突直跳的感觉?”东菊瞥眼偷瞧着仲馨的面部变化。
仲馨将东菊握着手机的手按下去,淡然笑道:“没有!”
“真的?”东菊不信,悄悄地且又认真地观察着仲馨的眼耳口鼻。
“如果有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离婚啊!”仲馨将自己的脸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东菊看。
东菊撇了撇嘴:“我那个新舅妈呀,心胸就狭窄。动不动就拿这件事翻旧账,故意跟我舅舅吵架。哎,这个时候啊,我妈可向着你了,她说你这人大气。”
仲馨将信将疑:“是吗?”
两个人聊着天儿,时间自然好过一些。仲馨一心二用,一边与东菊说着话,一边自己听着机场广播。“东菊,你坐哪一班?”问完了,自己也笑了,“都这个时间了,不就是末班机嘛。算了,我不问你的目的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东菊大笑着回应:“我就喜欢舅妈你这一点。诶,说不定咱俩在同一班飞机上呢!”她站了起来,拿起旁边座椅上的双肩包背在背上,整理了右肩膀的斜挎包,收拾了左肩膀上的斜挎包,最后再将手机挂上背带套在肩上。“行了,我先去准备一下。舅妈,我们再见喽!”
六十五分钟后,飞机安全降落。仲馨盯着腕上的手表,看着时针和分针的间隔角度,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竟然还提前了五分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熟悉的人和地这下彻底远离了,陌生的工作与生活即将开始。仲馨不急着起身,回头看着飞机走廊上踽踽前行的乘客。她的心狂跳不止。可能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身体的各项机能逐步衰退,瞧瞧吧,领导把她这个即将步入老年人行列的女性派了来,会是一个多大的失误啊!
仲馨故意等到最后一个才缓缓起立站到队伍的末尾,她踮着脚将黑色行李箱取下来,站在前面的小伙子好心地帮她拖住了箱子,本来她是心怀感激的,可小伙子的一声“没事儿,阿姨”又使得她满心不悦。
“阿!姨!”待到小伙子回转头去,仲馨才撇着嘴默念着“阿姨”二字,白了小伙子的背影一眼,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前行。
没在传送带上看见自己的两个个人行李箱,却在传送带旁瞧见了东菊的身影。两个人不约而同向着对方招手微笑,待到东菊小跑着迎过来,仲馨笑说两人果然在同一班机上。东菊只笑没回话,两只手攀着自己的背包肩带。她早就在飞机上瞧见了仲馨,故意向下缩着身体,藏起了自己。
“不转机了?”等待的时间,总要说点什么,但寒暄的话在上飞机之前已经说完了。
东菊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向着地面点了点:“已经平安顺利地抵达本次目的地。”
仲馨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次不去看大好河山了。”她看见了自己的行李箱正一颠一颠地向着自己奔来,不觉挪移了两步。东菊眼疾手快,顺着仲馨的眼神瞧过去,率先将那两个行李箱搬了下来。
“也不能只看自然风光啊,得多接触接触人类世界,要不然会与社会脱节的。”东菊用手抹了抹行李箱上的浮灰,面色一红,“关键是经费不足嘛。”她极力掩饰着在候机室的“豪言壮语”,不想被仲馨看穿自己手头拮据的一面。
东菊帮着仲馨推了一个黄色的行李箱,两个人一左一右向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着。仲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读短信直皱眉。终究不是盛夏,凌晨的气温带着点点凉意。仲馨从斜背包里取出一件渔网状的连肩衣披在身上,她瞥见东菊瑟缩了一下脖子,关切地问了一个字:“冷?”
东菊赶忙摇头:“不冷!”
“我还有一件没穿过的防晒衣——买了得有五六年了吧,一次都没穿过。”
东菊咧嘴一笑:“舅妈,你小瞧我了,我这几年走过多少地方啊,连帐篷都住过。各种天气也算是都经历过了,我知道保暖防暑的各种方法,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我们就此别过?”仲馨伸手要拉过黄色的行李箱,不想却被东菊拦住了,只听她支支吾吾道,“舅妈——嗐,我就直说吧,方不方便让我叨扰一晚?捉襟见肘,能省则省嘛!”
仲馨一愣,僵笑道:“你方便去吗?”
这下轮到东菊愣了一下,没明白仲馨的问句是欢迎还是排斥,但她不想为了所谓的面子而让自己的钱包遭殃,怔怔答道:“方便!”
仲馨打量着东菊,却不表态,干咳了两声。东菊不失时机:“舅妈,风口站着呢,别看这天越来越热,夏天感冒更难受。你说吧,咱往哪儿走?这个时间到市区还有末班地铁,咱住哪儿啊?要不叫辆车?我帮你那这三个行李箱。我可以的!”
仲馨又咳了两声,止住了东菊的蛮力:“地铁不方便,咱打辆车吧。”东菊注意到了仲馨面色苍白。
“哦。”东菊的这一声哦,引来了仲馨的斜视,似乎对这个住址很不满意。可不是,既然地铁不方便,那肯定就不是在市区住了,年轻人嘛,肯定想去市区体验夜生活的。东菊常年在外,更熟悉其中的门道。
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仲馨固执地想要将黑色行李箱随身携带,东菊只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大哥不停地从后视镜打量后座的仲馨,斜着眼睛看那崭新的行李箱。东菊瞥着司机,问他不好好看路,总往后面看什么。司机也不说话,悄悄剜了东菊一眼。
黑色行李箱也上了座,仲馨的右胳膊搭在上面护着它,再加上她一脸严肃,忧心忡忡的样子,给人一种做坏事的错觉。其实东菊也纳闷,舅妈似乎对这个行李箱情有独钟,生怕丢了似的,而且她好像并不希望自己跟着同住。东菊从后视镜不住地打量后座的仲馨,看见仲馨忽然动了五根手指轻轻敲击着黑色行李箱,像是在弹奏某种音调。东菊和司机不觉相视无言,迅疾给了彼此一个不友好的白眼儿,将眼神分散开。
地方有些偏,车程大约九十分钟,是个半开放的小区。仲馨按图索骥,对东菊的问题避而不答。东菊跟在仲馨的身后,小心翼翼打量着这陌生的小区,一个劲儿地问:“舅妈,你定的是民宿啊?这小区真偏呀!我来这城市好几次了,这个区还是第一次来,离市区太远了吧?是不是订错了?”
小区占地面积还挺大,过了一个中心花园,又过了一个人工湖,拐了好几道石板路,仲馨终于找到了位置,招呼东菊拎着行李箱上了三层台阶,进了门厅,又上了电梯,终于到达指定楼层。
大门安装的是指纹锁,仲馨从手机上找到了门上的密码,许是疲累,许是紧张,竟然输错了两次,引得东菊大呼小叫:“舅妈,再错一次,咱俩就进不去了。”仲馨瞅了她一眼,小声道:“放心,不会露宿街头的。”东菊点点头,忽然知趣地背过身去,仲馨瞅着她的背影,这一次是盲输密码——门,开了。顺手打开玄关处的灯。
“哇,是复式小公寓诶。”东菊满脸惊喜。
屋内的灯一盏一盏有序打开,亮堂堂的。一进门,整个客厅映入眼帘,右手边是开放式的小厨房,旁边是洗手间,再往前走五步是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楼梯旁还有一处四方空间。上了二楼,玻璃护栏,空间阔达。站在上面,一楼风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