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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离 ...

  •   柳锦如在房内四处走着,愤懑不平。
      今天,她无意间听到了叔父给她开的天大的玩笑,那该死的叔父,该死的柳翩霆,将她许配给了吴家的那个疯子!
      吴家的宝贝大少爷,吴广才的亲儿子,四处□□妇女,滥杀无辜,偏偏这种人,偏偏这吴广才每次都能靠着财权,找到极其合适的替罪羊。
      要不是前几年吃饭时,偶然听叔母和几个堂姐提起,自己都快忘记这个人了,这人在世家眼里,简直是强盗恶贼,只是大家都不敢对外说,生怕成了吴广才的活靶子,吴广才此人心胸狭窄,阴险狡诈,全靠着极佳的的作画能力和把死的说成活的嘴皮子,博得皇上青睐。
      柳锦如气得跺脚,自己这些年忍辱负重,只希望等到成年,参加科举,能光明正大地走出院子,哪知道等来的,是这桩恶心的婚事。
      柳翩霆把她的大门加了三把锁,八个守卫,明天一早,柳锦如就会被喜轿扛走,去往那个疯子的屋内做新娘。
      柳锦如脑子一片混沌,愤怒使她的胃又开始痛苦地绞痛,连接着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抱着自己,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处的装饰,这间狭窄的卧房,器具古旧破损,自己从来没受过飘柳院什么小姐应得的好处,却要承受什么所谓的“小姐的责任”。
      古来英豪,是不是都是这样穷途末路呢?柳锦如想起前朝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数千里的漫漫长路,再不见故乡的盈盈圆月。
      又想起四面环敌的孤城将军,生命末路,苦泪空流,再不见故国的车马喧嚣,河湖川流。
      他们都是青史留名之人,柳锦如和他们比,也只是沧海一粟,可是此时,人和人的不舍哀痛,又有什么不同呢?
      柳锦如还是滴下了眼泪,滴在了父亲送给她的寒冰刀上,夜深了,柳锦如没有点灯,这样的夜又长又静,只有月光慈悲地洒下一点光亮,照澈在寒冰刀刃上,和莹润的浊泪一齐闪闪发亮。
      柳锦如将刀藏在里衣内。
      “如若难逃一死,我也要为民除害,将那恶人一刀刀折磨,让他尝遍手下冤魂的痛苦!”柳锦如躺在冰冷的床上,静静思考着,她在回忆前朝的人体剖离书,那是前年冬天所看的内容。
      待到她醒来,已是第二日了,柳锦如亲眼看着,一大群老妇冲了过来,给她套上了肥大的锦绣华服。
      真是极美的一套婚服,柳锦如从来没有穿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华服,她一向只有一根木簪绾发,一时满头被插上了珠翠玉饰,脸又上被擦上一堆堆滑腻的白粉胭脂,柳锦如觉得自己很像祭祀时的家畜,被画上一些不明意味的符号,再被好好地献祭。
      柳锦如还没反应过来,又来了一群壮汉,一个接一个地给她套上粗绳,柳锦如生怕自己的寒冰刀在挣扎中掉下来,自己便再也没有退路了,索性像个死尸站在那里任他们摆布。
      挣扎有什么用呢,里里外外全是人,绑她的,拉她的,骂她的,就是没有一个救她的。
      天亮了,柳争准时地站到了门口,开始放声高歌一曲,歌声悠远,是《喜嫁歌》,柳锦如哭丧着脸,喜乐的歌声和她绝望的神情,齐齐远离了飘柳院。
      柳锦如没有再看这院落一眼,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涌现在她内心。
      这算不算逃离呢?
      他们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昨日,一些老妇啊,叔母啊,亲戚里面的女人都来劝她。
      “你在飘柳院过得苦,嫁过去就好了”
      “嫁人就是逃离啦,你不是一直讨厌我们吗?”叔母也说着。
      柳锦如却不觉得这是逃离,无非从一个无间的地狱,逃往另一个燃烧的火海,无非是换了一种折磨,这怎么算是逃离呢?
      从小她读遍古书,从来没有圣贤会把“嫁人”二字,作为一切痛苦的解答之策。
      柳锦如不信任何人说的,她只信自己相信的。
      吴家在圣上新建的,赐给他们的偏远郊外,一行人中途停了一个时辰,以作休憩,这是一场没有新郎的接亲,被捆绑住,堵住嘴的新娘,此时正在轿内,闭着眼背书。
      柳锦如不能让自己的大脑被任何负面的情绪蒙住,兵法古书,医学药经……她反复地回忆着,让自己脑子冷静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轿外的天慢慢暗了下来,柳锦如到达吴家,已是夜晚了。
      这是柳锦如从未来过的地方,一处巨大的宅院,柳锦如听到歌舞升平,听到宾客迎来贺往的声音。
      柳锦如连人带轿,被人扛去了吴家少爷的房内,柳锦如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正在离她而去,像是方才一直跟着她的老妇和壮汉,脚步极快,似乎是一刻也不敢多待。
      随后,响起门锁的声音。
      柳锦如闻到了像是来自腐臭多日的尸堆中才有的恶臭。
      柳锦如还在轿内,她听到离开之人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地远去,直到消失在院外。
      又一阵陌生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连带着恶臭,朝她袭来,柳锦如嘴巴被堵着,完全不能呼吸,只能尽数将臭味吸进鼻子里,恶心地想吐。
      咚咚咚——
      脚步声朝自己靠近,昏暗的轿内,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柳锦如眼睛直直地盯着轿帘,一双手伸了进来,轻轻掀起了轿帘,接着,柳锦如看到了一双此生也无法忘却的,一张布满了布满疽疮的肥脸。
      那肥脸流着口水,眼睛极小,柳锦如想起,叔母说上一次这吴少爷犯事,就一直被吴广才关了起来,完全对外隔绝,如今已经过了几年,没有人知道,那杀人如狂的魔鬼,被锁了几年,将是怎样的躁狂。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柳锦如,像是饿极了的豺狼,打量着弱小的羔羊。
      只可惜,柳锦如不是待宰的羔羊。
      她是能和饿狼殊死一搏的猛兽。她宁可和豺狼一搏,被活活啃伤咬死,也不会束手就擒,将生命活活地献给施暴者。
      男人拿下了塞在她嘴里的东西,似是要专门听她的喊叫。
      他拿下来,将那块布闻了闻,神情极为猥琐。
      柳锦如微笑着,讨好地开口说话,“官人,人家都被捆疼了~”
      那吴家少爷变了脸,第一次有人见到他,没有乱叫,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柳锦如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只可惜轿内昏暗,那吴家少爷看不到柳锦如眼里的杀意。
      他死死地盯着柳锦如,又警惕地跑去门口,检查了一下门,见死都打不开,就知道这事成了。
      她逃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男人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菜刀磨着尖石,刺耳无比。
      他跑了过来,一把扯了柳锦如的绳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柳锦如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真想吐,想起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好像也吐不出什么。
      他开始解柳锦如身上的绳子,柳锦如依然没有反抗。
      他第一次见这么乖的人,对柳锦如比了一个大拇指,“你很乖,我喜欢你”
      柳锦如差点吐出来,“你真恶心,我要杀了你。”心里念叨着。
      他开始拉扯柳锦如的衣服,柳锦如依然没有动,她在等待,自己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她厌烦什么贞洁忠烈,死到临头,如何智慧地杀死对方才最重要。
      他的手碰到柳锦如里衣的一瞬,柳锦如拍了拍他的手,微笑着,“我来”
      “好好好”男人笑的合不拢嘴,直到身体的某个地方突然剧烈地疼痛,严寒的夜里,什么冰冷的东西刺进了他肥胖的身体,一次,两次,三次……
      匕首在他体内旋转着,生怕痛得不够。
      柳锦如将方才男人取下的布团,趁男人惊恐大叫时塞进了他嘴里,又将绳子把他死死捆住,男人下身疼得再也不能动了……
      “我告诉你,老娘我今天是来替天行道的,你下地狱见阎王,那群被你害死的冤魂照样要来找你索命!”柳锦如瞪着那双沉黑的眼眸,男人吓得不敢出声,女人活像一个厉鬼,惨白狠厉。
      不知道流了多少的鲜血,柳锦如的嫁衣也被鲜血染红,男人疼得剧烈抖动,柳锦如开始思考着逃生之路。
      她取下繁重的珠钗,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她也懒得去管,方才对男人的几刀“断子绝孙”,汗水和眼泪都化为了愤怒,一同跟着她手上的刀发泄着。
      衣服实在来不及换,也不能换,秋日夜里寒凉,她不能让自己冻死。
      门窗都被锁好,柳锦如尝试着去推,发现毫无动静,正当她坐下,准备休憩一会时,抬头,正对上了高高的天窗,琉璃制的天窗,外面是洁白的月亮。
      柳锦如笑了,她张着嘴大笑,她收了血淋淋的寒冰刀,拿了烛台,砸向了天窗。
      天窗破碎,蜡烛落地,柳锦如知道,她不能再等了,这样的响动,无疑是寂静的晚间的一道惊雷。
      蜡烛落地,柳锦如将一盏盏燃烧着的烛台打翻,运了轻功,踏着左墙,又踩了右墙,朝被打碎的天窗冲过去。
      她已经疯了,不妨再疯一点。
      这些人把她逼上了绝路,她就一把火烧了路,谁也别想逃。
      天窗之下,熊熊的烈火燃烧,和鲜红的婚房一起,构成红红火火的地狱模样。柳锦如大笑起来,踏上屋檐,奔向洁白的月亮。
      疾风在她身后,世人在她脚下,柳锦如杀人放火,柳锦如众叛亲离!
      她又跑又跳,又哭又笑,逃离!逃离!这两个字像是催魂咒,反反复复又重重,在她耳边缠绕不休,柳锦如却只是一心奔走着,朝向她心里洁白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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