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水月阑干

27、寒酥二

　　鹿清冰也是从小开始学暗器了，他在暗器方面和桑毋一样有天赋。
　　这一天，几人过去时，唐夙蝉正在教鹿清冰识字。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对父子，所以他们停住了步伐，想多看一会儿。

　　“嫁……娶……”鹿清冰若有所思，“嫁娶了就可以成为道侣，然后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吗？”

　　“嗯对。”唐夙蝉点头，“很聪明嘛。”

　　鹿清冰却是看向他，冰蓝眸亮亮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嫁娶师尊，我要和师尊一辈子在一起！”

　　唐夙蝉被逗笑了，另外几人也是，“谁说一辈子在一起一定要嫁娶啊，我和你师祖师叔他们不是也在一起吗？”
　　“还有嫁、娶是两个字，不能连在一起用，更不能随便乱说，只能说给心上人听。”
　　“至于什么是心上人……就是你特别特别喜欢的人，比所有人都喜欢。”

　　鹿清冰还是看着他，“可我就是特别特别喜欢师尊啊……”

　　“不是这种喜欢，是那种……我真是，和你一个一个小孩子说什么，你也听不懂。”
　　“这些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了……反正不能乱说，知道了吗？”

　　“冰儿知道了……”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师尊。

　　嫁娶是什么意思……

　　好想快点长大。

　　九岁的时候，鹿清冰就被要求分开睡了，一个人睡南院。
　　那天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就是抱着唐夙蝉的腿要和他一起睡，死活不肯撒手，当然最后还是没成功留下。
　　半夜想抱着枕头偷溜过去，发现被加了固囚阵，难过得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很久也没睡着。
　　最后是睡着了，还睡得很香，醒的时候看见唐夙蝉坐在桌边喝茶看书。

　　“不是睡得很好吗，比我那好多了。”唐夙蝉淡淡地说着，没有看他，“已经巳时了。”

　　鹿清冰一顿，欲哭无泪。他不是因为睡得好才醒得迟的……
　　呜……他再也不能和师尊一起睡了，再也不能窝在师尊怀里了……
　　再也闻不到师尊身上的甜味……不对，这个还是可以的。

　　他直接下床，跑两步扑过去抱住了他，蹭着他。
　　“不饿吗？”唐夙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快换衣服，吃点东西。”
　　“哦……”鹿清冰依依不舍地撒手。
　　“我亲自做的。”
　　“马上就好！！！”

　　唐夙蝉见他吃着，还晃起了腿，觉得可爱得不行。他笑问，“有这么好吃？”
　　嘴里塞满了吃的的鹿清冰疯狂点头，咽下之后开口，“特别特别特别好吃！……每天都想吃！”
　　“想得挺美。”唐夙蝉笑着，便见冰蓝眸小孩收回了目光，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又咬了一大口。

　　他相信师尊一定会给他做的。

　　虽然是分开睡了，但鹿清冰每天晚上还是要抱一抱唐夙蝉才肯离开，每天早上也是见到他就扑过来要抱。
　　这一日，几人正在院子里聊天呢，不小心起晚了的鹿清冰照旧扑向他。

　　程纾见他一直蹭着他不肯撒手，笑道，“你这真是养了一个粘人精啊，之前觉得桑毋已经挺粘着你了，这个更粘了。”
　　“我养的，你也有福气。”唐夙蝉一边笑着说着，一边摸了摸小孩的头。
　　佘稚问，“冰儿啊，为什么只抱你师尊，是师叔长得不好看吗？”
　　鹿清冰看去，摇摇头，“师尊身上有甜甜的味道……让我……特别想吃的那种……糖果的味道？”

　　唐夙蝉戳了戳他的脑门，“原来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身上的糖……嗅觉倒是灵敏得很。”
　　纪亭疑惑，“你身上哪里来的糖？”
　　唐夙蝉笑着，嘴里还真就咬着一颗糖，“我喜欢吃糖，一直都是随身带随时吃的……不过你们应该都没看出来？”
　　四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来……”
　　唐夙蝉笑着，“我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可能就是我在吃糖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好好观察一下喽……”
　　“糖放哪里？”谷醨疑惑。
　　唐夙蝉就和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小袋糖果。
　　“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拿的……”程纾感叹。

　　“这不就和暗器一个道理吗，你以为暗器都是放在哪里的。”唐夙蝉收回了糖果，又看向一直抱着自己不撒手的鹿清冰，“怎么了？”

　　鹿清冰小声说了一句，带着难过和担忧，“冰儿不喜欢师尊的糖，冰儿喜欢师尊……师尊不要讨厌冰儿……”

　　“瞎说什么呢，师尊怎么会讨厌你呢，你那么可爱，又那么讨人喜欢……”唐夙蝉捏了捏他的脸，“告诉师尊，是哪个家伙天天恐吓你说我要讨厌你要赶走你的？”

　　“没有……”

　　“那就更不要瞎想了。师尊对你这么好，你到底是哪里看出来师尊会讨厌你的，嗯？”

　　“我、我怕师尊觉得我是喜欢糖……不给我抱了……”小孩低着头。

　　“不会的，这里的人冰儿想抱哪个就抱哪个，冰儿这么可爱，我们都很乐意啊。”唐夙蝉笑着摸着他的头。
　　另外几人都撑着脑袋或是托着腮看着他们呢，脸上满是笑。

　　他们两个都好可爱怎么办。

　　“嗯……”鹿清冰抬头看着他，冰蓝眸亮亮的，“冰儿喜欢师尊，不喜欢……”
　　唐夙蝉俯身亲了下他的脸，笑着，“师尊知道了，快吃早膳吧。”
　　“糖……”鹿清冰愣在那儿，还是唐夙蝉摆出了吃的才回神。

　　而后一天他都感觉走路轻飘飘的，

　　晚上他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后悔晚上洗了脸，一边又高兴得不得了。

　　可惜之后他再也没被亲过了。

　　这一日。
　　唐夙蝉在观看桑毋和机关伞的对打。
　　也非对打，就是看他能在机关伞下撑多久了。
　　“一刻钟……挺不错了。”唐夙蝉点头夸赞，又道，“休息一会儿，用紫檀打，看看能撑多久。”
　　“好的。”桑毋点头，又笑道，“师尊师尊，我调配了一种新茶饮，尝尝呗？”
　　“先给我听听名字。”唐夙蝉笑着。
　　“我还没装进去呢。”桑毋道，“不好喝装进去岂不是白费了……师尊等我一下哈！”桑毋跑进屋子，马上出来了。
　　“我在茶的基础上加了几种药进去，我自己喝着味道挺好的，还有缓解疲劳的效果。”
　　唐夙蝉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留几片水给我，下次我带点特殊的水回来。”
　　“谢谢师尊！”
　　“行了，赶紧休息吧。”

　　教完之后，唐夙蝉去了程纾那边。程纾早说让他过去尝尝她新徒弟的手艺。
　　“比起你还是差了，但是味道不错。”程纾笑着道，“刚刚有新做的，我还没吃呢，你快尝尝。”
　　唐夙蝉咬了一口，却是皱起了眉，“你加了什么药草？”
　　“啊？我加了一点红素草……居然能尝出来……”
　　“想法很好，值得夸奖，但不习药的人最好还是别那么做。”唐夙蝉放下那块糕点，淡淡说着，“红石草和红素草很像，你应当分辨错了。”
　　“很多草药和某些东西是相冲的，以后还是别加了。”

　　桑毋自从开始调配饮品之后就开始习药了，每次调配出来的都是药性已经完全中和了的，所以不会和别的东西相冲。
　　“好的，谢谢蝶仙提点……但红石草是什么？”
　　“一种毒草，这里的都不能吃了。”唐夙蝉看向糕点，“一口倒没事，多了就危险了。”

　　程纾嘴角抽了抽，“还好让你先吃了。”
　　“……怕什么，死不了，师兄和小毋肯定能救活。”唐夙蝉笑笑，“不过红石草和剑草相遇，会失去毒效，反而变成烈性情药，只要碰一点就很严重……虽然剑草也不常见就是了。”
　　那女弟子一颤，“我再也不加草药了，太可怕了……”
　　程纾摸摸她的头，虽然依旧在和唐夙蝉说话，“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带点别的糕点回去给冰儿。”
　　“好。”

　　唐夙蝉一到南院，蓝白衣裳的小孩就看见了他，跑过来抱住了他。

　　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他这什么破运气。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这是二师叔给你的糕点，师尊还有事，先走了。”
　　“好吧……”

　　唐夙蝉回到房间，已经感觉到燥热无比了，他刚拿了绳子把自己的左手绑在床头柱上便瘫坐在地，右手扯着自己的衣服。
　　该死……

　　如果不是束缚住了一只手，他觉得鹿清冰闯进来的时候他的样子会更凌乱。

　　鹿清冰敲了门，没人应，但他听到了里面有什么声音，还以为师尊出什么事了才进去了。进去了他就瞪大了眼呆在那里。

　　紫衣人瘫坐在地，靠着床喘着气，面色绯红，下身倒是完好，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扒下肩，上衫是敞开的，露出他那极好的身材。

　　“出去！！！”

　　鹿清冰这才回神，“师尊……”

　　唐夙蝉努力使自己语气平淡，“我在练功，没事，你出去吧，不要打扰我……”

　　“哦哦……对不起师尊……”

　　小孩马上跑出去了，关好了门，怕师尊会罚他。

　　但是并没有，唐夙蝉后来和他解释了是功法出错了，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并且不要告诉另外几个人。
　　并且，事发第二天，唐夙蝉还没来得及找桑毋算账，桑毋自己过来了，说昨天给他喝的拿错了，那是药效还没中和的版本。
　　唐夙蝉无语又无奈，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薅乱了他的头发作为惩罚。

　　从这个时候开始，唐夙蝉定了规矩，任何人不得在未经准许的情况下进他房间。敲了门没人应，说明他不在。
　　不过鹿清冰倒是一直记得自己看到的场景，也是在好几年后才明白唐夙蝉当时是不小心中药了。

　　那幅画面被他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当然这是后话。

　　鹿清冰十二岁的时候，唐夙蝉便让他开始参加大比了。桑毋则是被安排出去历练至少三年，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的，虽然没有哭，忍眼泪忍了半天。
　　大比不求名次，就是锻炼他一下。
　　要求是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能走多远走多远。
　　走得越远，奖励越多，受伤了，那这份奖励就没有了。

　　看着场上的小娃娃，所有人都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鹿清冰只是拿着自制的机关扇，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他在第三轮就被打下来了，还受了伤。他当时就快哭了，受伤了，奖励没了。
　　他泪汪汪地看着高台，看得场外人都心软了。
　　到底是谁让这个小娃娃来比赛的！？
　　他们就看见蝶仙飞下去了。
　　鹿清冰就直接扑上去了，“奖励没了……”
　　“有的。我说的是这份奖励没了，不是还有那份吗？”唐夙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冰蓝眸立刻亮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走，师尊带你回去。”
　　人传走了。
　　场上寂静了一瞬，立马沸腾。
　　是有消息说好几年前蝶仙收了一个小徒弟，但是一直没有露面过，原来这就是吗？！
　　好可爱……但是好能打，用的也不是道物。
　　不用道物是蝶仙的传统吗……
　　十四岁，鹿清冰就在大比上拿了第五了。
　　十五岁，道坛上降下一道深紫雷。唐夙蝉看向桑毋，“呐，你的雷就比这个浅一点，比师尊的浓紫雷再深一点。”
　　另外几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鹿清冰的道物是双生的，左手是一把美人刀，右手是一把长柄剑，和谷醨的差不多。
　　“怪不得暗器天赋那么好。”唐夙蝉笑着摸着他的头，鹿清冰抱着道物，拿头一个劲蹭着他的手。

　　剑取名冰壶，美人刀取名秋月，应冰清玉洁之意。

　　十五岁拿了大比第一后，鹿清冰被安排出去历练，至少得三年才能回宗。

　　鹿清冰又哭得稀里哗啦的，明明还有三个月就生辰了，他的生辰在腊月十五。

　　至少有三年不能见师尊……三年一到他就要回来。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