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会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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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在傍晚前赶回了皇城。
由于皇城坐落于帝都正中心，与其他区域都相邻，去索米尔这一趟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
他之前的枪在城门弃车的时候没有带上，但既然是去劫囚，枪支肯定是必需品。他从奥凡那里买了两把冲锋枪和十个弹匣，确保子弹数量充足。
由于电磁信号受到干扰，皇城之外的帝都居民大多不知道屿被捕的事情，但奥凡作为黑市老板自然消息灵通。他猜到司空是去救屿的，还送了他几卷绷带和抗生素。
“会用得上的。”他看向司空的眼神有些凝重，“你不知道他们折磨人的手段。”
司空回程的路上一直心烦意乱。
他频频看向远处的尖塔——屿就在那里。
他不敢去想，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奥凡的话其实点出了他这几天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或许等他见到屿的时候，对方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一滩烂肉，或是更糟。
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念头赶出他的脑海。
他告诉自己，屿不会有事的。
在逐渐落下的夕阳之中，他从来时的那片围墙再次翻进了皇城，背着满满一包军火，朝圣德林大道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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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林大道由商业街和居民区组成，横穿大半个皇城，通往帝国最豪华的角斗场。
角斗场是与虫族签订停战协议那年修建的，曾经有段时间，观看人兽厮杀是权贵之间非常风靡的娱乐活动。他们甚至还邀请过虫族军官前来欣赏，以示两个种族之间的友好关系。
不过，自从现任统领掌权后，角斗就被废止了，昔日繁荣的角斗场也逐渐荒废，沦落为处决死刑犯的场所。
司空行走在参差不齐的屋顶上，底下买卖物品的人群沉浸在自己的热闹之中，完全没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
他俯瞰着圣德林大道的走势：道路平直没有起伏，总体较为开阔，靠近中段有一段比较狭窄的地方，囚车估计很难在那里掉头；从尖塔到角斗场，全程两公里左右，会经过三个拐角。
徘徊了一会儿后，他最终选择了第二个拐角，理由也很简单：道路狭窄，屋顶结构复杂，囚车转弯时有死角。
司空在某片屋顶上蹲下，正仔细思考如何对付囚车，突然，身后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
他浑身一激灵，迅速转过头——
只见一男一女跃上了他所在的屋顶！
双方在碰面的瞬间都吃了一惊。
下一秒，白光闪过，两把匕首架在了司空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司空的触手尖端也对准了两人的颈动脉！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
他们都没想到，还能碰到其他不走寻常路的家伙。
银色短发的女人率先打破了寂静：“新人类？”
她看向司空，浅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探究。
司空打量着两人的装束——背心、夹克、工装裤，腰带里都别着手枪。
他冷笑一声，也迅速作出了判断：“反叛军？”
两人见司空猜出他们的身份，倒也没显得多么惊讶。
拉维涅打量着对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泰恩曾在食品通道提到的金发男人。她淡淡地开口：“你也是来救屿的？”
司空注意到那个“也”字，表情起了细微的变化。拉维涅见状，利落地撤下了手中的匕首：
“别紧张，至少我们目标一致。”
司空警惕地看向仍然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拉美裔男人，没有动作。
本杰明挑了挑眉，痞笑一声：“小子，你先请。”
拉维涅剜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拉美裔男人做了个“我投降”的手势，“刷”地一下把匕首收进了腰带里。
司空的触手随即从两人脖子上移开，缩回身体里。
三人默契地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拉维涅和本杰明在屋顶上盘腿坐下。
不远处，火红的夕阳正渐渐沉入尖塔背后，一片静谧中，三人的脸庞在暖黄色的光线下变得柔和。
交换了彼此的名字后，拉维涅问道：“要合作吗？三个人一起或许胜算大些。”
“……你放心让我跟你们一起？”
“屿会和你同行，说明他认为你是可以信赖的人。我相信他的眼光。” 拉维涅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她的情绪。
司空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对方的可信度。
从先前屿和图尔的对话来看，屿和反叛军之间确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似乎又存在着某种隔阂。在没搞清楚对方的立场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沉默片刻，他问：“你们和屿，是什么关系？”
“他没告诉过你？”本杰明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也是，他估计早就不把我们这帮人放在眼里了。”
司空皱了皱眉，不太喜欢他这种夹枪带棒的语气。
谁料本杰明的下一句话让他几乎愣在了原地。
“你知道吗？他的姐姐，霖，是反叛军的创立者。”
·
空旷的脚步声在尖塔最顶层响起。
距离处刑开始还剩十二个小时。
黑发的男人披着一袭灰色大衣，踩着一双黑色长筒皮靴，上面的银搭扣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他还是不肯说？”
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行刑官，也在那双灰色眼睛的注视下感到不寒而栗。
他低下头：“是的，统领。”
统领看着玻璃那头被捆在十字架上、血肉模糊的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屿听到声音，艰难地睁开被血污模糊的眼睛，便知道那个人亲自来了。
他被拷打了太多次，身上的伤口几乎无法自行愈合，被鞭子抽烂的的皮肉一直往下渗血。两只手伤痕累累，十片指甲被硬生生拔掉了三次，直到再也长不出来。
疼到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想，自己怎么还没死。
其实，他并非没有尝试过自杀。
刚被带到这里时，他趁看守不注意从袖子里摸出药片塞进嘴里，可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发现了。那些人扑上来卸掉他的下巴，在他的嘴里塞上口球，用束缚带紧紧捆住他的手脚，断绝了他寻死的任何一丝可能。
长时间的折磨、反复昏迷和被冷水一次次泼醒，令他逐渐失去了时间概念。
但他的意识还没彻底溃散。
有一种东西支撑着他。七年以来，始终如此。
他平静地看着玻璃墙外的男人缓步朝他走来。护卫毕恭毕敬地为统领打开囚室的门，那双黑色皮靴独自踏进了充满血腥气的房间。
统领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他堪称悠闲地在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以一种优雅的姿态交叠在颌下，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男人将目光转向屿脚下的地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沾着血迹的人体组织碎片，灰色眼睛里浮现出戏谑的笑意：“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凑近屿的脸，轻声道：“少受点苦头不好吗？”
屿淡漠地看着前方，没理会他。
统领继续道：“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明天早上枪决。有什么遗言吗？”
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囚犯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嗓音因重度脱水而沙哑，眼睛却弯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弧度：“你觉得我会怕吗？”
统领眼中浮现出一丝欣赏的神色。
从第一眼见到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危险，疯狂，不择手段。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回头。
然而就理念而言，屿和他站在完全相反的对立面。
这令统领感到有些可惜。
他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
他朝门外的副手做了个手势，后者把早已准备好的盘子端进来。屿警惕地看过去，那上面放着……
“军用吐真剂。”统领慢条斯理地拿起那枚装着不祥液体的针管，仁慈地向囚犯解释着，“新研发的强效版本，由于预期的副作用太大，还没有投入使用。毕竟，这未免有些……”他斟酌了一下字眼，“不人道。”
然后他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我想它会很适合你，毕竟你不是人，只是一个低等的混血种。”
屿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那截小小的针管。
尽管疼痛已经让他的头脑不太清醒，生物的本能还是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很清楚，自己所保守的那个秘密比他的性命重要千百倍，甚至，比整个帝都的人的性命加起来都重要。
他不怕死。
即使那些人以非人的手段折磨他，他也只是把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肉模糊，极力压抑着痛苦的呜咽，不愿吐露半个字。可是……
那抹银色的亮光刺入他的眼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挣扎着想往后退，手脚被束缚带勒出血痕，却丝毫不能动弹。
他在惊骇中睁大眼睛，看着尖锐的针头离他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会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