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墨莲》陌峥

2、第 2 章

　　“花榭，你给我过来，帮我把这桶水去打了。”说话的西厢房大夫人的粗使丫鬟碧罗。
　　打水这种事情本是最低等的丫鬟才会做的事情。而我已经习惯被这群丫鬟呼来喝去了，因为在这个府里，我确是连一个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也不如的。
　　没有回话，我默默上前拎起那不小的水桶，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给大夫人打水这种事情，是丫鬟们都非常讨厌的活儿。因为大夫人只用后山山泉的泉水，虽然路并不是非常远，但是因为要走山路，还要拎着沉重的水桶往返，若是半路上不小心撒了，还得多去几次后山，所以丫鬟们都很讨厌这个活儿，每每轮到干这个活儿的丫鬟，都会把这打水的差使让我去做。
　　而次数一多，我便已经习惯了。
　　而今已经是深冬，寒风呼啸，我必须在大夫人起床前将她一天所需要的用水都打满，不然耽误了后面的活儿，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打骂，虽然我已经不在乎被多打几次或者少打几次了。
　　到了后山那眼泉潭，我用水桶去盛那冰凉的泉水，手不小心碰到了泉水，顿时刺骨的寒冷从手传递到了整条手臂，顿时手臂都麻木到没有知觉。
　　咬咬牙，尽量用力地握紧了桶柄，将水桶提起来往回赶。
　　回到府中，碧罗便不屑地看我一眼：“花榭，你今天怎么这么慢，我可告诉你，要是在大夫人起来前你还没有将水缸里面的水倒满，连累了我受罚，可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了，碧罗姐姐。”去轻声应了一声，快速将水倒入水缸后加紧脚步再去后山。
　　“嗤！”碧罗轻蔑地看着我唯唯诺诺的样子。
　　“哈，谁会相信这是花家的大小姐。”
　　“也是呀，不过是个妓女生出来的小杂种……”
　　“这副模样，倒是跟她那狐媚子娘长的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只会勾引些个野男人……”
　　“哈哈哈……”
　　身后是同院的粗使丫鬟高声的谈论，生怕我听不到似的。
　　我面无表情地走着，只希望能够快些倒满了水。
　　当我提着最后一桶水穿过前庭准备走到后院水房的时候，却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寻常。
　　不知为何府里的人都匆匆忙忙的样子，紧张的在张罗什么似的。莫非是有什么人要来？可是这么大早，应该不会有什么显赫人物过来的吧。
　　思索了一会儿，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快些将这最后一桶水运了去。
　　谁料正在此时，那些本来神色慌张的奴仆全部俯首下跪，在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人狠狠一脚踢在了腿弯，整个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手中一松，整桶水大部分都泼到了我的下半身。
　　本就不厚的衣料很快就全部被濡湿，入骨的冰寒令我只能够伏在地上直哆嗦。
　　“这是哪房的粗使丫鬟！这么没有规矩！”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那是……我的父亲，花易轩的声音。
　　我抬头望向他。
　　呵……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花易轩啊花易轩，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吗？这张跟我娘亲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你居然会认不出来，那么，你是不是也不再记得那个被你抛弃了的，可怜的青楼女子？
　　“你是哪房的丫鬟！竟然如此冒犯墨公子！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花易轩狠狠一脚踢在我腰上。
　　身上的疼痛哪里抵得上心中的。我没有叫喊，只是淡淡看着他。
　　我这一眼，似乎令花易轩更加暴怒，就在他又要一脚提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花老爷，慢着。”
　　清润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惰懒，十分魅惑人心。
　　“啊……是是是，墨公子您千万别见外，这没规矩的丫鬟我立刻将她鞭打五十再逐出府！您这身衣服，是否先行到厢房更换？您瞧这天寒地冻的……“花易轩谄媚的声音立刻响起。
　　我这才发现，花易轩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红底玄纹衣裳的人，长长的尾摆蜿蜒拖在地上，有一部分带着水渍，可能刚才水桶倒翻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想必这就是花易轩口中的“墨公子”了。
　　姓墨么……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墨，可是皇姓啊……
　　就这么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便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如玉般细腻白皙的手，骨肉匀称，五指纤长，留着略长的指甲，修剪的十分漂亮。
　　红底玄纹的长袖低低垂下，头顶传来一声询问：“你还好吗？”
　　这一句问候，使得我的眼眶忽的一热。
　　自从母亲去世，有多久没有人……关心过我了？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到了那只漂亮的手掌之间。
　　他握住了我的手，微微使力将我拉起来。
　　“墨公子，这……”花易轩本来还想说什么，最终仍是呐呐闭了嘴。
　　他比我高了不少，我必须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惊天为人的面容。
　　完美的脸型，纤长的眉斜飞入鬓，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迷人凤眸中是掩不住的魅惑风流，笔直的鼻梁下，微薄的性感红唇。一头青丝未束，惰懒的散下来。颀长纤瘦的身材，被一袭红袍包裹，优雅的颈项，衣领开得很大，堪堪搭在玉削般的肩膀上，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一片如玉的肌肤，黑色暗纹腰带束出纤细的腰线。
　　“你叫什么？”松开我的手，他淡淡地问。
　　“……回公子，奴婢名唤花榭。”我掩去眼中的情绪，毕恭毕敬地回答。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花易轩几乎是不可相信地后退了几步。
　　而他身后的，那些我的兄弟姐妹，也都是瞠目结舌。
　　是啊，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还有一个我存在。
　　“花榭么？”他淡淡一笑，问花易轩：“花老爷，这是您的女儿么？”
　　“这……这……”看着花易轩语无伦次的样子，我几乎是病态地觉得心中有一阵快感。
　　“花老爷，我想在府上借住几日，不知可否？”他也没有等到花易轩想出合理的解释，再度开口。
　　“这、这当然可以！墨公子想住多久都可以！”花易轩很快就因为这一句话而受宠若惊。
　　“这几日便唠扰了。不用给我安排丫鬟什么的了，我用她就可以了。”他示意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花易轩只能答应，“福伯，将东苑收拾出来，带墨公子前往。”
　　“墨公子，让我带您先在府中逛逛吧。”花易轩道。
　　“花老爷，你忙吧。我让榭儿带我四处走走便是。”他轻笑着说。
　　“是。”花易轩垂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