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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火车顶狙杀 ...


  •   民国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凌晨四点四十。

      沪宁线末班货车喘着白汽,像一条年迈的铁龙,在浓雾里缓缓爬行。

      车头灯只能照出前方二十米,灯光尽头,铁轨隐入乳白的虚空。

      江照趴在第七节车厢顶,身下是震动的铁板,耳边是车轮碾过接缝的“哐当”。

      他穿黑色风衣,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把德制Kar98k——

      枪管被谢行之亲手锯短二十毫米,便于车顶近战。

      瞄准镜里,十字线稳稳锁住前方第八节车厢的通风口。

      谢行之伏在他右侧三米,同样黑色风衣,

      手里却握着一支更古怪的武器:

      一把拆掉了枪托的毛瑟手枪,

      枪管下绑着一支极细的铜管——

      铜管内装的不是子弹,

      而是最后一支“东风”信号弹。

      四点四十五。

      第八节车厢通风口被推开,

      一颗戴呢帽的脑袋探出来,

      帽檐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宪兵司令部特高科科长,代号“鹰”。

      鹰的右手提着一只黑色公文箱,

      箱锁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铃舌被红绳系紧,

      像被勒住脖子的鸟。

      那是“东风”密电的最后一份副本,

      也是今夜必须销毁的证据。

      江照呼吸放缓,指尖扣紧扳机。

      谢行之却按住他的手腕,

      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等铃响。”

      四点四十七。

      鹰把公文箱举到耳边,

      似乎在确认什么。

      铜铃忽然轻晃,

      发出极轻的“叮——”。

      那是信号——

      密电已被复制,

      “鹰”准备跳车。

      江照食指微动,

      Kar98k的撞针发出极轻的“咔哒”。

      谢行之同时抬手,

      铜管对准夜空,

      信号弹的引信被拉掉,

      一缕青烟在指尖升起。

      四点四十八。

      Kar98k的枪管喷出一道极短的火舌,

      子弹穿过浓雾,

      在鹰的眉心炸开一朵极小的红花。

      鹰的身体向后仰倒,

      公文箱脱手,

      铜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坠入铁轨。

      信号弹同时升空,

      赤红的光在雾里炸开,

      像一轮突然被点燃的太阳。

      货车司机在车头看见信号,

      猛地拉下制动闸,

      车厢发出刺耳的金属嘶鸣。

      鹰的尸体还未落地,

      车厢两侧已跃出数名黑衣宪兵,

      冲锋枪对准车顶。

      江照翻身滚到车厢另一侧,

      Kar98k的枪栓在滚动中“咔啦”一声复位。

      谢行之的枪口喷出火舌,

      毛瑟手枪的子弹贴着宪兵脚尖飞过,

      逼得对方缩回车厢。

      他趁机跃起,

      在车厢间跳跃,

      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像一面黑色的旗。

      铜铃落在铁轨上,

      被车轮碾过,

      发出最后一声极轻的“叮”。

      声音被车轮碾碎,

      却顺着铁轨传向远方,

      像一声迟到的告别。

      江照在车厢顶狂奔,

      Kar98k的子弹精准地击穿宪兵的膝盖,

      血花在雾里绽开,

      像一场无声的雪。

      宪兵队被逼退到最后一节车厢,

      车厢门被推开,

      一名宪兵举枪瞄准江照。

      谢行之在车顶翻身,

      铜管对准宪兵,

      信号弹的尾焰在枪口炸开,

      赤光穿过宪兵胸口,

      留下一个焦黑的洞。

      四点五十二。

      货车驶入一座铁桥,

      桥下是湍急的江水。

      江照与谢行之同时跃起,

      风衣在空中展开,

      像两只黑色的鹰,

      坠入浓雾。

      身后,

      最后一节车厢被信号弹点燃,

      火焰顺着油箱蔓延,

      在铁桥上炸成一朵巨大的火莲。

      江照与谢行之落入水中,

      冰冷的江水瞬间浸透风衣。

      他们浮出水面,

      头顶是燃烧的货车残骸,

      火光把江水映成流动的金色。

      谢行之把铜铃碎片从水里捞起,

      碎片在火光中闪出最后一点红。

      他低声笑:

      “火车顶狙杀,

      到此为止。”

      乌篷船从江心驶来,

      船头挂一盏微弱的红灯。

      两人爬上船,

      浑身湿透,

      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

      江照把Kar98k抛进江里,

      枪沉下去,

      像一颗迟到的流星。

      谢行之把铜铃碎片系在腕骨,

      铃声在风里轻晃,

      像一声永不熄灭的暗号。

      火车顶狙杀,

      至此落幕。

      而“东风”的下一站,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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