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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偷偷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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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蹲在庙后那丛葱郁的翠竹旁,指尖捻着一块稍微干净的小石头,眸底满是惊色。他本是陆之舟派来走访查探孟渊游和杨辰白以及观音阿蛮的人际关系是否异常的小吏,原只当是寻常走访的琐事,难以有结果,没曾想一查竟查出了天大的隐秘。
因杨辰白与孟渊游惨死一事,庙内早已被县衙封起来,屋内已经没有人居住在此。观音庙的规模不大,老王潜入内走了不过数回,便将整个院子的布局记得清清楚楚。
之前随班悟、陆之舟等人来到过观音庙的暗道,他再次举起火折子进入内。下暗道楼梯处不起眼的砖缝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块砖上有刻画的痕迹,火折子凑近一看,竟是几个图案,墙内缝隙还残留着些许新鲜的木屑。他顺着砖缝摸索,竟发现整面墙都有些许痕迹,近期被人丈量的痕迹。
为查清缘由,老王寻了个借口,找邻里打听这座观音庙的过往,却打听不到任何信息。正百般困扰之时,无意间发现步履匆匆的牙人,灵光一闪,他走往最近的牙人肆。
专门买卖房屋的牙人生意不算差,也不算好。厅堂内有牙人明知老王走进来,斜眼瞟了下他的穿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朝着老王道:“哟!郎君前来看房子呐?可有瞧上的?”
老王踱步观望悬挂着的房屋图,“尚未有瞧上的。”
面对牙人的门缝里看人,老王不着急,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一块极有分量的金饼放在桌面上,不屑一笑道:“你,说的就是你,不过是个卖房子的牙人,趾高气扬什么?”
金饼与案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听得方才那牙人心口一酥,瞬间换了副嘴脸笑着上前谄媚:“是是是,郎君说得正是。左右看郎君,出手如此阔绰,必然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我这就给郎君一一介绍我们碧水镇极好的房子。不知郎君是何处人,在碧水镇卖房子做甚?郎君只管与我说,我必定能给你推荐满意的房子。”
老王上下打量了下牙人,容貌四十又五六,八字胡子尽显市侩。
“就你这样,还敢夸下海口?”
生怕老王这种肥鸭子跑了,牙人连忙应道:“哎呀喂,郎君莫看我吊儿郎当,我可是碧水镇数一数二的卖房牙人,无人能比我更清楚碧水镇的每一座院子。听郎君的口音,不似我们碧水镇之人,倒有点像是来自泽州。”
“有两下子。”老王道,“我正是泽州人,往来泽州云州与碧州之间做些生意,赚了些小钱,想给跟着我的娘子买一个院子安身。”
听闻这话,牙人眼睛一亮,这些生意人最爱各处买房子安置外室娘子,这单子稳了!
牙人积极地带着老王去看房子,而他们离观音庙不远,牙人正好从观音庙周围介绍房子。两人走入一处宅院观看,登上庭院内的高楼,恰好能望见观音庙的正脊望兽,老王故意放慢脚步,似是随口问道:“这附近倒是清净,就是不知治安如何?”
那牙人搓着手笑道:“郎君放心,这城南历来太平,你所在的这附近更是宝地,哪会出岔子?”
“我们现在能看到对面的院子,所住何人啊?”
“哦,那是个将要废弃的庙,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买来当居住宅子了。”
老王眉头微蹙,“将要废弃的庙,难道这是我听到的发生过命案的庙?我昨日刚进城听人闲聊,似是说这庙附近曾有命案?不知是真是假,我买房可得图个安稳。”
闻言,牙人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郎君别听旁人瞎传!哪有什么命案?那处院子也被放在各处牙人卖,都是些游手好闲之辈编的闲话,怕别人争了那生意罢了。不过这观音庙的来历,倒是有些说道。”
老王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淡然,只道:“哦?愿闻其详,也当是多了解些本地风土。”
“这庙啊,可不是自古就有的。”牙人引着老王在甬道的台阶上坐下,望着树木遮掩的地方倒豆子似的说道,“约莫三年前,这儿原是苏家的别院一角。那苏家可是响当当的望族,可惜苏家内部争得你死我活,那个院子被苏家老二抢去了。苏家老二不是好人,好赌,输得精光,欠人赌债被告官府,这别院就被官府牵头卖出去抵债,后改建成了观音庙,一晃就是这些年。”
老王故作惊讶:“原来是望族的别院,那改建成庙的时候,院子里的格局怕是动了不少吧?”
“动倒是没怎么动!”牙人摇了摇头,“当年改庙的时候,只是添了神像、修了供台,院子里的墙、地基这些,都还是苏家的旧物。一来是为了省钱,二来也是觉得苏家能成为大家族有它的积善之处,保留旧格局能沾点福气。这些年庙里也只是小修小补,从没大动过院子的根基。”
“既是有福气之地,又是要买卖的,领我去看看,或许瞧上了眼,当即给你付定金。”
牙人内心激动坏了,压抑不住的喜悦在腿上显现,前往观音庙的步子轻快不少。担心老王发现官府贴的封条,牙人特意带老王从侧门走,侧门的封条早已被他们这些牙人撕掉。
里面发生过命案又如何,官府的人也不能断人钱财,俗话说得好,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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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王说到这里,任靖发现陆之舟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没有丝毫动怒的痕迹。任靖纳闷,今日怎么不嫌老王话多呢?
老王继续道:“经牙人说,观音庙动工改造是请了城北纪氏帮忙的。我打听到了,城北纪氏幕后真实的东家,是苏家小郎君苏惜时。”
“苏惜时?”刚跨过门槛的班悟喃喃道,忽然间想起,“苏惜时这人我见过,他怎么了?”
听见班悟的声音,陆之舟的魂立刻归位。
“他是城北纪氏幕后真实的东家,观音庙改造之事,他或许知道一些。”老王道。
班悟把画卷放在陆之舟面前的案几上,“那就请他来喝喝茶,聊聊观音庙的事情。”
陆之舟颔首,道:“依班娘子所说,你去找张县令,请苏家小郎君过来一趟。”
老王领命离去。
两幅画像在案几前打开,任靖和陆之舟屏住呼吸,诧异地看着班悟。班悟指着左边的画道:“这个是那人伪装之后的模样,另外一幅便是他原有的模样。”
“这个人,不正是死者梨儿的夫婿周川勇吗?”任靖惊呼。
“是的。他刻意压低了眉峰,垫高了颧骨,还改变了下颌线的角度,以此掩盖原本的样貌去面见孟渊游。”班悟略微稚气的脸严肃极了。
陆之舟起身踱步,双手负背,压在左手之下的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左手手背,沉声道:“周川勇刻意伪装容貌见孟渊游,绝非无的放矢。依我看来,原因有二。其一,周川勇与孟渊游或许本就相识,甚至关系不浅。
他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孟渊游定会立刻认出他,要么提前防备,要么不肯吐露实情。伪装容貌,便是为了降低孟渊游的警惕心,获得信任。其二,他不想因与孟渊游有牵扯而令自己陷入旋涡之中。”陆之舟顿了顿,继续分析,“从两人的争执来看,核心到底是什么?还能让他们发生争执。”
一旁的任靖忍不住道:“听了慎止兄一番话,犹如听了一番话啊!”
班悟“噗嗤”笑了出声,陆之舟剜了眼任靖,“闭嘴!”
“或许可以查查这个叫做孟渊游的人。周川勇瞧着像个憨厚之人,玲珑之心不似木讷之人,如若呆若木鸡,不会在验尸之时那蕃举动。”班悟提议道。
任靖附和:“我赞同。”
陆之舟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任副丞你去调查一下孟渊游吧。碧水镇信徒多,朝其他人打听,不如向观音庙几个护院打听。他们若不肯说实话,可以让他们感受一下廷尉府的手段。”
“又是我一人啊?”任靖拉长人中,不情不愿。
“那我去?”陆之舟问。
“嘿嘿怎么敢让陆丞君去做这样的事情。”任靖边说边往门外走,快走开的那一刻猛地回头对着陆之舟做了个鬼脸,“班娘子,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说不定有班娘子的帮助,我们办案效率更快!”
闻言,班悟欲要跨步跟上去,耳边传来陆之舟的话。
“班娘子要随我一同审讯苏家小郎君呢。”
“哦!你就一个人霸占着班娘子聪明的头脑吧!”
班悟笑了下,“任副丞你速去,倘若要我帮忙尽管说。”
嘿!被人夸聪明,真值得开心。
眼见班悟笑得灿烂,陆之舟的内心似乎有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悄然出现。他望着班悟爽朗的笑,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我们前去县衙会会苏惜时。”
男子快步走着,发现身后的小娘子跟得有些吃力,偷偷放缓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