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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冻骨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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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历第九年,极冬。
风从裂谷深处卷上来,带着冰碴与铁锈的腥甜,
像一条无形的锯,把人的肺叶一片片削薄。
江照呼出的白汽在护目镜上结霜,
他抬手擦去,指节已冻得发紫。
他们站在旧世界遗迹“玫瑰塔”脚下——
一座被遗弃的温控实验楼,
外墙覆满暗红色冰凌,
远看像一株巨大到畸形的玫瑰,
在零下四十度的夜里静静燃烧。
塔顶的广播塔仍在闪烁,
每隔三十秒,
便发出一段失真女声:
“冻骨玫瑰,即将盛放。”
入口是一扇合金闸,
门禁屏被冰霜覆盖,
像一面蒙尘的镜子。
江照把龙鳞匕首贴在屏上,
刃口微热,
冰霜化出一条蜿蜒水痕,
露出下方一行暗红小字:
【请输入活体指纹】
谢行之摘下左手手套,
指尖在寒风中迅速泛青。
他把食指按在屏上,
龙血纹沿血管亮起,
像一条被唤醒的光纤蛇。
门禁“滴”一声,
闸门向两侧滑开,
冷风灌入,
带着陈年福尔马林与玫瑰香精的混合味道。
闸后是废弃的温室,
玻璃穹顶破碎,
月光与雪片一起跌落。
一排排冷冻舱沿墙而立,
舱体覆满暗红色冰凌,
像被冻住的玫瑰苞。
舱内,
没有尸体,
只有一根根透明骨骼,
骨骼上缠绕极细的玫瑰藤蔓,
藤蔓末端结着冰晶,
像微型心脏,
在低温里缓慢跳动。
温室中央,
矗立着一座三米高的培养柱,
柱体由黑钛合金与玫瑰色水晶嵌合,
柱内流动着深蓝色营养液。
液体中,
悬浮着一株玫瑰,
花瓣呈半透明骨白色,
花蕊却是一团跳动的幽蓝火焰。
培养柱底座,
嵌着一块芯片,
芯片编号:Ω-01
状态:活性封存
备注:冻骨玫瑰母体
江照用义眼扫描,
芯片数据流在视网膜上展开:
【玫瑰母体:可吸收一切热源,
并在零下环境中无限增殖】
【风险:一旦解冻,
将形成“极寒域场”,
半径十公里内,
所有生物骨骼玫瑰化】
谢行之指尖刚触到培养柱,
整座塔忽然亮起暗红色警报灯,
广播女声失真加剧:
“检测到非法接触,
冻骨玫瑰即将强制盛放。”
温室地面裂开,
升起一排排机械臂,
末端是玫瑰金冷冻枪,
枪口对准两人。
冷冻枪喷出的并非子弹,
而是零下两百度的液氮束,
所过之处,
空气瞬间凝成冰晶。
江照翻身滚到培养柱后,
液氮束擦着风衣掠过,
布料瞬间脆化,
裂成碎片。
谢行之抬手,
龙血纹化作光刃,
斩断最近一支机械臂,
断口处喷出玫瑰色冰雾,
像一场迟到的雪崩。
机械臂越来越多,
液氮束交织成死亡网。
两人被逼退到温室角落,
背脊贴上冷到刺骨的舱体。
培养柱内,
玫瑰母体忽然剧烈震动,
幽蓝火焰暴涨,
花瓣一片片展开,
像无数张开的骨手。
液氮束被火焰吞噬,
化作漫天冰晶,
落在机械臂上,
瞬间将其冻裂。
广播女声最后一次响起,
带着诡异的温柔:
“冻骨玫瑰,盛放倒计时:
00:00:30”
30秒后,
玫瑰母体彻底绽放,
幽蓝火焰化作一道光柱,
冲破温室穹顶,
直射夜空。
方圆十公里,
温度骤降至零下六十度。
江照与谢行之脚下,
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像无数细小的白骨攀上脚踝。
江照从怀里掏出芯片碎片——
那是零号人鱼最后一滴血,
在极寒中仍保持液态。
他把血滴在龙鳞匕首刃口,
匕首瞬间升温,
刃口泛起赤金光晕。
谢行之抬手,
龙血纹与匕首光晕交汇,
形成一道细小的火环,
将两人包裹。
火环所过之处,
玫瑰藤蔓枯萎,
冰霜融化,
露出被冻住的土地。
火环逼近培养柱,
玫瑰母体发出尖锐的嘶鸣,
花瓣一片片剥落,
像被风撕碎的纸。
幽蓝火焰熄灭,
培养柱轰然倒塌,
碎成无数冰晶,
在火环中化作蒸汽。
广播女声最后一次响起,
却不再是警报,
而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冻骨玫瑰,
凋零于此。”
极寒域场消散,
废土上空的云层被火环撕开一道裂缝,
晨曦像金色长矛,
刺破黑暗。
江照与谢行之站在废墟中央,
脚下是被火环融化的土地,
像一片新生的草原。
谢行之把玫瑰母体最后一瓣花瓣收进怀里,
声音低而稳:
“冻骨玫瑰,
到此为止。”
江照把匕首插回鞘,
声音被晨风吹散:
“不,
是刚刚开始。”
远处,
废土列车汽笛响起,
像一声迟到的告别。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走向列车,
脚下是被火环融化的土地,
像一条通往黎明的路。
冻骨玫瑰,
至此落幕。
而极寒的火种,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