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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不知是谁,在漆黑的夜空里撕开一道眉眼似的裂口。柔和的月光攀上屋檐,勾连着风也在这里停下脚步。风带来潮湿而粘稠的气息,就像恋人的呼吸。

      汤易川的脸,在月光下精致得让人窒息。我抬着头,看着他眸子里隐隐燃烧起的感情。距离保持在最暧昧的地方,他可进可退,而我却只能一动不动。灯光荧荧地摇曳着,气氛像是一点即着的柴堆。

      他的手支在我的耳边,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在明明暗暗的灯光里,看着我的眼睛。他似乎在读着自我脑海闪过的每一个念头,他是那样认真。他认真的样子是那样的迷人。

      现在的气氛逼得我专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有张让人看了忘不掉的脸,他有着让人会不断沉溺的双眼,他有着近乎完美的身家。他迷人而绅士,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这样的男人而发狂。

      而我有的却只是害怕。

      汤易川沉默了很久。沉默的时间估计够小沈阳唱一首《大海》。他从裤袋里伸出手,给了我一个不算窒息的拥抱。嘴唇贴着我的耳朵,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那样放松。放松得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样。为什么现在的你,会这么怕我?”

      在他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痛苦的味道。而他的话里却包含了极大的自嘲。

      我的眼神在房间里飘忽。是的,我害怕。害怕深陷在他的温柔里,害怕感情的一发不可收拾,害怕那个会沉溺在他的一举一动里的我。想说的话在胸腔里翻滚,却只是翻滚,还没有溢出喉咙。

      汤易川松开拥抱,用手指抚过我的脸颊,笑了。尴尬的气氛在他的微笑里消散了。我低下头,突然觉得亏欠他的事情越来越多。

      汤易川拉开了脖子上的领带,露出一丝颓废的气息。然后一边转身,一边说:“饿了吧,不如在家里吃一些吧。”

      我站在墙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但回过头的时候,脸上挂着温柔的表情。他看着我,用微笑的眉眼,等着我说话。

      我正被这种诡异的行动逼得无路可走的当口,就听屋外一阵炸响。霹雳当空,龙光一闪,雨水细细密密地落在青石板上。不多时,屋檐上的雨水就积成了珠串,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屋外的雨景挺美的,特别是在房间里停电的时候。

      老天有眼,在切断电源的同时成功地把汤易川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天气上头。我很确定在发现停电的一瞬间,汤易川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就十分突兀地开始在房间里找出了十来个杯子和罐子,像摆象棋一样,放在屋子的各处。

      “老房子漏雨,一直没来得及修。”他抱歉地说道。

      我站在原地像傻子一样地点头,说:“要不要帮忙。真没想到,大教授住在这种房子里。”

      汤易川的发丝上已经被滴下来的雨水打湿,刘海摆出极为诱惑的造型。他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

      我看不清他的动作,更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他的嘴唇毫不征兆地贴上我的嘴唇,我才发现他的笑竟是如此的霸道而深情。他温柔地撬开我的嘴,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应,在两三次的挑逗后,顺利地缠上我的舌尖。

      脊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呼吸变得焦灼。脑海里只剩下了白茫茫的空白,他的眼睛像是被施下了魔咒,只要一眼,我就不能动弹。顺着他的怀抱,我落进了另一片柔软里。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站在床边。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明,老天爷也不帮汤易川。顺势倒在床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汤易川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并以最快地速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地十分刺眼。汤易川露出不悦的表情,不但没有接电话还直接关掉了手机。

      我坐起身,一边整着衣服,一边装作无心地调侃道:“人家能想着给你打个电话也不容易,别关机呀。要是女朋友,这样不是更起疑吗?我不会出声的,你放心好了。”

      汤易川收好手机,回过头说:“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小三,你也会做得尽职尽责?”

      我被呛得没话说,低头揉了揉肚子,无辜地说道:“饿了,想吃饭。”

      汤易川最大的优点就是体贴,一听我提出了要求,立马收拾好家里的残局,领着我出门吃饭。一出门,见万家灯火,我就更饿了。汤易川撑着伞,半搂着我的肩。我顿时找到了有人遮风挡雨的感觉。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知修多少年能修到同撑一柄伞的缘分。按照一般故事的发展来看,同伞比肩比同船渡更难修。因为,一般男女主角都会因为借伞还伞,最后变成共枕眠。白娘子跟许仙就是最好的例子。

      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倒是很自得其乐。汤易川估计发现我咧着嘴在傻笑,搂着肩的手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紧了紧。

      雨还在下,模糊了街灯的光芒。眼前是昏黄的一片连着混沌的一片。正是饭后散步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难得有几对撑伞同行的,不是老夫老妻就是恩爱亲密的情侣。

      两把伞在不宽的街道上相会,都会斜一眼伞底的人。在擦肩而过后,听到一对老夫妻说:“那两个年轻人蛮有夫妻相的。”我不自觉地瞥了眼汤易川,他笑得有些得意。

      拐出弄堂是一条不算大的马路。车子不多,但都开得飞快。一辆面包车的车轮碾过水坑,溅起一道一人多高的水花。我正站在街沿上,全身被水花溅了一个透湿。被脏水溅了一身不说,而结结实实被吓了一把。

      脚上踩着高跟鞋不争气地断了跟,身子一个踉跄就往马路中央摔了过去。汤易川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往回拽。可惜这一次的向心力实在大得有些惊人,汤易川没能一把拉住过,倒是被我带着摔了出去。

      估计老天爷嫉妒汤易川有些年月了,这些年憋着坏都在今天使了出来。我在水坑里摔了一个结实,算是幸运的。汤易川整个人都冲进了马路里。

      这时,就见背后一道强光射了过来,而且以不下七十马的速度逼近。光线太强烈,本能叫我闭眼。可听着身后传来急促而刺耳的喇叭声,我知道事情很糟糕。那辆车正以刹不住车的气势向汤易川驶过来。

      在强光里,我努力睁开双眼。伸出手,张开五指,用最狰狞的姿势摇着头。我想拉住汤易川,但一切都晚了。

      车子撞上来了。

      刹车声在耳朵里变成了催命的轰鸣。眼际,耳际都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车子停在汤易川的面前,车头抵着汤易川的身体。而汤易川躺在雨水积成的水泊里。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打在地上,有涟漪晕开。我像是疯子一样扑到汤易川的胸前,颤抖着双手捧住他的头。

      “易川,易川!能说话吗?没事吧,你别吓我呀!”嗓子里像是烧着炭火,我低哑地喊着他的名字。

      车子上的司机打开车门跳下车来查看情况。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开着一辆改装过的三菱车。脸上印满了富二代的各种特征。富二代蹲下来看了看汤易川,又看了看我。然后转身想走。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像个泼妇一样地开口就骂:“怎么开车的,赶着去火葬场也挑个时间呀!”我边骂边从雨水里爬起来。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不管富二代怎么挣扎,我就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富二代明显害怕了,起初还为自己辩解,后来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发疯。

      骂了有一会,富二代突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看着我问道:“你是他的老婆?”

      我红着眼睛,愤怒地点了点头。却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顺着富二代伸出的手指,我回头,发现汤易川好端端地站在我的身后。

      街灯的光在雨帘里变得微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圈水雾。灯光在水雾上反射着光芒。他的脸上擦破了皮,正流着血,而嘴角上依旧挂着微笑。他像是上天送回给我的礼物一样,依旧精致,却又让人激动不已。

      我呆呆地在雨里站了足足有半分钟,看着眼前的汤易川。原本还不算汹涌的眼泪,在一瞬间变得澎湃。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看得到他身上的一丝光芒。我踩着断了跟的鞋子,像个孩子一样地跑向他,投进他的怀抱。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我抱着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蹭着眼泪。生死一线时,我发现,他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面对倒下的他时,心里有多么痛苦,我就有多爱他。

      他一声不吭地听着我的埋怨,最后只说:“没想到,你能这么泼辣。”

      在街上打情骂俏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还没好好收拾那个富二代。一会头,发现人家早踩油门走了。也对,傻子才会留下来。

      我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汤易川一番,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上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不然我不放心。”说完就拉着他,打车去了医院。一路上汤易川都笑着。他放任我的过度担忧,放任我的指责和发泄,因为他明白这一切都能让我觉得好受一些。

      在医院里闹腾到半夜,医生说汤易川脸上擦破点皮,腿上淤青有些严重,其他的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我特认真地看着医生问道:“脸上破皮,会不会毁容?还有那可是撞车,是汽车,不是自行车。不是该留院观察下吗?你怎么就这样让病人回家呢?”

      医生用打量精神病患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却很认真地等着医生的回答。医生跟我解释再三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回家的,但我坚持留院观察。那大夫最后被我磨得缴枪投降,同意汤易川在医院留一晚。

      我如释重负地帮汤易川去拿药。出门的时候,听汤易川冲着医生解释道:“她有神经衰弱,刚才受了些刺激,估计冷静下来就好了。医生不要见怪。”

      汤易川不说我还真不觉得,自己整个精神状态都是极度紧绷的。看来,有病得吃药。我得吃药,汤易川也要吃药。

      配药回来,我见汤易川坐在病床边。我十分不满地把一套病号服塞到他怀里,责令他换掉湿衣服。他没听我话,反而摸了摸我的额头:“自己身上穿着湿衣服就不怕感冒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也是湿的。我露出你不要多管闲事,先把自己管好的表情,再一次强令他去换衣服。我倔强起来的时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汤易川只得去换了衣服。然后被我按在床上还盖了一床被子。

      事情差不多收拾停当,我才想起这么晚没回家该给家里打个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十来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我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破手机又跟我玩罢工。当着汤易川的面,我不好意思回电话,就一人跑到走廊里等着老妈骂我。

      果不其然,电话一通就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责备。最后,老妈问我:“你小子到底在哪里鬼混呢?”

      我可怜楚楚地说:“一个朋友出了车祸,我正在医院呢。”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说:“是汤易川吧。”

      我没底气地应了一声,又听我妈说:“那好吧,晚上回来的时候小心点。”说完就挂机了。

      这时候,我觉得我妈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于是,就怀抱着对于母爱的无限感激回到了汤易川的病床前。没想到,他的枕头边多了一身病号服。我刚才是怎么强令他换衣服他,这时候他统统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迫于淫威和他以自己的身体为要挟,我只能就范。

      我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坐在他的病床前。灯光很明亮,正常人都没有睡意。闹腾了一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汤易川侧着身子看着我,眼神暖暖的。关于晚上的车祸他只字未提,他只说:“一晚上没吃饭,饿不饿?”

      出了这么大的事,肚子饿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耷拉着脑袋摇摇头,说:“都快吓死了,怎么会记得饿。”后来,我们谁都没说话。我不知怎么地趴在他的床上就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被手机震醒过来,才发现我一直死死拽着汤易川的手。

      汤易川已经睡着,睫毛低垂睡得很安稳。我掏出手机,心想这个点会来电话的不是担心我的母亲,就是刚过完夜生活的徐小染。屏幕亮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那晚的事情多少都有些鬼使神差,病房里静静的,我就那么突兀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除了低低地呼吸声,没有人说话。我捂着手机怕打扰汤易川睡觉就开门去了走廊。

      喂了两声,对方依旧没有说话。我正要挂电话,就见汤易川出来了。走廊里的灯,明晃晃的,他看着我,问道:“禹乔,家里着急了?”

      我摇了摇头,正想说不知谁打来的是个恶作剧,却听电话那头传来低低地声音:“小乔,我好想你。”那声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顾显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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