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私人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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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丝接到半山公馆的电话，从书桌旁拿出了一份文件，忧虑和困惑已经困扰她多日。她侧首看着居高临下的女娲，生出了一种厌恶的情绪。
“令章，你要是看到，会难过吧。”
格蕾丝的座驾一路绿灯，很快便到达了半山公馆。蓝的情况还算乐观，格蕾丝也带了专业的设备进行了检查，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我本来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详谈。现在看来又有第二件事情了。”格蕾丝看着手中的报告书，眉头皱起，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蓝之前因为粒子辐射带来的器官衰竭，已经痊愈了。检测后的结果是，粒子与他的体细胞融合程度极高，他可能是联盟中少见的粒子辐射免疫的人。”
赵习州因为前半句眉头舒展，却因为后半句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中。
“之前也没有这样的案例吗？”
“合法渠道的数据来看，我可以保证没有，实验室的数据库每天进行千百次的生物推演，至今都没有找寻到解决粒子辐射的办法。”
“保密，这个检查记录必须马上销毁。”
赵习州当机立断，断掉了检测仪器的电源，进行了格式化，他背对着格蕾丝，命令的语气坚决。
“你和当初的令章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可以保密。但是你想到过没有，联盟实力盘根错节，这个事情隐瞒不了太久的。上次的无线电收讯破译，同样也是……”
格蕾丝将档案袋拆开，将里面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向他。
是一串坐标和一句无厘头的话：
我们在等你。
“赵习州，蓝没得选择，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如果在赵习州和蓝之间选择一个，格蕾丝会毫不犹豫选择赵习州。他是赵令章和自己仅存的唯一联系了。
“不会的格蕾丝，这次不一样。他可以做选择。”
蓝睡了很久，醒来的关节都有些麻痹。床铺柔软，屋内暖洋洋的，落地的窗子外是群山环抱着的港湾。他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首都星，远处的垂天塔周身散发着银白色柔和的光。
打开门，蓝往楼下走，想着找些吃的。不成想隔壁就走出来了赵习州，手上端着吃的。
“吃点东西吧。”赵习州侧身从他旁边过去，走进了屋子，在沙发上坐下来，颇有主人的架势。
蓝没有说话，饿了太久，眼前的粥已经足够美味。粥的温度刚好，应该是一直在温着的，足见上将的细心。蓝思索着他是否有事情要和自己商谈，才如此细心体贴。
“您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授勋典礼马上就到了。我想带你先去认识一些人，之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赵习州神色温和，穿着家居日常的衣服，慵懒随性，是少有的放松状态。
“上将，您是日后打算和我发展一段合作互利的关系吗？”
“如果你这么想也没错。我需要你在经济部门的斡旋和助力，同时你也可以借用赵家在军方的势力。”
赵习州抬起脸，身子也向前贴近了些。蓝知道首都星一向都是风口浪尖，巨浪中淘金，诡谲中谋权。翻云覆雨，一夕之间就会有人倾家荡产，有人积毁销骨。
“如果我能帮上忙，自当乐意之至。变数横生，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你自当斡旋，我愿意做你的退路。”
金色的瞳孔中流动着一丝温柔，待蓝要仔细去分辨的时候，赵习州站了起来，将他的餐具端了下去。
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或是睡得太久了，他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比邻星上的各位都还好吗？战事结束，有没有恢复过来？阿尔伯特的身体还好吗……事情太多，思虑太乱，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忙起来的场合，才好整理明白下一步的方向。
赵习州的邀约，看来非去不可了。
蓝一出门就看到了赵习洲站在一辆款式别致的车旁边。他之前在首都星做教养员，见过不少的座驾。这辆车的外观倒是很匹配赵习洲的性格，几道鎏金的线条，车身鸦黑，整体低调又别有创意。
“上车。喜欢的话给你配一辆，之后也是要开的。”
两个人并排坐着，车内空间宽敞，蓝却能感受到脸上有两道视线，果不其然，一转头就目光相接了。
“上将大可不必这么谨慎，互利是共识，之后还要仰仗您的人脉。”
“你觉得我只是在利用你？”
赵习洲转开了脸，车外的灯光明灭，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可蓝觉得他在生气。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蓝想不明白。
赵习洲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又紧紧闭着，眼神有些复杂。蓝实在是被教得很好，对任何人都是有借有还，侠肝义胆。被那双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心里上下打着鼓，心焦嗔怪在此刻化不出一句完整又得体的话。
“已到达目的地。”机械声响起，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赵习洲推门下车，蓝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和别人热络交流了，刚才的情景仿佛只是一瞬的恍惚。
“这位是蓝，比邻星的秘书。开辟了货运航线，跨星实时结算，其他具体的你们再详细交流。”
赵习洲走到他身边，右手虚虚揽着他的肩膀，将他一一介绍给身边的朋友。除了莱斯副官是旧相识，大家都看起来非常友好。
“这是William，联邦外交部的秘书。”
“这是周岩，军部无线电破译处的长官。”
“这是徐清，检修机甲的高级工程师。”
……
一行人围着这个新朋友，颇为好奇地边走边交流起来。环境逐渐昏暗，温和舒适的照明灯笼罩着走廊，鼻翼间能嗅到酒精的气味。至此，蓝才有了实感，自己确实回到了首都星。在赵习州的私人聚会上，他没有相熟的人，与别人交谈显得保守，只说自己与赵习州偶然相识。缺了主人的宴会上，蓝有些心不在焉，左右看不到赵习洲的身影，正打算出去找他。
“你可是这十几年里他带来的第一个人。老赵什么时候谈的啊？”
William使用了翻译器，翻译得非常地道且准确，准确到大家都开始偷笑。
“大家误会了，我和上将是偶然相识。上将这次在比邻星击退了星盗，我还要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不谢。”
赵习洲的声音像是一坛蕴了多年的佳酿，低沉且别有韵味，很有辨识度。
莱斯副官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的一周，察觉了两人之间的不自在，连忙拉着大家入座，招呼起来。
“蓝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你的名气可不小。”
周岩拿出终端打开了一个社交媒体，输入蓝的名字后，就被评论淹没了。这边热络着交谈，蓝还是留心观察坐在边上的赵习洲。
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
大家从社交媒体聊到了首都局势，蓝也大概明白，各位都希望可以有充足的资金来进行远征探索，积极寻找解决变异生物的办法。
“他不喝酒的。”
蓝手里的酒杯被赵习洲拿掉，身后的侍者奉上一套颇为雅致的天青色茶具。赵习洲顺势在蓝身边落座，无疑也是在对其他人说：他赵习洲的座上宾，日后要多多帮衬。
“龙井。”
茶香袅袅，赵习洲已经为他添好了茶水。侧脸在昏暗的灯光里，显得轮廓更加锐利。蓝下意识想去看他金色的瞳孔，正巧碰上他撞上来的视线。
蓝也出席过不少商界宴请，从未如此在席上留意过谁的情绪。此时，看到那双金色的瞳孔时，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平时谈判游刃有余，今天却落了下风，心里面总是好奇着赵习洲在车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老赵，上次你要的酒，给你温好了。” William将手中的酒瓶放在桌子上，蓝被吸引了注意力。瓶子和当初在比邻星的临时学校，秦云从门口捡进来的酒瓶一模一样。
“我想试试。好久没喝过了。”
蓝取过一只酒杯，笑意盈盈地放在了赵习洲面前。赵习洲没有动作，转头看着蓝。
赵习州没有动作，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咳咳，喝一口无伤大雅的。我给你添。”周岩坐不住了，这两个人明明磁场就很不寻常，她一个做无线电的要是看不出来，那真就白费了几十年的友情了！
赵习洲先一步拿过了酒瓶，嘴角微微勾起，寒冰骤然解冻，热烈的阳光驱散了阴霾。
清冽的酒撞在杯壁，醇厚入口，果然是和当初一般无二的味道。
“谢谢你，赵习洲。”
谢他当年的记挂，谢他帮比邻星渡过危局，也谢他慷慨为他铺路搭桥。蓝笑着，抬手和他碰了杯。清脆的撞击声中两人都笑了出来，旁人看来这是蓝哄好了今晚脾气古怪的赵习洲。
觥筹交错，几个人闲聊着，眼看夜色渐浓了，酒席方歇。
“当时你想说什么？” 赵习洲合目仰头靠在车里，似乎是睡了过去。见他衣领紧扣，脖子上有几条血管，蓝侧过身，伸手帮他解开领口的扣子。
强壮有力的手攀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蓝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含笑的脸，竟忘了把手抽出来。
“笑什么？”
“大可以利用我去实现你的抱负。我不需要你心怀愧疚。要是真想补偿我，之后再好好考虑吧。”
赵习洲给蓝留下的印象是和他年龄不符的活泼外向。现在被他这样盯着，两个人的年龄差就凸显出来了。
蓝似乎忘记他们靠得极近，鼻翼之间有茶香伴着酒香，他觉得自己也有些昏昏沉沉了。
“帮我松松扣子吧。小朋友。”赵习洲这时候比平日多了几分狡黠，摆好姿势等待被摆布。
谁是小朋友……蓝心里想着，手上还是为他解了扣子，松松领口。
谁也不曾想，赵习洲千防万防，也没有防住一些路上的小粉丝们的侦查能力。名人板块的头条就是：上将深夜携爱侣泡吧，豪车内亲密搂抱。蓝伸手帮他解扣子的画面在一些独特的角度下，像是依偎在他怀里撒娇。万幸的是没有拍到蓝的脸，只能看到露出来的几缕长发和纤细的手。
此刻，参与酒会始末的兄弟姐妹们安静了。赵习洲被拉进一个群：
【我们被骗了】
一个提示跳出来：Chen加入群组。
Chen：“好哇！赵习洲！把蓝拐跑了，金沙星现在要追责，被导弹炸出来的坑谁来赔偿！”
William：“老赵，你实话实说，你和蓝是怎么回事？”
莱斯：“上将，我之前就说拐走蓝秘书确实不妥。”
徐清：“习洲，你得和我们解释一下。”
周岩：“姐那天看你们两个人就不对劲，果然有猫腻。”
赵习洲：“什么都没有，角度问题。他在帮我解扣子。”
兄弟姐妹们：“解扣子？！你在干什么啊！”
Chen：“金沙星理赔！不要无视我啊！”
Chen：“等等！什么解扣子？！”
赵习洲深深无语，同时也无比庆幸蓝不玩社交媒体，他的网速局限于星际新闻和经济频道。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群悄悄地出现：【关爱小朋友】。
兄弟姐妹们：“嗨，蓝～”
蓝：“大家好，认识大家很开心，希望还有机会和各位交流。”
周岩：“蓝，给你看看老赵小时候呀？可有意思了。【图片】”
图片上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子抱着尚在襁褓里的赵习洲。不知怎么，蓝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陌生的回忆，整个身体如同泡在冰水中，似乎有特别后悔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或许，我认识这位女士吗？再联想起之前自己的基因链不能被查看。确实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没去拜访格蕾丝教授了。
月色皎洁，云彩被拉扯得纤长充当月亮的被褥。蓝走下楼，在大厅的落地窗边望着天空，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回忆，说不震惊是假的。
“还没有休息吗？” 老将军在身后的沙发坐下，也没有在乎他的回答，反而是耐心等着水烧开，泡一壶茶来。
“我可以和您谈谈吗？”蓝转过身，月光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纱，朦胧且充满神性。赵老同时也将他的困惑看在眼里，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跟我来吧。”
赵老将军的书房让蓝有些意外，古地球的装潢风格，存放了一大面墙的纸质书籍和资料。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便被柜子上的全家福吸引了视线。
“令……章。” 没有任何准备，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赵令章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吗？” 老人家笑着坐在高背椅上，笃定了他们之前见过。
“见过你的人绝对不会忘记你。我也没想到你会回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而我已经老啦。”
“我失忆过吗？” 记忆明明完整可循，为什么会出现一些久远的记忆。
“如果我说，你活了两次呢？”
赵老将军的话如同撕破黑夜的惊雷，又将蓝抛入冰水中，窒息，冰冷，黑暗紧紧包围着蓝。他的耳边万千蜂鸣，眼前光线杂糅，只觉得分外难受，内部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碎他，迫不及待要冲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私人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