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酒厂分场！》糖分控

16、梦想

　　伏特加和波旁识趣地先离开了，说要去买饮料。赛场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观众都离开了，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清理。

　　莲一陪着琴蕾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整个赛道染成了琥珀色。

　　“你知道吗？”琴蕾靠在座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刚才那个瞬间，当我看到她们冲过终点线时……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为了一个瞬间的荣耀，赌上一切。速度、力量、意志，在那几分钟里燃烧所有。那种感觉……”

　　“MC路线。”她苦笑，“我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皋月赏、NHK英里杯、日本德比，三场胜利，完美的句号。但代价……”

　　她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是这条腿。”

　　“对不起。”莲一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如果我能更好地安排你的训练，如果我能更早发现……”

　　“不。”琴蕾坚定地打断他，“训练员，不要道歉。”

　　她转过头，直视着莲一的眼睛：“没有你，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是你看到了我的可能性，是你相信我能创造奇迹。”

　　“只是……”她的声音变得柔软，“看到她们奔跑，听到马蹄声，闻到赛道的味道，我才真正意识到……”

　　一滴眼泪滑落脸颊，在夕阳下晶莹剔透。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奔跑啊。”

　　不是为了荣誉，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奔跑时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喜欢心跳加速到极限的感觉，喜欢超越一切的感觉。

　　“比起女神，比起破坏者，比起任何角色……”她哽咽着，“我最喜欢的，是作为赛马娘的谷水琴蕾。”

　　这是琴蕾第一次在莲一面前真正地哭泣。不是表演，不是夸张，只是一个失去梦想的少女最真实的眼泪。

　　莲一轻轻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赛马场的灯光亮起。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琴蕾的情绪完全平复。

　　“呐，训练员。”琴蕾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干了，“虽然不能跑了，但我还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可能性，对吧？”

　　“当然。”

　　“那么……”她站起身，夕阳在她身后形成美丽的剪影，“我会找到新的梦想的。不是替代品，而是真正的、新的梦想。”

　　“而且……”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不管那个梦想多么奇怪，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吧？”

　　“永远。”莲一毫不犹豫地回答。

　　离开赛马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人走向车站，准备搭乘最后几班电车回米花町。

　　站台上人不多，大部分观众早就离开了。琴蕾站在月台边缘，晚风吹起她贝雷帽下的碎发。刚才的脆弱仿佛只是幻觉，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哈哈……”她突然笑起来，转身面对其他人，单手遮住半边脸，“让你们看到我软弱的一面了。作为追求破坏美学的我，居然会为了无法改变的过去而哭泣，真是失态。”

　　“前辈才没有软弱！”伏特加激动地反驳，“前辈是最坚强的！比任何人都坚强！”

　　电车进站，他们上了车。这个时间的车厢很空，他们找了个四人座位坐下。

　　琴蕾靠窗坐着，恢复了她标志性的中二口吻：“果然，我还是适合破坏，而非感伤！眼泪这种东西，是弱者才需要的装饰品！”

　　但莲一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琴蕾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某种执念，而是多了一份释然。就像一个终于放下重担的人，虽然失去了什么，但也获得了自由。

　　伏特加悄悄伸出手，握住琴蕾的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像是要传递自己的力量。

　　琴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握了伏特加的手。

　　“数据更新。”波旁看着她，对莲一报告，“琴的心率已恢复到正常值，血压稳定，压力激素水平下降67%。判定：情绪状态良好。”

　　“波旁还是这么不解风情。”琴蕾笑着摇头。

　　车窗外，东京的夜景飞速掠过。霓虹灯、街道、行人，构成了这个世界独特的风景。

　　“这个世界……”琴蕾看着窗外，声音变得轻柔，“真是残酷又美丽啊。”

　　“残酷？”伏特加不解。

　　“夺走了我们原本的力量，让我们变成普通人。”琴蕾说，“但同时……”

　　她看向莲一：“也给了我们新的可能性。在原来的世界，我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但在这里，谁知道呢？”

　　电车到站，他们走在深夜的米花町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车经过，带起一阵微风。

　　回到2町目19号，伏特加和波旁纷纷地说要早点休息，上楼回了房间。

　　莲一走进庭院，发现琴蕾已经在那里了。她坐在白天被她踢碎又修好的栏杆旁，面前摆着她的调酒工具。月光洒在玻璃器皿上，反射出梦幻的光芒。

　　“睡不着？”莲一在她旁边坐下。

　　“在调制新的配方。”琴蕾拿起一个装着深色液体的瓶子，“咖啡浓缩液，代表苦涩。”

　　她小心地倒入玻璃杯，深褐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然后是苦艾草汁，更深的苦涩。”她继续添加材料，“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一层又一层的苦涩，让人几乎要窒息。”

　　“但是……”她拿起另一个瓶子，金黄色的液体在里面晃动，“蜂蜜，最纯粹的甜。还有香草精华，带来温暖的余味。”

　　她缓缓搅拌，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训练员。”她突然开口，没有看莲一，“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吗？”

　　还没等莲一回答，她继续说道：“我不后悔。”

　　她端起调好的饮品，在月光下仔细观察：“虽然失去了奔跑的能力，失去了作为赛马娘最重要的东西。但是……”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得到了新的可能性。在原来的世界，谷水琴蕾的故事已经结束了。退役，然后慢慢被遗忘，这就是受伤赛马娘的宿命。”

　　“但在这里不同。”她将杯子递给莲一，“这里没有人知道谷水琴蕾曾经的辉煌，也没有人在意她不能跑了。在这里，我可以成为任何人，追求任何梦想。”

　　莲一接过杯子，小心地品尝。入口是强烈的苦味，苦得让人皱眉。但慢慢地，苦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蜂蜜的甘甜和香草的温暖。后味悠长，让人回味无穷。

　　“这杯叫什么？”

　　“「新生」。”琴蕾说，“苦味之后是甜，正如人生。经历过绝望，才能品尝到希望的美好。”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在月光下默默品味着这先苦后甜的饮品。

　　“琴蕾。”莲一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她，“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支持你的梦想。”

　　“新的梦想……”琴蕾若有所思，“对，我需要新的梦想。不是作为赛马娘的梦想，而是作为……作为什么呢？”

　　她站起身，在月光下转了个圈：“侦探？艺术家？调酒师？还是……”

　　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莲一，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

　　“训练员。”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新梦想……”

　　她走近一步：“你会像支持我跑步一样支持我吗？”

　　“当然。”莲一毫不犹豫。

　　“即使那个梦想很奇怪？”

　　“会。”

　　“即使很中二？很不切实际？可能会被所有人嘲笑？”

　　“我说了，我会永远支持你。”莲一站起来，直视她的眼睛，“不管是什么梦想。”

　　琴蕾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夸张的大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那么……”她伸出右手的小指，“约定了？”

　　莲一愣了一下。堂堂追求破坏美学的琴蕾，此刻像个普通的少女一样，要和他拉钩做约定。

　　“约定了。”他也伸出小指。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纯真。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琴蕾用孩子气的语调说道，“说话不算话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好幼稚。”莲一笑着说。

　　“幼稚又怎样？”琴蕾不以为意，“有时候，最幼稚的约定反而是最真诚的。”

　　她收回手，但两人的距离依然很近。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重叠。

　　“训练员。”琴蕾轻声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哭，谢谢你听我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是我该做的。”

　　“不，这不是义务。”琴蕾摇头，“这是你的选择。而我很庆幸，你选择了我们。”

　　就在这时，莲一感觉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看，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界面正在发生变化：

　　【热情：12%】

　　红色的进度条明显增长。

　　【智慧：20%】

　　蓝色进度条也有提升。

　　“怎么了？”琴蕾注意到他的表情。

　　“进度条……有变化了。”莲一如实说道，虽然他知道琴蕾看不见。

　　“是吗？”琴蕾望向夜空，“看来这个世界认可了我们今天的经历。痛苦也好，眼泪也罢，都是通往回家之路的一部分。”

　　“但是……”她转头看向莲一，月光在她眼中闪烁，“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回去了，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莲一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再是那个在赛场上光芒万丈的赛马娘，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女孩。

　　“到时候再说吧。”他最终这样回答，“现在，我们先专注于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说得对。”琴蕾伸了个懒腰，“明天还要早起呢。听说阿笠博士要办烧烤派对，邀请了整条街的人。”

　　“又要花钱了……”莲一苦笑。

　　“别担心。”琴蕾眨眨眼，“下周不是有园子的委托吗？一百万日元呢！”

　　两人相视而笑。月亮渐渐西沉，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至少他们不是孤身一人。

　　夜深了，琴蕾收拾好调酒工具准备回房间。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

　　“训练员，你知道吗？”

　　“什么？”

　　“今天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她顿了顿，“活着真好。”

　　说完，她快步上楼，留下莲一一个人站在月光下的庭院里。

　　微风吹过，樱花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莲一看着手机上缓缓增长的进度条，心中充满了希望。

　　也许，这个残酷又美丽的世界，真的会给他们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