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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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很生气，这是所有人在看见他时，瞬间达成的共识。
自从去了高专以后就难得一见的五条大少爷眼皮低垂着，耷拉着脸走进主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低气压，廊下的佣人纷纷低头行礼，没人想在这时候出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老子记得仓库里有一个眼镜，可以让佩戴的普通人看见咒力。”五条悟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声音闷闷的，朝着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管家丢下一句，“找出来。”
“是，悟少爷。”
身后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也消失在回廊里，衬得四周越发安静。
五条悟讨厌这种安静，尤其是在刚刚和杰分开之后，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带笑的嗓音，说：“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呸。
他猛地推开房门，门一开，就传来一阵幽幽的清香，是房间里常年点燃的熏香，安抚了他有些躁动的心情。
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和他离开去高专前一模一样，所有摆件的位置都没有变。
他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走到窗前，视线下意识落在床角，那里有一个半旧的玩偶。
他伸手捞起来，玩偶软绵绵的，没什么重量，是很久以前在某个祭典上随手赢来的奖品，丑得很特别，所以他一直没扔。
它眯着眼睛笑，恍惚间，五条悟仿佛看见夏油杰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样子，狭长的紫色眼眸，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狡黠，又有点温柔。
他盯着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抡圆了胳膊，嗖地一声把它扔向墙角的软垫，玩偶弹了两下，无辜地歪在垫子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傻笑。
“什么叫下次一定啊。”五条悟小声嘀咕，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明明一切都该很完美的。
赛马赢了讨厌的伏黑甚尔，超爽！他们还在甜品店里打包了最后一份超豪华拼盘，从甜品店分开时，杰也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
“早点回来哦，悟。”杰当时这么说，还抬手揉了揉他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
明明一切都那么完美。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家。
五条悟更加郁闷了，他抬起头，从这里能看见池塘，夕阳把池塘染成了暖橙色，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
几条肥嘟嘟的红鲤在水下慢吞吞地游来游去，小时候他总是拿着饲料，大把大把地撒进池塘，看着它们挤成一团，张着嘴争先恐后地抢食，吃得圆滚滚的。
有时撒得太多了，第二天他就能看见一两条红鲤翻着肚子，浮在水面上，被佣人悄无声息地捞走，下一次他再来看的时候，红鲤依旧不多不少，依旧笨笨的抢夺他撒下的饲料。
池塘旁边还有棵很大的樱花树，樱花树每年开的花都特别好看，层层叠叠的粉色几乎要压弯枝头，风一吹，花瓣能落满整片水面，虽然现在是冬天，看不见这样的风景。
但是，这些都是他想让杰看的。
不止是池塘和樱花树，他甚至想好了，如果杰嫌老宅沉闷，他还可以给杰显摆一下房间里收藏的限量版手办，可以带他去厨房做好吃的，他们可以像在高专半夜偷煮夜宵一样，随意在厨房里弄出动静。
他想过很多种带杰回家的场景，每一种都让他心里冒出雀跃的小泡泡。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结果杰只是笑着说：“不了”。
“啧。”五条悟把额头抵在玻璃上，传来点点寒意。
杰以为他看不出了吗？说下次的时候，根本就是在撒谎，什么没有不喜欢，明明就是不想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正因为是杰，他才看得格外清楚。
可为什么不想来？
五条悟皱起眉对着玻璃哈了口气，一小片白雾瞬间模糊了视线，又迅速消散，他的眼睛盯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明明之前很开心啊。
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杰要退缩？
难道杰觉得五条家很可怕？还是觉得和他回五条家，是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冒上来，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悟在里面吗？”五条家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这是什么？”
“是的，家主大人，少爷在里面。”管家低声回应，“这是少爷吩咐从仓库里取出的眼镜。”
“我知道了，给我吧。”
门口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五条家主的声音响起：“悟，是我。”
五条悟背对着门，目光定定地落在池塘上，听到老家主的声音，他才收回视线：“进来吧。”
门被轻轻拉开又合上，老家主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古朴的木盒，随后将它放在矮桌上。
“悟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五条家主开口，声音平和，“还是说，在高专待得不顺心？”
“不开心的话，那就回来吧。”
悟之前说要去高专，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直到他乖乖地住了下来，甚至开始完成高专的学业。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悟的决心，却没想到悟都已经没影了。
五条悟的肩膀松下来，不顺心？不，大部分时间都开心得要命，有硝子，有夜蛾老师，最重要的是，有杰在身边。
训练，出任务，甚至只是无聊发呆，只要杰在，好像连时间的流速都不一样。
可就是因为太顺心了，今天这一点点不顺，才显得格外难受。
“没有。”他终于转过了身，语气有些恹恹的，“只是回来拿个咒具而已。”
“这个咒具。”老家主没追问，示意桌上的木盒，“你想给谁用？”
“给硝子的小助手，有这个方便点。”五条悟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稀有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她的助手居然是个普通人吗？”老家主点点头，随口提起下一个话题，“常跟在你身边的咒灵操使，这次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五条悟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他重复这个词：“咒灵……操使？”
“怎么？不是吗？上次高专的拍卖会上，你们不是很合拍吗？”
五条悟的脑海里，好像忽然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地接上了。
他想起刚入学时，两人第一次窝在榻榻米上设计校服时，杰问他知道不知道六眼是谁，语气里带着好奇，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敬畏或忌惮。
他想起后来无数次，杰认真地说，别让六眼变成你的名字，所以每一次有人用这个代号称呼他时，杰都会微微皱眉，露出明显的不悦，然后一遍遍地纠正。
“是悟，他叫五条悟。”
五条悟从小都是如此，旁人与其说认可他，不如说认可他是强大的六眼，那时他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想，啊，这个人看见的不是六眼，是五条悟。
直到此刻，从老家主的口中听到咒灵操使时，五条悟才猛地意识到夏油杰每次听到六眼时的心情。
不是不想来五条家，而是不想以咒灵操使的身份，踏进五条家吗？
五条悟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如此快过。
“他有名字，是杰，他叫夏油杰。”五条悟的脸色比先前进门时更难看，“老爷爷，你没什么事情，就赶紧走，不要毁了老子的心情。”
他站在窗边，逆着光，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也冷冰冰的，老家主忽然意识到，管家刚才那句悟少爷心情很不好，可能还是说轻了。
这不是心情不好，这是完全在怒头上吧！
可能是因为五条悟离开家太久了，他甚至都有些忘记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沉默地看了五条悟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缓缓起身，拉开门离开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五条悟盯着合上的门看了几秒，突然大步走到矮桌前，一把掀开木盒盖子。
里面摆着一副造型古朴的圆框眼镜，镜架有点旧了，不过整体保存得很完整。
“咒灵操使……”五条悟低声重复这个词，他忽然觉得这词难听死了，就像六眼一样难听。
他把眼镜塞回木盒，揣进兜里。
然后他走到床边，弯腰捡起那个被他甩飞的玩偶，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拎着它的胳膊，把它放回床脚。
他对着玩偶命令道：“好好看家。”
做完这个有点幼稚的动作，他转身拉开房门，候在廊下的佣人立刻低下头。
“悟少爷。”
五条悟：“跟老爷爷说，老子回高专了。”
“现在？需要为您准备车……”
“用不着。”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人已经走到庭院了，冬天傍晚的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反而让他更清醒了点。
池塘里的肥鲤鱼还在慢悠悠地晃，樱花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
他忽然不想再看这些了。
“早点回来哦，悟。”杰最后那句话，此刻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如果是平时，杰应该会说路上小心。
可他说的是早点回来。
回哪里？高专吗？还是回杰的身边？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心里，五条悟猛地甩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开，他突然很想马上见到杰。
与此同时，五条宅里。
“什么？悟走了？现在？睡一个晚上都不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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