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与金葵》双支

17、藏娇

　　江溪月解了饰品，在卫生间卸妆、将湿裙换下洗澡，穿上一次性的内衣裤和放在挎包里面的衣服。

　　兰亭午帮她把裙子拿去洗烘，之后她也换下了旗袍，穿一件斜襟白衬衫搭配黄底苏绣木芙蓉鹭鸶（一路荣华）半身裙，戴上非遗牛皮燕子耳饰。

　　江溪月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之后，小心地用冷风远距离吹复古印花丝巾，见亭午在一直在旁边陪她，道：“你不用陪我了，影响你的生日宴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快去下楼招待朋友吧。”

　　兰亭午见她恢复了些神采，道：“好，我待会拿些吃的上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溪月点头，想起还有碟子、饮料放在桌子上，麻烦她一并清理了。

　　兰亭午处理好杯碟后，请朋友们移步用餐区入座先吃，接过夏镜台手中的U盘并和他聊了一会儿后，她用餐盘每样拿了一点上楼带给江溪月。

　　江溪月看着盘子里的战斧牛排、法式小切、苹果鹅肝、黑虎虾、鳕鱼以及松茸鸽子汤，眼神闪亮。

　　这些都没有吃过，她看视频才知道松茸水洗会影响风味，应避免直接浸泡。

　　兰亭午看她馋涎欲滴的样态，摇了摇头，状似叹息道：“肚子都没填饱，走了就亏了。”

　　她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用纸巾擦了手，叫江溪月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次性梳子帮她梳好，用那条颜色明亮的丝巾编辫子。

　　“我蛮喜欢丝巾的，不仅可以用来编|绑头发、围在脖子上装饰、还可以跟衬衫搭配，当裤子的腰带，用法多种多样。”

　　江溪月坦然道：“我觉得你的衣品真的很好，每次见你都是漂亮的，令人眼前一亮。”

　　“哈哈哈哈，可能我比较臭美吧。”

　　“那也是真的美。”

　　兰亭午想到她平日里穿的都是短袖、长裤，难得见她穿裙子，还被这个人骚扰，低声道：“对不起，今天吓坏了吧。”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江溪月在等她的时候查了手机，他骚扰她之前反击还算正当防卫，她脱离危险之后再打人，就是故意伤害了，她也看过一些新闻，知道即使他成功被关进去，短时间也会出来。她没时间没成本去跟他们耗……反正都还手了。

　　“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了，你可能觉得我懦弱吧。”

　　“没有，你很勇敢。”兰亭午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立场，她未必做得比她好，“今晚和我睡一晚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江溪月面色羞红，这话听起来好暧昧、好奇怪，却还是点头。

　　兰亭午在镜子中看到她晕红的面颊，嬉皮笑脸道：“我看过阿兰·德波顿写的《爱情笔记》，里面说易于羞涩的人比自信的人的欲望更为强烈，其强烈程度可以通过表情的难易程度来验证。溪月，你想到了什么羞羞的事？”

　　“什么也没想。”江溪月立即反驳。

　　“我觉得里面有好多‘名句’：比如，只有当我们对某人产生了感情，我们才会产生了解她（他）的兴趣；情人之邂逅，完全处于偶然，并没有什么命定的因素在那里，可是人们总喜欢自欺欺人，认为是命中注定，而当爱情消失时，又把原先有关姻缘注定的种种胡思乱想忘于脑后；人们总是先有爱的需求，然后再去爱一个特定的人……”兰亭午拿着手机搜索念完之后，道，“总之，我推荐你看看，说不定会对爱情有不一样的认识。”

　　江溪月应声，侧首见头发被她编得很精致，在镜子前照了照，道：“你的手好巧，编的真好看。”

　　“是你好看。”兰亭午见她又害羞，道，“快点洗手，菜要凉了。”

　　江溪月也催促道：“这些都够了，你也快下去吃吧。”说完她看了看盘子，里面没有讨厌的配料。

　　兰亭午怕她无聊，还用投影仪让她选影片，定下《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播放后才离开。

　　辛渺吃了一点后，在楼下等她，见她姗姗来迟，有些小脾气，酸溜溜道：“怎么？金屋藏娇啊。”

　　兰亭午闻言笑了一下：“抱歉，我们快过去吃吧。”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辛渺见她也没解释多少，装作拭泪痛心状，指责道，“好个喜新厌旧的渣女，我还是不是你的number one。”

　　“那叫博爱，不算渣。”兰亭午搂着她的腰，微笑狡辩，“我现在只爱你一个。”

　　这种话术信手拈来，她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意思是之前也对别人说只爱一个，现在凑巧她来填补上了。

　　“可以爱很多个，还说不渣。”辛渺佯怒推开她，痛心疾首道。

　　虽说是玩笑，但她还是有真情在里面，是朋友也担心哪天对方变心了。感情也不是经久不变的，可能有利益维系才是最牢固的吧。

　　兰亭午见她收了“戏精”的神通，道：“怎么还真伤心上了，只要不违底线，你在我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

　　辛渺也明白感情是不对等的，起码还有一席之地不是？

　　辛渺突然想起了那夜在酒吧外，她反常的举动，拉到一边后，低声道：“你在酒吧那次，是什么原因这样惊恐？”

　　她可不信看到什么黑影她能吓成这样。

　　“渺渺，那种事都过去了。”见她低声咒骂，兰亭午沉凝道，“没有到最后一步。”

　　话虽如此，那也是非她所愿的伤害。

　　“或许做个心理咨询会好些……”辛渺见她眉眼染上忧伤，拉着她的手道：“不说了，我们去吃晚餐。”

　　兰亭午和来客好友用餐、并在苑外送他们离开。看到温席她请他留下，让他在长廊等她。

　　夏镜台想到她同学的事情，问了她的想法，是要留下还是回家，她说留一晚，告诉他密码让他去另一间房把礼物带回去，明天她会打车回家。他欲言又止，叫她照顾好自己便回去了。

　　温席恣态慵懒地倚着长廊的亭柱，他穿着一件紫色西装搭配黑色花衬衫，配同色西装裤，戴长城纹黑金手镯，似久经情场，张弛有度的花花公子。

　　兰亭午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温席明白救的不是她，且不过是顺手之举，仍是故意刁难道，“亭午，你想怎么报答？”

　　不按套路出牌。

　　“当牛做马？”兰亭午看着他的嘴角勾起，又摇摇头，继续玩笑道，“该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温席目光落在她身上，极具深味。

　　兰亭午面容冷肃下来，侧首看向走廊外一池溪水当中的明月，道：“我早说了‘水中的月亮’。”

　　他送的缂丝团扇，表达意思她懂：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不过，她如今更信，镜中花、水中月，一场空。

　　亭午，我没想过你这样做。”温席端立正色道，“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什么时候开始的？”兰亭午想到他总是叫她大美女，又道，“爱和容貌都是消耗品，不长久的。”

　　“我知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带你去拉赞助，经过小巷，差点被车撞到的事吗？危急时刻，你把我往后拉，自己却摔向一边把手臂擦伤了。那时候，我有了一种被保护，被关心的感觉。”明明他比她大，应该保护她，却反了过来，她是如此悍然无畏又柔和温暖。

　　父母对他缺少关爱，常常忙着公司的事情，他唯一不缺就是生活的费用……

　　“你应该知道吊桥效应：人在紧张刺激的情境下容易将心跳加速等生理反应误解为对身边人的心动。你确定不是一种错觉吗？”

　　温席认真道：“亭午，我试过了。知道情和欲的感觉。”

　　“抱歉，我没办法回应。”兰亭午低头道。

　　温席忍不住抚摸她的头顶，温柔轻叹：“没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求你做什么。”

　　他看了看腕表，藏着落寞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就走了。

　　画莺苑出于客人隐私保护，监控不能随便看。夏镜台用了些私人关系，加之又是这种事，所以用U盘将视频保存了下来。兰亭午接了一通电话，有女伴的贵重手链遗失了，顺道陪她一起去看监控，找到之后送她出去，又回到大厅，请服务员打包了一些耐放的茶点先存着。

　　她神色淡漠地将餐盘带下去，回到房间之后调整好情绪，见溪月看完了电影，随口问道：“你看完之后，感觉如何？”

　　江溪月坐在沙发上，回道：“画面很美，有种油画的质感，影片里面的蓝色真的好好看呀。”

　　“最大的感受就是美了。可能是我心里渴望学点有别于情爱的知识吧。”她仔细回忆，记得最清楚的是耳戴珍珠：脖子的阴影出现闪光会吸引人的目光。

　　“有别于情爱？”兰亭午问道。

　　“就是爱情小说、影视之类的看多了，想换点口味。”江溪月觉得以往看的内容太过单一了，忽视了其他的方面。

　　一些理应注意到的常识、科普她还没够留心、记住、弄懂：在上铺叠被子，要背靠墙壁再叠，不然容易摔下去；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如经期提前、晚到是什么原因，生产、DT是怎么样的，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等；以及日常生活中如何有效清洁(锅底糊了怎么办)、购买合格电器产品的标志、要点是什么（电器不合格导致火灾）、以及急救的常识（海姆立克急救法、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如何正确操作、遇到危险该如何有效逃脱）等。

　　方琪有跟她聊过一些她姐姐的事情：毕业之后租房的潜在漏洞，如电器的耗电、损坏等问题；找工作试用期期限、拖欠工资等问题；如何正确有效避孕，孕吐强烈怎么办，孕期有什么要注意？生产过程中要不要打无痛，什么时候打？产后如何护理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之类的问题……太多的知识需要补全了。她说要是提前知道，那该少走多少弯路啊。

　　兰亭午见她沉思，没有打扰，转而准备睡衣，去了浴室。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