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水月阑干

6、霜夜六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到了纪亭的生辰。
　　“师兄师姐，我们一起吃顿饭给师尊过生辰吧？”唐夙蝉问四个人的意见，“虽然你们应该不喜欢那菜，但我想热闹一回。”
　　“好啊，都听小蝉的！”
　　“那你们申时一刻到涵华殿来，不要提早也不要延后。”
　　按时开门，纪亭坐在那儿和四个好徒儿大眼瞪小眼。
　　唐夙蝉正好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你们到的好准时，刚好做好了，快坐下吧。”
　　见他们愣在那儿，唐夙蝉把他们往前推，“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的手艺，但今天是师尊的生辰，就算不吃，坐着也行啊。”
　　他正拉着程纾到座位上。程纾回神站住脚，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唐夙蝉回头看她，“对啊。”他看向另外几人，都是一脸呆愕，纪亭也别开了脸去。
　　他敛了敛眸，努力维持着笑容，“怪不得你们从来不过生辰……是我自作主张了。”
　　说着，他松了手要离开。终于彻底回神的另外几人忙拦住他，“不、不是，我们是震惊！震惊你居然会下厨！”
　　唐夙蝉顿了一下，“啊？”
　　纪亭见瞒不住了，开口了，“咳……都坐下，为师来解释一下。”
　　最初那盒子里装的是糕点，纪亭一人独吞了。
　　解释过后，所有人都幽怨地看着纪亭。
　　“我还以为你们觉得不好吃才不要了……”唐夙蝉敛了敛眸，又扬笑，“那你们快尝尝。”
　　尝完之后，另外四人的目光更幽怨了，“师尊！你太不厚道了！”
　　“咳咳……快吃吧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冯净凌吃着美味的菜，想起他生日时送的一盒糕点。他没想到是他做的。
　　吃完之后，唐夙蝉又给纪亭送了个礼物，“师尊，我道师了。”
　　“什么？！？！”
　　……
　　过了唐夙蝉的生辰，唐夙蝉说，他要出宗历练。几人看着飞在他身旁的蝴蝶，再三警告他不要随意伤人。
　　“棠梨可以控制咬不咬灵魂的啊。”
　　说着，棠梨飞上前咬了一口纪亭，微痛。“那好吧，还是少亮棠梨。”
　　“知道了。”
　　棠梨还没化蝶呢。那蛹，才刚变成黑红色不久。
　　小孩儿回来，没有当年那么小了。他已经和冯净凌一般高了，身上也多了一股经历过的杀伐的味道。但脸上的笑仍旧让他看起来格外乖巧可爱。
　　他是在他们给程纾过生日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嗯对，唐夙蝉确实改变了他们的习惯。
　　“小蝉！”五人都欢喜不已。
　　“好小子，整整一年半，长得又高又帅了！‘佘稚笑道。他还比唐夙蝉矮两寸。
　　”师姐想死你了！“程纾捏了捏他的脸。
　　“是想我，还是想我的菜啊。”唐夙蝉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都想，更想你！”程纾拉着他坐下，“快坐快坐！”
　　“给我们讲讲这一年半经历了什么吧？”冯净凌笑问。
　　“好啊。”
　　讲到刚回来的途中，阿棠一次变小了，不小心飞进一个人嘴里的时候，他们再次齐齐笑出声。连平日不怎么笑的谷醨也笑得很开心，另外几个都笑得肚子疼了。
　　纪亭问，“那你现在的修为……接近道王初了吧？”
　　“差不多吧。”唐夙蝉笑着。
　　“那刚好啊，再过半个月，宗内有一个准道王到准道圣才能参加的比赛，要选拔第一去别宗比赛，你也可以参加了。”佘稚道，“师兄可不会留手的哦～”
　　“哼，小看我可是要吃亏的！”
　　宗内选拔人数还不少，有四百余人。开始仍旧是踢擂，四个擂台，共剩下八十人。
　　当别人在场中看到了刚刚回来唐夙蝉时，大吃一惊。
　　“他是准道王？！”关海莅瞪大了眼，质问纪亭。
　　“嗯哼～”纪亭笑着炫耀，“不愧是我看中的苗子。”
　　“将近四年，一个准道王……”关海莅要自闭了，但想到他是黑雷，又理解了，“可惜不是道王，如果是临近道王中，那他肯定是第一。”
　　“不知道……不如再赌一把？”
　　“别忘了还有你另外几个徒弟在，他不可能的！”
　　纪亭只是笑着看着场上。
　　“不是吧，针对我的人这么多？”唐夙蝉一边躲，一边扔人下台。
　　“你这么厉害，不针对你针对谁？”与他同一擂台的程纾在远处扔人，回了一句。
　　“我厉害，不应该让我赢然后去宗比吗？”唐夙蝉一脚踹下去两个，程纾也同时扔了两个下去。
　　保护阵亮起，但是。
　　场上只有十八个人了。
　　“……”关海莅沉默了。他摆摆手，“没事，就这样吧，无所谓。”一个女弟子怎么这么强悍？？？
　　七十八人汇总，五人一组，仍旧是踢擂，十六组同时进行——有一组是三个人。
　　唐夙蝉的运气是真的好，在三人组，而且都是准道王。
　　但是。
　　他不是啊。
　　强大的气息散发出，但一出即收。唐夙蝉笑着走上前，还挽了个剑花，“你们呢，就全力打我，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打完之后我会提点你们，懂了吗？”
　　那两人咽了口口水，“懂了……”
　　由于人少，他们第三个结束了战斗。打完后，他给了几条建议，退场时遇到了佘稚。他是第五个结束战斗的。
　　佘稚的魂萧和灵萧大差不差，唯一的差别是在这个“魂”上。
　　他的音直入灵魂之耳，虽伤不了灵魂，但不会像别的音器一样被戗剑之类的声音破解。上辈子，四人中唐夙蝉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他，败了——虽然其实不管遇到哪一个都打不过。
　　佘稚也是上辈子参加宗比的人。
　　所有参加宗比的人在最终的奖励秘境霞光秘境中被埋伏，无人生还。
　　一个准道圣，宗比第一，还没发光发热就死了。
　　原本他的魂萧是很多妖魔的克星，但没有原本。
　　唐夙蝉笑着，“师兄那组可强了，这么快结束了啊？”
　　“嗯嗯，你的运气不要太差，千万不要第一个遇到我哦～”佘稚笑着，躲开一个摔下台的人。
　　冯净凌也赢了。他跳下台，看见两人，笑道，“你们真迅速。”
　　这一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打败佘稚。他救不了所有人，但佘稚必须救下来。
　　虽然是准道王，阿夙比上辈子强很多，只要能稍微打伤佘稚一点就好了……
　　次日，八场同时开打，唐夙蝉对上的是一位道王中。
　　“准道王与道王中，这可不是道者与道师的差距了。”这男弟子说着，他也用剑。
　　“废话真多。”唐夙蝉淡淡地，只是随意挥了下剑。
　　他又是第三个结束的。“巧的很”，五人都进入了八强。
　　“下次直接从他们里面选得了……”关海莅看向笑着的纪亭，“都是什么妖孽啊……”
　　“下次不行，下次他们都道圣了。”
　　是的，谷醨只差临门一脚了，另外三人也都是准道圣。凭唐夙蝉的天赋，到道圣也是应该的。
　　关海莅嘴角抽了抽，“唐夙蝉用剑比他对手还顺，他的道物是剑？”
　　“你看不出那就是把普通的铁剑吗？而且还没开锋呢。”
　　“他的道物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
　　次日，八个人四组，所以五个人中必然有两人碰上——佘稚和唐夙蝉。
　　另外三人运气好，没有相遇。
　　佘稚转着笛子，笑嘻嘻的，“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都舍不得下手了。”
　　“你尽管动手，我会把好吃的带回来给你们的。”唐夙蝉笑着。
　　佘稚呼喊另外三个人，“你们听见了吗？小蝉想抢第一！”
　　那三人看过来，“小蝉加油，我们可不会手软的。”
　　引得场外人发笑。狼窝内斗……可惜唐夙蝉也斗不了下一轮了。
　　准备就绪，阵法闪了闪，立刻有萧音响起，众人见唐夙蝉闭上了眼。
　　又几声萧音后，他睁开眼，同时以他为中心，有红黑灰三色混杂的的气状物蔓延。
　　而他站立的两步圈外，地上形成了一个三指宽的圈，左半边是灰色的冰，右半边是黑红的火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气状物凝成了一只手，将欲躲的佘稚抓住了。
　　他被束在空中，魂萧掉在地上
　　再下一瞬，他被送下了台。一切事物消失，唐夙蝉掠过去捡起魂萧，仔仔细细擦着。
　　“不好意思啊师兄，刚刚没控制好，我给你擦干净。”
　　他在全场惊呼中下台，把魂萧递给佘稚。佘稚一巴掌拍他背上，“好你小子！擦干净不够，给我做吃的！……所以这是什么灵技？这么厉害！”
　　“这是……”关海莅愣了，“煞气、杀气和血气的实体化。”
　　纪亭沉着脸道，“他是故意亮给我们看的……这小子，定然经历了别的东西，居然不告诉我……
　　这么浓的血煞杀气，饶是我也就和他差不多……控制倒是还比我弱一点……”
　　“他真的是唐夙蝉？”关海莅皱眉。
　　“是他，他的道物，全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算了，他安全就行，管他经历了什么。”纪亭起身，笑了笑，“看来这次打赌，又是我赢了。”
　　“？！”
　　次日。
　　四个人站在擂台上，大眼瞪小眼。
　　“佘稚被你打败了……”冯净凌三人不可思议。同时比赛，他们是看不到除了擂台以外的事物的，避免干扰。打完也直接回去调整了——在他们眼里，就是他们四个竞争的事，更不可能去问。
　　唐夙蝉笑着，“不抽签了吧，我和师姐打好不好，我想领教师姐的机关扇。”
　　程纾一顿，“好啊。”
　　冯净凌咬咬牙，同意了。本应该是他和佘稚……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四人中佘稚最强，天赋最好，但现在唐夙蝉败了他……
　　不，那是因为魂萧克制他们的道物。但比用剑，唐夙蝉定然比不过他和谷醨。
　　只是……不管输赢，还是少人了。
　　剑对上机关扇，剑会劣势许多，更别说修为差距了。程纾想着。
　　但魂萧也不是如此吗？程纾不解。
　　唐夙蝉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打了师兄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没吹两个音呢。”
　　“啊？”对面台上的两人也看了过来。
　　“我速度快嘛，抢萧什么的很专业的。师姐可不要被我抢走了。”
　　两人开打，他还真是用剑好好打的。又一番打斗后，两人拉开距离。
　　“一个准道王……我还没遇到过能撑这么久而且打得这么痛快的。”程纾看着他，铜青眸中闪着兴奋的光。
　　这家伙用剑灵活得很，不像另外两个人……她打得真的很痛快。
　　唐夙蝉皱眉不满，“你们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明明有道王了。”
　　“啊？！？”
　　场外的反应如程纾一辙。
　　“不是，你不是说他是准道王吗？！”关海莅质问傻眼的纪亭。
　　“对啊，我问他是不是接近道王初了，他说差不多吧……”纪亭道。
　　“……最好别告诉我他不是道王初。”
　　“他最好也别告诉我。”
　　程纾气得牙痒痒，“好啊，有道王了？想拿第一？先过我这关！”
　　机关扇分解，唐夙蝉看着乌压压的扇骨，只是笑着迎了上去。
　　谷醨和冯净凌打完时，程纾和唐夙蝉正打得火热朝天。两人站在擂台上，近距离观看着。眨眼间，扇骨又多了六十个。
　　“第七层……”冯净凌倒吸一口凉气，“我扛到第六层差不多了，她直接从第五层跳到第七层……”
　　程纾的机关扇处处有机关，尤在扇骨处。三十扇骨，每个还能分成九个。所以第九层就有二百七十个——不过程纾现在还只能开到第八层。当然她直到目前还没开过。
　　第八层的底牌，她不会用的，更别说这种非生非死的场合——所以她上辈子没打赢谷醨。
　　谷醨的剑劣势于魂萧，但机关扇对上魂萧只劣势了一点点，加上程纾修为比佘稚高一丢丢，其实有赢的希望。
　　虽然，同样作为魔族克星，少了谁都是天大的损失。
　　唐夙蝉的紫眸亮了亮，“师姐，用扇子好方便啊，这次宗比我就用扇子了。”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剑法，众人只见得他挥了几剑，那二百一十根扇骨都被弹开了。
　　但关海莅和纪亭看得清，那几下是数道挥动形成的残影。
　　他的速度太快了。
　　再然后，场外人见他直直冲向扇骨墙——下一瞬到了程纾面前。
　　程纾格挡，但他力道极大，还是被打下台。唐夙蝉跟着跳下去了，接住了她。
　　“这小子不简单啊……”关海莅低声道。别人只见他瞬移，实际上是他以极快的速度打落了数根扇骨，从中穿过。只是程纾被打败，扇骨失去控制，与那数根一起落地了。
　　“他强一点不是挺好的吗，他运气也好，遇到了什么机遇吧。”纪亭笑着，又故意问，“你觉得你打得过他吗？”
　　“……他只是道王，我是道尊啊喂。”关海莅眼皮跳了跳。
　　“好小子，还知道接我。”唐夙蝉微弯着腰，程纾捏着他的脸。唐夙蝉笑道，“那肯定不能让师姐碰灰啊。”
　　谷醨和冯净凌落到旁边，“太强了，你如果成为道王，那还得了。”
　　程纾和唐夙蝉笑而不语——注定了谷醨明天会被坑。
　　“给我捡扇骨去，我懒。”程纾故意道。她其实可以直接收回。
　　“好嘞。再给师姐补一份糕点。”
　　次日，谷醨和唐夙蝉面对面。
　　谷醨的道物是寒冰剑，通身剔透，触感冰凉，自带寒冰之气，不用灵力挥剑都能挥出冰气来。谷醨剑法又凌厉迅速，威力更大。
　　冯净凌的则不同。他的剑刚好与谷醨相反，是温和的那种，像他温润的性子。剑身银白，带着浅红荧光，靠近了能感受到微烫的温度。剑气带有温暖的气息，能缓慢麻痹人。
　　虽然他整个人都和他名字不太搭。
　　纪亭呢，像他整个人飘然平淡的气质一样，剑身雪白，半透明，周围带着丝丝缕缕的云雾，剑气会如云一般将人缠绕，堆积之后沉重无比。
　　谷醨淡淡地看向唐夙蝉手中未开封的铁剑，“换一把，会断。”
　　唐夙蝉挥了两下，笑着，“不会吧？”
　　谷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挥了一剑，冰气打在铁剑剑身上。
　　剑断了。
　　“换吧。”
　　“……”唐夙蝉突然觉得自家师兄格外可爱，“不厚道，没附着灵力呢。”
　　“我懒得下去，就这样吧。”他还换了手势，将断剑当成了匕首用。
　　谷醨无言。
　　两人开打，争锋之间残影连连，令人眼花缭乱，直呼精彩。
　　除了冯净凌。他心里只有忧。他在心中不断地祈祷阿夙不要赢。
　　只是似是针对他，这次重生，凡与唐夙蝉有关的，事事事与愿违。
　　结束之后，谷醨抿了抿唇，问，“你有道王了？”
　　“啊？对啊。”唐夙蝉笑答。
　　月白眸微缩，而后是淡笑，“我们输得不冤。”
　　冯净凌见场上无人惊疑，看向旁边的程纾和佘稚，“你们都知道？”
　　两人看向他，笑着，“哦对哦，他昨天说的时候你在打。”
　　“……”好好好，就坑他和谷醨是吧，但是……
　　他看着被纪亭摸着脑袋的人，努力维持着微笑。怎么办，有什么办法……
　　上辈子师尊没去，如果师尊去了是不是可以阻止……
　　他上前，笑道，“师尊，小蝉这么优秀，师尊要跟去宗比看他夺冠吗？”
　　纪亭一顿，看着面前期待的紫衣人，欣然采纳，“好啊！为师给你镇场子去！”
　　“好啊！徒儿给师尊做好吃的！”
　　另外四人一顿，“走之前你必须再做顿好吃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