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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匹配软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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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对,今晚参加家宴。” 电话里温柔妇人说。
“好的妈妈,有好吃的我一定准时~”
青年将手机摆在洗手台上,自己则正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黑发柔顺地贴在耳后,他在灯光下皮肤泛着哑色珠光,如同牛奶般细腻白皙,而唇色是柔和的抹红,鸦羽般的睫毛下,圆圆的杏眸拥有极具透光性的褐色瞳孔。
他是好看的,据说到了25就是抗初老的年纪,但应徽已经满28岁,再虚一下,都能给虚到30。
紫色鸢尾的香味悄无声息地漫延,不是香氛也不是沐浴露,是应徽的信息素味,它很抓鼻,就像应徽这个人一样。
然而……
“小应要准时哦,大伯大姑都很想看看你呢。”
镜中的美人脸瞬间垮下来,应徽嘴角下拉,表情冷淡,他叹了口气,完全能够想象到接下来的场景。
“哦,家宴,应该的应该的。”
下一秒又脱口而出,“妈,我能不去吗?”
“那怎么行,你表哥表姐都在,就你不去,这怎么像话?”
应徽深吸了口气,“行吧,那我先上班,挂了啊,妈。”
恍惚听见另一边传来,“也让你三姑六姨给你找找对象,都28了……”
应徽,“……”
阻隔食欲只需要一件事情,那就是即将到来的家宴变成可以预想到的,一场大型催婚联欢会。
应徽,联邦首都大学高分录取的Omega,大学期间追求者无数,毕业后也是成功拿了大厂offer入职。
28岁,应徽喜欢这个年龄,足够令他褪去初入社会的迷茫,又刚好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
这种程度的人类高质量Omega一般都不缺A倒贴,但应徽不是。
他反而,成了每次家庭聚会中被蛐蛐的代表。
是的,他事业有成,经济独立,又美又自由,但不耽误被认为是没人要的大龄剩O。
真是糟糕,工作居然一下结束。
应徽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迅速,接下来,他必须驱车前往联邦著名的别墅区。
曾几何时,应徽也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然而这一切红利,居然到适婚年纪就消失殆尽,一切光环都比不过一句“他居然还没有A哦”。
应徽到了,这是他外公家,一个当地著名的书香世家,大多数亲戚,或者亲戚家的子女都从事教育行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而应徽,是唯一进企业的家伙,与世代读书人们相比充斥着铜臭味。
“哎呀,小应!快来快来快来,快坐呀!坐你表哥旁边。”大姑眼见应徽来了,赶忙招手。
应徽略低头,深吸口气,强行将笑容挂在脸上。
二舅妈问:“最近工作怎么样呀?”
“不错呀,还行。”
工资拿到手软。
“哎呀,真好……”
浓妆艳抹的二舅妈满脸赞赏,转头却cue起应徽的妈妈应凝,“阿凝呀,咱们小应今年该找对象了吧?”
应凝是个气质温和的女人,虽然有过叛逆跟着鬼火少年A出走的日子,但最后只留下应徽,成为单身妈妈。
这一切却让应凝在家族聚会上天生缺乏话语权。
只见她尴尬地怔住,回道:“这……小应还年轻嘛……”
“啊哟,还年轻啊!都快而立之年啦,要抓紧的啦,你晓得伐,我们单位一个Omega,都30岁了还在打抑制剂!”
“可是应对发情期的抑制剂是联邦合法产业,数据统计80%的Omega发情期是通过抑制剂,而不是他们的合法伴侣度过,所以……舅妈,30岁的Omega用抑制剂有什么问题吗?您难道让他大街上随便拉个A吗?”
应徽的反击立马将侃侃而谈的二舅妈问得尬住,随后,她涂抹得浓艳的红唇张合,目光转移……到应徽的二表哥身上。
“小应,你看你二表哥去年也没对象,但是今年已经成功相亲了一个O,门当户对的,说不定明年孩子就出生啦。”
二表哥埋头苦吃的动作立马顿住,差点给面呛死。
天知道,应徽和二表哥从来就是饭桌上的谈资,而他二表哥是个木讷寡言的社恐A,自然不讨年轻小O们的喜欢。
天知道二表哥究竟付出了什么,能一瞬间从恋爱都不会谈,到突然造出来一个孩子。
应徽顿了瞬,还待说些什么,一阵“拐杖”敲击木质地板的声音传来——他的外公,一个德高望重但严肃古板的老头子过来,只略看了应徽一眼,什么也没说。
应徽是不受喜欢的,当然,就像他的父亲在这个家中从不被允许提及那样。
但应徽也被重视过,从他学生时代以O的身份一路高歌猛进开始。直到,他套上了“大龄剩O”的名头。
而外公出现的瞬间,应凝脖子上的筋就凸起,坐得笔直。
实际上应徽一直不明白,这场家宴,他们母子俩究竟有什么参加的必要。
总之强打精神参加完,每个人都能从应凝母子身上获得安慰——至少,这里混得最差的人出现了。
焦虑就是这样产生的。
但应徽不想管这点,他望向至今还住在应家的母亲,突然觉得巨大、黝黑的木门几乎将对方单薄的肩膀彻底吞噬。
于是应徽忍不住开口,“妈,去我那住一段时间吧。”
他完全有能力赡养母亲,不久前就在位置交通都不错的小区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家。
可是应凝牢牢站在木色的门框中间,守着应家古朴的门,“不了。”
她神色悲哀,却异常坚定,“不了,你外公需要人照顾的呀,小应,你早点回去吧,别太累。”
“妈妈,你就去我那住一阵,外公有护工,有阿姨,有很多的人围在身边,他不需要任何人。”
“你这孩子,你说得什么话呀,怎么能这么说!”
他被往外推,应徽突然感到无力,然后应凝说:“你要是真心疼妈妈,就赶紧找个A回来,省得咱们母子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应徽,“……”
“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应徽语气变得冷淡。
他驱车离去,半路突然听到手机的震动——原来是老妈给他推了一条新闻。
[为促进联邦生育率,据联邦总局报告,近期已根据多名AO用户的建议,调整了信息素匹配机制,经用户表示,确实通过联邦官网找到了合适伴侣,祝各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应凝:小应,你要不再去试试匹配一个A?
摇人是吧,乌鱼子。
应徽不是没试过,但是他摇来的人总有95%的几率发展成死缠烂打,甚至有效仿应徽不愿提起的回忆,诱导他发情期提前的,幸好他事先报了警……
Alpha就像一群看不清面孔但味儿贼大的野狗,蒸虾仁。
看不清,是真的看不清。
应徽有脸盲症,所以不论你任何绝美Alpha在应徽面前,一律模糊为气味不同的脸谱马赛克。
笑死,根本分不清好不好看。
他无法对任何一个看到自己就想扑上去的Alpha动心,这就是应徽一直单身的原因。
而脸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从应徽被外公满脸严肃、又眼睫向下的审视开始,也许是从三姑六婆、七大叔八大姨嫌弃的俯视开始。
总之,他堂堂脸盲症了。
除了面对朝夕相处的母亲,和家宴几乎看到吐的亲戚们,那应徽能怎么办吗?
然而,面对第一个、潜意识主动愿意接纳,而不被视神经排斥的母亲,应徽总是忍耐度很高。
他遏止住某些质问和怒火,在缓和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脚踩油门飞驰向郊外。
在拉开车窗吹够了凉风,冷静下来的应徽给母亲回了一句:放心,我会看。
应徽终于回家,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在联邦官网点击“信息素匹配”这个app,希望这次不要招来任何妖魔鬼怪。
电脑上的app有个十分土气的图标——一个草率的芭比粉桃心,草率的就像两个被草草配对的人,居然能考虑共度余下的几十年。
在熟练地登上自己的账号后,app甚至想送应徽一个回归大礼包——只要成功配对一次,就能够获得一枚虚拟金币哟。
那虚拟金币有什么用嘛,呃……你可以去线下换换洗衣粉什么的。
太无聊。
不抱希望地填写相关信息,应徽开始了配对,他先框定同城,至少不应该是异地恋。
异地恋完全没希望的好吗?
但出于,异地恋好像对方就不会烦我的念头,应徽又取消了配对,区域框定为——一整个联邦。
有A吗?有A吗?请问有A吗?
注视着屏幕中“正在匹配”字样,应徽从坐着观察,到撑着下巴……直到终于察觉不对。
请问你app更新过后是崩了吗?
只见屏幕上的光圈持续转动……
尼玛,他足足匹配了15分钟?!比匹配游戏还难匹配人,这是在?!
应徽古怪地皱眉,想要把app卸载重装,这玩意卡了吧。
然而,就在鼠标点击屏幕的刹那,“匹配成功!每一次遇见,都是一段崭新的开始!”
[你好,我对你很感兴趣,能聊聊吗?]
当然,这是系统自动设置的招呼语。
这没什么特别的。
应徽沉默了瞬,眸光微闪,光标再次停留在聊天页面。
最终,他点下了“开始聊天”。
[有O吗?:你好,网名?]
[有A吗?:你好。]
[有O吗?:哈哈哈,我们的网名是不是很有缘分。]
[有A吗?:大概吧,先介绍一下我的基本情况。]
于是,应徽一点都不浪漫地,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其实也就是……
[有A吗?:28岁,O,处,没有谈过,在衡序设计工作,财富自由,处吗?]
[有O吗?:?]
[有A吗?:不处?]
[有O吗?:不是,只是感觉有点突然。]
不是,装什么纯情。
这个网站干什么的不知道吗?
也许今天的应徽有点烦躁,所以没有很多耐心。
[有A吗?:不处不聊了再见。]
[有O吗?:那你喜欢我吗?]
应徽,“?”啊?
[有O吗?:阿塔瓦告诉我,一定要确定对方是喜欢我的才能行动,所以,你喜欢我吗?]
[有A吗?: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成年了吗?]
对面很像个偷混上成人相亲app的小朋友。
[有O吗?:但我好像很喜欢你,我必须要告诉阿塔瓦,我不能按照他说的要求来,我必须要率先行动,没错!]
应徽,“嘶……”
对面在自说自话什么?不会又匹配了个神经病吧。
应徽决定结束对话,好在这个app不会强迫人必须聊天,他想点那个鲜红色的“不感兴趣”,是的。
光标在散发红光处点击两下,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应徽怀疑电脑卡了,要不就是网卡,顿了会应徽还在点,点点点……
然而屏幕却仍然停留在同个页面,与此同时,聊天界面的某人却还自顾自地说着话。
[有O吗?:不感兴趣?为什么?]
[有O吗?:就这么着急关掉聊天页面吗?点得那么着急?]
嘶……
一股强烈的被监控感让应徽背后一阵发冷,汗毛直立。
这个app应该是没有关闭页面的提示的,也就是说,自己提前结束会话,理论上另一边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
难道它更新了什么新功能,能检测用户的使用情况?
这不大好吧……
更不好的还在后头。
[有O吗?:你的脸色很苍白,出了很多冷汗。]
[有O吗?:你好像不太好,需要我的帮助吗?]
[有O吗?:我能感受到你的体温透着黏腻的汗湿,你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的,阿塔瓦说这就是心动,你对我心动了吗?]
喵的,该死的阿塔瓦别说了!这算什么心动?!
应徽点叉的速度愈发急促,他睁大眼睛,控制不住地去看那位“有O吗”不断跳上来的蓝色对话框。
[有O吗?: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我猜,这就是阿塔瓦说得那种悸动?]
[有O吗?:或许我误解了你的意思,你在渴望我吗?]
[有O吗?:那我们见面吧!好吗?]
[有O吗?:唔……让我看看,我们还有两条马路的距离。]
[有O吗?:我到街心花园了。]
[有O吗?:我到行星小区了。]
[有O吗?:我在6单元。]
[有O吗?:我在楼下。]
[有O吗?:我上来了,我在二楼。]
应徽绝望地点击鼠标,但对面还在不停地报位置,还离应徽越来越近了。
这就是一个神经病,这就是一个通过某种手段利用网线监视自己的变态。应徽急促地点击鼠标,并无比确信。
[有O吗?:我到门口了哦。]
青年呼吸凝滞,应徽满脸惨白,点击鼠标的动作顿住,害怕门外的人听到任何一点彰显存在的动静。这听起来一定很像应徽被对面的鬼故事吓住,然而……
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吞咽了口唾沫,应徽握上手机,打算随时报警。
他一定会给这个app刷上一份差评,这样耸人听闻的经历,足够应徽刷差评了。
不过……在应徽关不掉的页面上。
[有O吗?:锵锵~我在你面前哦!看到我了吗?]
[有O吗?:我看到你了。]
侧边一阵冷风吹过,应徽喉结滚动,余光僵硬地停留在面前,不敢挪动分毫。
理论上,是没人能够透过网线,来到电脑屏幕的另一边的对吗?
应徽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对面看多了都市怪谈,正在网络上整蛊,正好拿他做实验。
人确实应该相信自己的身体,但应徽信奉早死早超生。
他快速看向右边,右边熟悉的卡其色沙发上空无一物,这似乎应证了,屏幕对面的家伙根本是个虚张声势的神经病。
不过下一秒。
[有O吗?:错了哦,在左边,我在你左边。]
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