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审讯 ...
-
蓝在医院休养的日子眼看到了头，等待他的是军部的审判。某天一早，蓝收拾整齐，一身水洗有些发旧的衬衫西裤，胸前别着联盟徽章。他坐在床边，这属于高级病房，窗外庭院有模拟日光，暖意融融。蓝闭着眼睛，仰着脸，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享受着优待换来的奢侈日光浴。
“同志，军部命令，请收拾好个人物品，和我们走一趟。”
门口进来一队身着联盟军装的士兵，打断了蓝的日光浴。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就静立在门口。
蓝站起来，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他走到门口，回望了一下这个舒适的小房间。他停留了一会，今天莱斯副官大概不会来了。
蓝写了一张纸条，这在联盟时代不太常见。实则是他的终端机和外骨骼一起被没收了。
“请帮我交给莱斯副官。我们可以走了。”
宽敞的房间，暖意融融的壁炉旁边坐着一位老将军，岁月的痕迹并没有消磨他犀利的目光，花白了头发，面孔依旧坚毅。老将军的心情并不好，他的眉头紧锁。
“接受禁足也坚持他无罪是吗？”
火光在祖孙相像的脸上跃动着，赵习州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到窗边，月光融融，军部官邸在视角极好的高处，他没有说话，看着时钟闪动。
敲门声打破了屋子的沉默。
“长官，有您的实体信件。”
赵习州有些意外，接过信件，信封上写着：莱斯副官。他撇撇嘴，拆开了信封，里面是用石墨笔书写的清隽字迹：
请赵上将保重。武运昌隆，战无不胜。
附：医疗费用结清，如有剩余，请上将打到我的账户：xxxxxxx。
赵习州甚至都不知道他笑弯了眉眼，让将军先生大为震惊，连做外祖父的他都嫌很少见到赵习州放松的一面。谁人不知“联盟利刃”这位杀神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铁血手腕，精准送葬敌人，这样温和的笑真的会让军部的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习州……”
“嗯？”
嘴上虽然和将军说这话，目光却没有从信件上移开，眼底的笑意还未消失，赵习州将信件折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身居高位者，好恶都是催命符。你要想清楚。”
将军站了起来，稍有停顿，可以看清他的右腿上有辅助行走设备。早年的远征，给很多将士留下了慢性的病痛，尽管外骨骼在行动上可以给予辅助，减小影响，但还是不能替代身体的机能。
“莱斯呢？”
“派去送朋友了。”
自己外孙身后好像有一条飞快摇摆的尾巴，将军本来严肃的脸有一丝破裂的情绪，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稍等，诸位。我家上将有东西要交给这位同志。”
第一要塞的星港，莱斯副官喘着气跳下飞行器，又卸下了两个星际航运箱递过来。
这实在是有点壮观，蓝在垂天塔的全部身家也不会有多少，就算星际搬家也不会有这么夸张。几个士兵看看彼此，又看了看这个瘦弱的被提审人。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在军部的一些时日也能日子舒心一些。各位同志，还要劳烦你们路上照顾一下这位朋友，他身体不太好。”
莱斯上前，拥抱了一下蓝，以示道别，又眨了下眼睛，颇为狡黠。蓝点点头，和莱斯告别，就登上了前往审判的飞行器。
A星，是审判庭所在的地方。高速飞行下看不清星球，只能看到像是流星雨一样的光线投射而来，蓝望着窗外，也不知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
“我们到了，请下来吧。”
下了飞行器，蓝抬头看到的是巨型的石头建筑，棱角分明的立方体，在昏暗中庞大而威严。古地球时期的台阶也被保留下来，沿着台阶上去，两旁是杵着利剑的高大石像，他们垂首，拱卫着法治的尊严，象征着司法不容侵犯。
蓝和他的两大箱东西被妥善安置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在这里他的终端设备都没有收讯功能，算是一块废铁。如此，他也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两个大箱子上。
“《古地球通史》，《植物百科》，《上古神话合集》……”
蓝轻轻笑了，没想到这两大箱子中除了生活起居用品，更多的是历史书籍和古地球的杂记。看样子赵上将早就考虑到这里无法通讯的状况了。
上将准备的东西真的是不少，负责的士兵们收拾了很长时间才将东西整理好，还有许多东西一时间也用不上只能暂时闲置。这一天的蓝没有被提审，长途奔波让他精神紧绷，困意袭来就睡去了。
而第二天的一早，蓝就被门铃声唤醒了。
提审正式开始。蓝经过了扫描检查，又被带上了暂时无法正常行动的镣铐。待他走进审讯室，坐在审判席，手脚分别都被光环束缚在席位上。
“被审判者蓝，违反了联盟法案中的武器条款，公然佩戴并使用武器。是否属实？”
“属实。”
“外骨骼已被没收，请问外骨骼从何处而来？”
由于距离和光线，蓝看不清审判者几位的脸。他心里清楚自己的镣铐是由智能操作的，感应到游移不定，造假编撰的内容就会采取措施。联盟的审判方式一直被人诟病，但在警示违法乱纪者上出奇得有效，谁也不想被抓来来几次精神折磨。
“我自己找来废弃的零件拼装的。”
沉默的一瞬，蓝感受到神经系统的一阵尖锐的疼痛，剧烈且持久。神经纤维的惩罚要比身体上的惩罚更来势汹汹。
“我有任务需要完成，需要武器傍身，只能自己制作。”
蓝的眼前一阵黑白交替，前额上很快就冷汗密布。他确实也是刚从粒子辐射中脱身，捡回一条命，现在这样子的审讯，不知道能坚持几轮。
“庭外有证人接入，是否接听。”
“接入。”
蓝还在疼痛中未能抽身，他抬起头看到投射的视讯画面中赵习州身着联盟军装，银色绶带，目光如炬，蹙着眉头。
“我作为证人，在军部签章的如实陈述已经同步给各位法官。庭长不妨一看。”
“联盟法律，一案事发不追之前因果，多案并发则合并调查。诸位法官方才的举动，怕是有逾越法规的嫌疑了。”
赵习州的语气低沉下去，他双手交叉在桌面，一双璀璨的金眸牢牢盯着诸位审判庭长。他知道，这件事情法官感兴趣的不只是使用了外骨骼，而是外骨骼从哪里获取。他本人固然也很好奇，可这件事上纠缠只会让蓝承受更多苦痛。这位年轻的小友十分有趣，他也不想对方就这样毁了前途，更不想错过和他之后的相处。
法官席上窃窃私语，并没有正面回答赵习州的质询。
蓝仰首看着投射的画面，不知道此时的赵习州会不会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的听力似乎也受到一些影响，好像是身处水中，听得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位红色短发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