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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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夫死了，在一场战争之中。
陆原敲出这一句话，而后手边动作停摆，瘫倒在沙发上，抬头望向天花上暖黄色的灯光。
他的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睡衣，不乖顺的黑发翘起，一双长腿上摆着一部老式手提电脑。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至炫光出现，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流泪是这样的感觉。
他从桌上随手摆着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细烟，夹在指尖，点燃，缓缓起身，走到阳台去，在云雾缭绕间望向这座城市的夜景，望向在轨道上穿行的飞梭。
现在正是十二月初，街道上装点着落雪，尽管是夜晚，各色灯光招牌点缀之下，只如白日。
马上就要到克诺尔每年最盛大的节庆，陆原家中不远处，一座高塔穿云伫立，塔身上写着几个大字：距离圣元节还有三十日。
这里是克诺尔帝国中心，奥瑞利亚，也是克诺尔权力的中心。
陆原刚回到这儿还没到半个月，可以说从未感受过奥瑞利亚的繁华和它那为星际人民所称道的夜生活。
但估计是没这个机会了，毕竟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
冬日的风凛冽，发出急促的呼啸，裹挟着从天而降的雪花钻进陆原大敞的丝绸睡衣之中。
而陆原就像是感知不到寒冷，任由那几片雪花被他的体温融化，又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烟灰抖落在烟灰缸中。
不同于现下的清闲，几日以前，陆原要忙得多。
那时，陆原仍在边境执行任务，这是他首次独立带队，领的是帝国的命令，去清缴一队星盗。
这星盗不好对付，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三辆A级的战舰，战力不是陆原带的这十五人小队可以应付得来的。
他也曾向帝国请求援兵或战舰资源，然而，过去了十多天，帝国指挥中心只回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目前帝国战略资源紧缺，我们相信你的能力。
陆原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一群新兵蛋子和他们那充满希冀的目光，轻声嗤笑。
“怎么样，长官，指挥中心那边怎么回复？”
他难以回答，只能闭上双眼，一分钟后，才又重新睁开双眼，带着些自信的闪光。
他点了几个人：“小武，赛琳，你们两个跟着我潜伏上他们的战舰，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星盗。”
他又看向旁边几人：“至于剩下的人，留在这儿接应。”
“清楚了吗？”
“是，长官！”
帝国没有物资供给又如何？
如果他的观察没有出错，这群星盗手中的战舰都是帝国军方制式的，而对这一型号的战舰，没有人会比在帝国上将身边呆了十几年的陆原要更熟悉。
对于战舰上的布局，陆原即使闭着眼闯上去也能摸出个出路来。
此前，陆原不愿冒险，因为这是他身边不少人首次出任务，他们的背后还有家人。
当然，他也有。
他想起了裴青云。
但是现在不能再犹豫了，每多一日，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带队，他不想要失败，他想要绑着星盗回去见裴青云。
“一旦上了敌方战舰，需要牢牢遵循我的指令，”他的声音低沉，“即使行动失败，我说要撤离时，也不得恋战，明白吗？”
“明白！”
“好，接下来我来说明一下行动计划。”
十五个正值壮年的男男女女，穿着紧身的作战服，一同在战舰中控室席地而坐，目光聚焦在中心的黑发男人身上。
“经过前面十多天的侦查，我们发现那队星盗每隔七日便会派三名星盗到底下那座荒星当中寻觅物资。”
“是的！那就是说，还有三日，他们便会再次登陆荒星！”赛琳短暂思索后，略微激动地补充。
陆原赞许一笑。
“是的，所以，我们此次的计划就是将那三个星盗绑回来，留待后续审问。同时，伪装成星盗借他们的飞船潜入星盗战舰。”
“那上去了之后呢？”
“自然是……擒贼先擒王。”陆原眉梢一扬，少见地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激昂。
就这样，这支三人小队劫持了那三个离群的可怜星盗，将他们连同衣服一块儿扒光，成功悄无声息地登上星盗的主战舰。
凭借着对战舰布局的熟悉，三人一路轻车熟路地拐到了指挥室，里边隐约传来一道粗犷男声，“那边怎么说……好的，我明白了。”
陆原向一旁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推至一旁。
他轻轻敲门。
门内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高呼：“谁！”
他模仿着方才逮到的一个星盗的声线，捏出惊恐的语气，说：“老大！我们去找物资的时候看见了帝国的战舰！”
“嗤，大惊小怪，进来说。”
陆原无声地笑着，看向面前向两侧打开的大门，他低着头，小步快走，若是仔细瞧，还能发现他的腿不住打颤。
还未等他走到操作台前，那大胡子男人就开口，“慢着，你就站那儿讲。”
陆原垂下的眸子快速眨动，“咳，老大……”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快步疾跑，不过几步就直接冲到了大胡子星盗的身后，从身侧掏出一把特质粒子枪，直直对着他的太阳穴。
“抓到你了……伊凡，B级悬赏令上的星盗。”
这正是他此次任务的目标。
边境荒星的十一月极寒，但他们围着原始的篝火，聚在一块儿痛饮。
“老大，你真是太牛了！”
军方战舰布局复杂，上中下三层，数十道关卡，走错一道都会有警报响起惊动舰上的星盗，然而，此次的行动很完美。
陆原笑着，把玩着手中空空荡荡的酒杯，仰头望向天边的星星。
不知道你在哪颗星星上？裴青云。
瞬息的寂寥从他的面上划过，而后又如流水一般消失无痕。
离开裴青云不过几个月，他罕见地感知到了发自内心的情绪，是不是说明，他的情感障碍快好了？
这个好消息该回去告诉他的主治医生还有……裴青云。
是的，他想裴青云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圣元节，希望他能赶上。
等回去之后，他要在奥瑞利亚最高的旋转餐厅定一张靠窗的桌子和一束罕见的蔷薇，告诉他这个以外的收获。
裴青云，我的病好像要好了。
突如其来的雨滴落在陆原的脸上，他并不避开，反而举起手捧起一瓢雨水，扬起笑容。
雨势渐大，将篝火浇熄。
隔着风声和雨声，几个新兵喊道：“老大，雨大了，我们——”
“滴滴，滴滴……”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小原先生，您有新的来电，请注意接听。”
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聚拢，少年人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在笑他这幼稚的来电提示和那跳脱的机械少年音。
陆原并不介意，也跟着轻笑出声，一手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撩至脑后，一手点开终端。
来电显示：未知来电。
他接起电话。
“请问是陆原先生吗？”
“是的。”
电话的另一边骤然沉寂，似乎在斟酌话语。
但不要紧，陆原现在很有耐心，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和倾落的雨点嬉戏。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这是他第一次领头出任务，裴青云想来也会为他骄傲吧。
他的嘴角又抬高了些许。
“很抱歉，陆原先生。”那声音中带着些许遗憾，“您的伴侣裴青云先生于半月前的作战中在星海中坠落，无生还可能，现已宣告死亡……”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仍带着笑容，所有声音瞬间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嗡，嗡……”这是他能听见的唯一声响。
他急促地呼吸，却无法从空气中拮取半点氧气。
荒星之上没有光亮，只有对面的几个新兵举着手电，光柱打在雨上，照出陆原的狼狈。
“陆原先生，陆原先生……”电话那边还在说：“您能听见吗？”
“我能……”他的声音嘶哑着颤抖。
“好的，我们想请您尽快回到奥瑞利亚，好处理裴青云先生的遗产并推进离婚程序。”
“好……什么……”他的声音哽在喉中，“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在下周之前回到。”
“好。”
“请您节哀。”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他闭上双眼，感受雨滴打在脸上时那种冰冷且如刀锋般的触觉。
从边境的无名荒星回到奥瑞利亚正好需要一周的时间，但在回家前，他仍需要去军部述职。
他还记得那时，元帅搭着他的肩膀，说：“干得不错……”
他没有回应，只是垂着头。
“小裴这事儿……”
他隐秘地握紧了手，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军部会有补偿。”
他一拳打在了元帅的办公桌上，肉身的拳头在用力也打不动那特殊材质制成的桌子，只是震得他骨头生疼。
他收回通红的拳头，转身离开。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夜里，他回到了他和裴青云在奥瑞利亚的一处小家。
这个家的两个主人已经外出将近两个月了。
陆原打开房门，全屋的灯光骤然亮起，一个小机器人迎了上来，圆圆的机械眼中露出“^^”的笑意。
小机器人道：“小原先生，欢迎回家！”
他没有回应，因为他已经足足一周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他躺倒在那柔软的床上。
次日，在军方养成的可怕的习惯让他早早地起了床。
他与民政厅的人约了周一去办理离婚手续，就在今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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