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的暗恋》江枝槐

12、幻影相随

　　夏枳去世后的第一年，许知言的生活彻底失去了色彩。他变得沉默寡言，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包括他的父母。学校请了长假，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沉浸在黑暗和回忆里。

　　强烈的愧疚和思念开始侵蚀他的神志。他常常出现幻觉。

　　有时，他会听到夏枳在楼下喊他的名字，声音清脆一如往昔。他会猛地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下望，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有时，他会觉得她就坐在书桌旁，歪着头对他笑，问他：“许知言，这道题怎么做？”他伸出手去，却只触碰到冰凉的空气。

　　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浓郁得仿佛她刚刚来过。他甚至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着道歉的话，说着思念的话，说着后悔的话。

　　他开始疯狂地收集一切与夏枳有关的东西。她用过的一支笔，她遗落在他这里的一本笔记，她最喜欢的那种牌子的糖果纸，甚至是她曾经不小心落在他书包里的一根头发，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个盒子里。最重要的，是那年元旦晚会，他唱《栀子与夏》时，她偷偷录下来的音频磁带。那是她存在过的声音，是她为他欢呼的证据。

　　他几乎随身带着那个盒子，反复听那盘磁带，听着里面她轻微的笑声和掌声，仿佛这样才能证明那些美好不是他虚构的，才能感受到一丝她残留的气息。

　　他的父母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如刀绞，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抑郁症。医生建议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相结合。

　　但许知言极其抗拒。他拒绝吃药，拒绝倾诉，他觉得所有的治疗都是在试图让他忘记夏枳，抹去她的痕迹，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他的痛苦和自责是他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情，他不能连这个都失去。

　　他活在了由幻觉、回忆和无尽悔恨构建起来的牢笼里，外面的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那抹雾霾蓝的头发，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和哀伤。十八岁，本该是奔赴大好前程的年纪，他的世界却早已崩塌殆尽，只剩下无尽的荒芜和徘徊不去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