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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说她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留给弟弟?那她肯定又会说因为弟弟身体弱才这样的!不是偏心。林欣欣又说道:“我刚从外婆那回来的时候,你见我瘦了就买钙铁锌溶液给我吃。你害怕弟弟知道,就收起来叫我偷偷吃。”
      “我叫你偷着吃,怕阿弟知道了抢你的嘛。”袁玉衾解释道,这事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早就不记得了。
      “才不是呢,你叫我藏起来,怕弟弟觉得你偏心。”林欣欣说,她买牛奶给弟弟喝,从来不藏着掖着。
      “各有各的想法,我确实是担心他抢你的呀。”袁玉衾继续解释道。“总是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怎么整天计较那么多!”
      别人眼里过去了的事,却是她内心深处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所有的往事重提,都是过往被暂时压下的情绪。
      “你整天纠结那么多,对你自己也不好呀。”袁玉衾又说道。林欣欣继续在脑海里例数着过去的种种,“你以前想把我送给人家,总说我牛,让我去做谁谁家的女儿。”
      袁玉衾回忆起过去,三个孩子里,林业峰是个男孩却特别安定。林欣欣确实是最牛的,像男孩子那般疯,小时候一生气就在地上打滚,跟莹舞真是臭味相投。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把这些藏在心里。
      “那我不是把你接回来了吗?说让你去做人家的女儿,我只是说笑而已。”犹豫了一会袁玉衾说,很多话,说的人早已忘记,听的人却还记得。
      “以前交学费,你都是交弟弟的先,他的学费从来不用拖欠,都是拖欠我们的学费。”林欣欣说,她这才想起了这事。
      袁玉衾叹了一口气,“那学费不够总要拖欠一个的啊!”
      “那干嘛次次都是拖欠我们的啊!”林欣欣大喊,她的苦憋屈了那么多年,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一个说法。
      “什么次次?”袁玉衾反驳道,“也就一两次,家里刚建房子那会晚交而已,后面你上了五年级都不再晚交了。我都说过了好多次了,因为弟弟身体弱才关照他多一点。”她的种种控诉她已经受够了,做父母哪能什么都做得很齐全呢,她已经尽力了。
      上六年级的时候林欣欣的学费依旧被拖欠,后面李老师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才给了她贫困补助。人家却不记得了,一道道伤口依旧在她心头隐隐作痛,可在别人眼里竟是毫不存在。
      “呜呜呜……”林欣欣最终还是哭出了声,她坚持了那么久,才能把之前遭受的种种不公说了出来,泪水哗啦啦往外流。可是娘依旧不承认自己的偏心,她这十多年所承受的又算是什么呢?她的痛苦要怎样宣泄呢?
      袁玉衾心底一痛,林欣欣自小活泼总是洋溢着甜甜的笑,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愁容。
      林业峰现在已经很少再生病,身体的伤终会随着时间被治愈,而心里的伤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才能好。穷困潦倒的家庭,繁重的农活,一个个都要操心,袁玉衾是真的没注意到女儿的异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多的事积淀,太长时间的隔阂。彼此之间形成了难以逾越的高墙,阻挡在中间,恐难消除!
      “呜呜呜……”林欣欣仍然哭着,久久不能停止。想再说什么却如同千斤重担,只能在嘴里含糊不清,袁玉衾只能看着。低沉的哭泣声在这个家里格外刺耳,林欣欣胸口沉重地起伏,眼泪一颗颗掉落,湿了一大片。
      “铃铃铃……”铃声响起,袁玉衾拿起她的手机,手机是亲戚不用了才给她的。“娘,我在明新路,你来接我。”里面林业峰的声音传来。
      “哦,我知道了,你等着我。”袁玉衾道,眼前林欣欣依然泪流满面。“你现在是想怎样?在学校有什么事?”
      “……去,解……它甘……什么……”林欣欣带着哭腔,如鲠在喉话说得异常沉重。“你说什么?”袁玉衾上前手搭在她的后背。
      “呜呜……解……什么…”她说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了,林欣欣的泪水藏在黑夜里那么多次,现在终于在白天流出来。
      “你想说什么?”袁玉衾问,“呜呜呜……”林欣欣更加难受了,袁玉衾站在旁边踌躇。“干嘛……要人去…接他?”林欣欣说,这次她终于说得让人明白了。
      “……”袁玉衾这才明白她的意图,“他都打电话回来了,先接他这次。”她开着电车出了门。
      林欣欣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半天没吃任何东西,肚子传来饥饿的信号。她去盛饭,林欣欣倒了开水进米饭里,一口口塞进嘴里。
      泪水依旧从眼角流出,嚼了一两下她便把东西吞进去,把饭吃完她一甩筷子跑到了楼上,匐在床上林欣欣更加肆无忌惮痛哭起来。
      阿弟一上高中娘每次都开车去接送,学费也要她去帮交才得,什么都为他例外,而她呢?
      人生不能想,一想便是流眼泪,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的伤太重,仿佛要躲在黑暗里不停地舔舐……
      “同学们嘲笑我说着拗口的乡下话,高中生活真比初中辛苦好多啊。”林业峰说,这么久才得回一趟家。
      “我之前去看迷信,你们三个都是十七八岁的时候运气不好。”袁玉衾说。打开家门里面空无一人,她往楼上走,林欣欣果然在床上睡觉,眼角依旧残留着泪痕。
      袁玉衾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了,或许女儿只是一时想不开,久了就好了。
      晚饭时间,林欣欣一直在楼上,袁玉衾破格地走上楼,她依旧躺在床上。“欣欣,起来吃饭了。”
      林欣欣只觉得眼皮很重,从前娘对她全是责骂和讥讽。“起来吧,有什么事呢?”袁玉衾说罢,伸手抚摸她的后背。
      只有在她哭的时候,娘才会施舍一点关心,还是迟到的。“怎么了?总要吃饭吧。”袁玉衾继续说,她还要她怎样呢。
      林欣欣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袁玉衾摸向她的脑袋,“你发烧了?”她从小几乎没生过病。“起来,我们去买药。”
      袁玉衾搭着林欣欣去了诊所,“要打吊针,你怎么那么瘦?”医生问。上高中的伙食很差,林欣欣每次领到饭她只吃一半就饱了,也不觉得饿。身高一米六二,体重却只有四十三公斤。
      “以前我说要给多你二十块钱买东西吃,你又说不要。”袁玉衾解释道,打完吊瓶两人才回了家。
      “怎么你也变得那么不中用了?”林业峰有些吃惊道。林欣欣不回答,直接回床上躺好。“她干嘛了?”他只觉得无语。
      林业峰回到家便更害怕再去学校,身边的人都有MP3MP4,他什么都没有,本就自卑的他更加难融进班级里。
      电视机旁有一作业本,他好奇的打开,竟是他以前的作业本。翻开看里面的字,写得很浅又生硬,“真奇怪,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写的字好看呢?”
      “比其他人写的算不错咯。”袁玉衾道。清晨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林业峰起床,娘早早便弄好了早餐放饭桌上,只有在家才能感到一丝轻松。
      “吃了我就去沙子令摘花,你去水塘边还是跟我一起?”林业峰见林欣欣走下来说道。“我发烧,头痛去不了。”林欣欣轻声道。
      林业峰脸瞬间黑下来,怒气冲冲站起来一捞花袋便走出去。林欣欣赶紧跟上,他却加快了脚步。“气什么气!”林欣欣只觉得无语,“以前小时候你身体病的时候,家务都是我和姐做的多,你都不记得了?”林业峰峰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快步走,林欣欣跟了好一会这才停下来。
      休息了一天林欣欣发烧还没好,只能打电话跟班主任请假。白天她倒头就睡,再醒来外面太阳依旧明媚。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可前几天她竟想自杀,死了就是永远地坠入黑暗,她曾经那么怕黑!
      她走下楼,家里异常寂静,只剩她一个人,娘还是送阿弟去学校了。墙壁一道道的水泥线,老旧的饭桌,三架自行车上堆放着好几顶帽子……每一件东西都很熟悉,却伴随着她的梦魇。
      林欣欣走出门一阵风吹来,身体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她像是快要被吹倒。不久她又来到了那个废弃的球场,一咬牙林欣欣拿起一块砖头往墙上砸去。
      砸啊砸,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砸啊砸,她要把一切的不满统统宣泄出来。砸啊砸,只有这样她才能舒服一些……
      最后把上面的‘一’字的蓝漆全弄掉,林欣欣这才住手。此时手掌心的疼痛隐隐传来,林欣欣张开手指砖头立刻掉落下来…… 看得见的伤终会愈合,可看不见的痛要多久才能遗忘。
      袁玉衾回到家便走上楼,林欣欣仍然躺在床上,她听到脚步声依旧一动不动,袁玉衾立在身旁许久,许久她才走开。
      林欣欣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在这里呆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娘去干农活了,她留了张字条便出门回了学校。
      林欣欣不敢再在人前抱怨半句,每天更加抓紧时间学习,她总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她双眼早就近视,每天看书久些便眼痛随后伴随着大脑胀痛,吃东西总恶心想吐,像是得了胃病。躯体早就得到心里的暗号,表面的维持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着罢了。
      林欣欣流着泪水给孙宁打电话,她是个不祥的人,心里承载了一大堆苦水,谁靠近就要把苦倒向谁。
      两人聊了许久,等林欣欣把所有憋屈说完,这才挂了电话。‘欣欣,你这样压着自己,总会出大问题的。’孙宁说。林欣欣反复念叨着她这句话,一直以来急功近利成绩却一直不理想,她想过去跳楼,差点就死了……
      最终林欣欣有了决定,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高中,回了家。“你怎么回来了?”袁玉衾见到她一惊。“我身体一直都不舒服,不能参加高考了。”林欣欣说,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哪里不舒服?”袁玉衾皱眉。“……”林欣欣的脸也沉下来,旁人看不出来,她整天魂不守舍早就遍体鳞伤了。“要不然,到时候高考,看考得多少再说。”袁玉衾说。
      林欣欣已经跟班主任明确说了她的情况,老师说往年也有学生会考离开学校,后面又回来高考的,叫她再考虑。
      “要不去买中药看看。”袁玉衾说,带着她去镇上的老中医那看病。“精神衰弱症,慢性胃病,得吃药调理。”快七十岁的老中医说。
      林欣欣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呆呆地像丢了魂似的,袁玉衾觉得她是中邪了,只能既害怕又担忧。孩子难受自己又何尝不难受呢,她用折磨自己的方法来伤害在乎她的人。
      “我去买稻谷种,也给你买了碗馄饨。”袁玉衾一回到家,便赶紧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倒进碗里。
      林欣欣看着熟悉的馄饨,不由得又惆怅万千,“小时候买馄饨我和姐都是只能吃半碗,有段时间,家里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菜吃!”
      跟周围的同龄人比,她家孩子的待遇真是差多了,林英经常有饮料喝,而她只能眼巴巴看着。
      “现在又不是以前了!”袁玉衾有气无力地说,她自然知道女儿又在暗示她的偏心,尘封多年的记忆浮现——
      那时候我的家坐落在山间一条小路旁,那儿挤着百余户人家,人人都是穷人也都是富人!大人们一起收割劳动,而孩童则整天奔跑玩闹,谁家的果树成熟就一块摘了吃,大家毫无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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