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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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
段诗念*程简 cb向 gl
1·
海滨的夏天总是燥热，今年却接连被台风袭击。假日酒店有些老旧的屋檐不住的往下滴落雨水，发出单调的白噪音。雨落在无垠的海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即被更汹涌的海浪击碎。
外面的空气潮湿得厉害，连屋内的空调也阻挡不了潮气。程简披散着头发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背，腿上架着电脑，边打哈欠边麻木地码字。
窗外渗进若有若无的草香，使她愈发昏昏欲睡。在删除了第四句胡说八道的废话后，程简活动了下脖子，从身边抓起几颗薄荷糖全剥了塞进嘴里。
顿时，清凉冰爽的气息充斥着她的口腔，顺带清醒了她的脑子。程简“啪”地合上电脑，懒懒地趿着拖鞋，转身扑到沙发上。
程简有旅行时写Blog的习惯，在某个社交平台上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可惜今年天不遂人愿，沙滩被断断续续的台风雨浸透，八月该有的阳光一同消失殆尽，她便失去了外出的兴趣。
“总不能成天睡觉吧……”她咕哝着，又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糟糕的一天。程简犹豫再三，掏出了手机点开社交平台，准备刷个视频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刷到了自己的评论区。
她舌尖挑着薄荷糖中间的圆孔，将糖转了个圈，继续含在嘴里，往下翻找。
略过了一部分的催更的信息后，程简注意到一条评论。
【acjdDsn：小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无聊时必备零食啊，求！】
嘴里一股薄荷糖味，程简在手机屏幕前勾了勾嘴角，挪到沙发边拍了张茶几上堆成小山的薄荷糖纸，发送出去。
【超级无敌哗啦啦：图片评论】
听着房间里空调细微的声音和雨声，程简松懈下来，想到某年类似的，有关薄荷糖的夏天。
2·
十几年前这座酒店才开业没多久，装修簇新，来来往往游客不断。程简那时也来过这儿，只不过不是一个人，同行的还有她的父母和一个她偷偷暗恋的女孩，叫段诗念。
为了约段诗念一起出来旅行，程简用尽了一切手段。妈妈更喜欢一家三口的旅行，称其为温馨，可程简铁了心想和段诗念一起出去，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拉锯，小程简最终获得了许可。
当然，段诗念收到邀请时溢于言表的惊讶和激动让程简觉得一切值得。但她从没对段诗念透露过这些。
[那年]
“我们去接段诗念了吗？”程简兴奋地从后排探出头。即使爸妈刚刚因为行李没准备好吵了一架，程简的有些烦躁的心情还是被可以和段诗念一起旅游的兴奋覆盖了。
“你快点问问她在那里等。别到前排来，危险！”她的妈妈警告着道，“再这样你留家里别去了。”
难得没被影响到心情，程简只是吐了吐舌头跌回后排，低头发信息。
段诗念推着行李箱站在街道旁，黑色长发扎了一个低马尾，系着一条白色发带。夏季的阳光穿过树杈的遮挡打在她的脸上。刚放暑假，正值七月初，段诗念穿着及膝的蓝色格子连衣裙，踏着白色凉皮鞋，温柔又乖巧。
车在她面前停下，程简降下车窗向她热烈地挥手。段诗念打开后座门，坐到程简身边，有些拘谨地和爸爸妈妈打了招呼。接着她看向程简，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快乐：“谢谢带我出来玩啊。”
“不用谢啊！呃……其实……哎，没什么。总之不用谢就是了。”程简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出一段无意义的话后尴尬地倒在车座上，闻到一股暖暖的薄荷味。
接上段诗念以后，车子驶过高速公路和跨海大桥，最终抵达了海风的源头。下车进入大堂，爸妈去办理入住，程简也终于找到了和段诗念独处的机会。
“段诗念！” “嗯？”段诗念回过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认真地看向程简。
“呃……那个……这个酒店里有什么好玩的吗？”程简问。
“啊？我不知道啊。”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嗯，好啊。”段诗念飞快答应了。
她们转悠到前台桌旁，桌上金色的小盘子里堆满了薄荷糖。程简翻了翻，没有找到期待中的陈皮糖，有些沮丧。
段诗念拿着几颗薄荷糖递到她面前：“你要吃吗？”
“我……好啊。”她说了假话。程简不喜欢薄荷糖刺人辛辣的味道，那让她想到黏糊糊的口香糖。
“我帮你吧……”段诗念话还没说完，她们就听到呼唤她们的声音。
“程简！人呢？乱跑哪去了！”
听到这种语气，程简脸色变了变，一脸烦躁地低声道：“怎么又吵架了……”
“程简？”段诗念轻声问。
下一秒爸爸妈妈便赶到她们身前。
“越长大越不像话了，叫你都不知道应一声的，哑巴了？”妈妈冷着脸挡在程简身前，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像个什么样，你看段诗念又听话又会帮忙，生你不知道有什么用！”
段诗念没有见过这种状况，尴尬地愣在一旁。程简本来习惯了爸妈的这种发作，可段诗念就在旁边，让她感到十分丢脸。
她转头就走，把其他人落在原地。
段诗念正准备追上去，程简妈妈突然转过头，对她说道：“小段，听我的，你别总惯着她，什么都给她拿。她就是这样。”接着她对着段诗念笑了笑，“我们走吧。”
“好……好的。”段诗念正准备走，听到不远处的对话。
“你不是不喜欢吃薄荷糖吗？”是程简爸爸的声音。
接着段诗念看到程简把那颗薄荷糖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是啊，我就是讨厌。”
段诗念沉默着把一半的糖放回了台前的盘子里，在她身后，程简从地上捡起那颗碎了的糖，面无表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海风并不强烈，使夏日炎热的空气有了几分凉爽，通往沙滩的马路边栽了一排矮矮的小雏菊，抚着她们的脚腕。程简偷偷摘了一朵，塞进口袋里，才发现段诗念跑到了自己身边。
风里带着点咸味，还有海水，沙滩的味道，那种无法形容的，让人忍不住雀跃的味道。
沙滩被晒得有点烫，不是那么细腻，脚踏上去，能感受到砂砾和碎裂的贝壳片摩挲着脚底。这片沙滩似乎没什么人打理，近岸长着一片的野草和野花。
她们手中捏着渗出冰凉水珠的凤梨饮料，一边散步一边寻找沙滩上的小螃蟹。
忽然风变大了，接着就下了小雨，她们不得不放弃了抓螃蟹，只是在沙滩上闲逛。
段诗念打着淡蓝色的折叠伞，和程简一同躲在伞下，蓝色的伞轻微向程简倾斜着，程简才总算感受到开心。
风穿梭在她们之间，海浪声从脚下传来，雨幕里宁静又安稳。
“刚刚……你妈妈说，我不要总惯着你。”段诗念小心翼翼地开口。
程简转过头看她，眼里有点不解。
“我有惯着你吗？”段诗念轻声问，“可是我就是很喜欢帮你拿东西，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会……奇怪吗？”
“你不要听他们乱说！哪有。”程简别过头，“一点都不，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我也……”她突然顿住。
“你还有糖吗？”她生硬地转换话题，“我有点想吃薄荷糖了。”
不知为何，程简此时脑子里都是段诗念身上那股温热的薄荷味。
在她身边正好剥开糖的段诗念动作停下，下意识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喜欢啊。”程简还在想上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不是，没有，我喜欢的是……是……”
“反正我现在想要了！呃……我……我现在喜欢了，喜欢吃薄荷糖了。”
“这样啊。”段诗念回答。
程简开始恨自己的不够聪明，恨自己现在只能在段诗念面前语无伦次。她还没恨完，段诗念就把薄荷糖递到了她面前。
“最后一颗了，给你。”段诗念笑着。
程简脸颊发烫，混乱的脑袋挤出一句：“你喂给我吧。”
“啊？”段诗念的笑顿住。
静默。
“对不起……” “怎么喂？”
程简讶异地看向段诗念，却发现她也转头盯着自己。
“我……” 段诗念的眼睛很漂亮，程简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下一秒，段诗念把伞递给她，轻轻扶住程简的下巴，托起她的头，另一只手将薄荷糖送到她的嘴边:“张嘴，程简。”
圆形的薄荷糖带着凉意滑进程简嘴里。
“好了。”段诗念说着，从她手中拿回伞，收起来。
“唔……谢谢。”程简低着头，用耳语般的声音回答道。
段诗念似乎没听见，望着海浪，静听那冲刷声。
雨停了。两双凉鞋踩在沙滩上，她和段诗念一起看完了整一场日落。
口腔里的薄荷糖还没有化，也没给她带来清醒。嘴唇上是段诗念的味道，还带有一点小雏菊香。
3·
她忘了那天是否牵过段诗念的手。
[现在]
程简迷迷糊糊地理了理头发，不太确定刚刚是梦还是她一时的胡思乱想。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清晰，包括嘴中留下的薄荷糖味。
程简舔了舔快要完全化掉的薄荷糖，又拆了几颗丢进嘴里。
手机叮咚一声，程简看了看，是刚才回复评论的粉丝发了条私信给她。
【acjdDsn:啊啊啊哗啦啦你居然也喜欢这个牌子的薄荷糖！我上期才测评过滴！这是我大号@小段小黏，大大能来捧个场嘛！】
程简晕乎着浏览过去，突然怔住。为了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她又仔细看了一遍。
小段小黏？小段小念？
程简不知道自己是否敏感过度了，还是刚刚的回忆蒙蔽了她的理智，在看见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她有一种怀疑。
那会不会是段诗念？
虽然，不管是语言风格还是用标点的习惯，都和她印象中的段诗念大相径庭，但她还是忍不住怀疑。
心脏狂跳着，程简手抖着点进那个人的主页，查看她的IP。
唔……段诗念的大学……好像就是在这个省吧。
程简的脑海“哗”一下一片空白。如果真是段诗念就好了啊。
程简心里默默感叹，返回私信。她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大拇指哆哆嗦嗦摁上屏幕，打下一句话，却没有发出。
她暗自感叹自己的不聪明，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用一个相似的ID就觉得这是段诗念？而且，就算对方真的是段诗念，那又怎么样呢？
她从始至终都以一个暗恋者的身份活在段诗念身边，段诗念知道她的感情吗？
或者，她还喜欢段诗念吗？那到底是对初恋至死不渝的喜欢，还只是对过去的怀念的投射？
她喜欢的，到底是段诗念，还是曾经的她们？
程简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删掉对话框里的话。但是不知为什么，还是舍不得。
万一呢？
删删改改之后，她按了发送。
【超级无敌哗啦啦：你认识段诗念吗？】
程简瞬间后悔了，她关闭手机，将它放到茶几上，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一个刚向暗恋对象表白的人。
现在信息发出去了，对面也沉默了，她们就这样僵持着。
当程简第无数次绕过茶几时，手机屏幕亮了，对面发过来一条消息。
【acjdDsn：？不认识诶。】
“果然。”这是程简心中唯一的想法。她就不该心生幻想，受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程简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扑到沙发上，头发散得乱七八糟。然后她笑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很快又掉了下去。
嘴里的薄荷糖很快化掉。
耳边雨声阵阵，还有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酒店里有一个海螺摆在茶几上，听说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但其实，听不到的，怎么都听不到那天的海浪的声音，就像什么品牌的薄荷糖都无法模拟出段诗念身上那股暖暖的薄荷味。
程简模模糊糊地想着，她是不是很久很久没见过段诗念了。
她又想到，那年旅行回来，两个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海边发生的事，段诗念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脱口而出“我喜欢啊”之后会突然脸红。
当然，她也从来没问过段诗念，为什么那天不拒绝自己莫名其妙的请求。
程简推开窗，外面的雨仍然很大。自从工作后她几乎每年夏天都会来这里，可再也没有闻到过像那年一样带花香和薄荷味的海风。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