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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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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煜本就虚软着没力气,被这一下撞得往后踉跄两步,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才轻轻环住怀里的人。
他抬手捧起童子的小脸,指腹蹭掉那挂在脸颊上的泪珠,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硬撑着放柔了语气:“你也被困在这儿了吗?可别再哭啦,你年纪小,哭多了要伤眼睛的。”
顿了顿又胡乱找补,“我也不哭了,说不定过两天二爷心一软,就放你出去了呢?”
哪想到这话刚出口,小童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凶,薛煜原本憋回去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俩人头抵着头,又哭作一团。
可下一秒,薛煜的哭声突然卡断在喉咙里。
他猛地抹了把脸,抬头一看,这才恍惚自己竟顺着童子扑过来的力道,轻飘飘地踏出了那道看不见的结界!
脑海里瞬间闪过杨戬让哮天拍视频的场景,薛煜先是愣了愣,随即破涕而笑。
他指尖捻了个小诀,凝出缕温温的清水,仔细帮童子洗干净脸上的泪痕,揉了揉他的头顶:“你乖乖的,我隔三差五就上来瞧你。”
“姻缘殿牵线的活儿不用你担,你只管好好守着殿,别让灰尘落太多就行。”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凡间的新鲜事儿。”
话落,小童子攥着他的衣角,虽还有些不舍,却还是重重点头。
薛煜又哄了两句,才转身往凡间赶。
哪料在天上不过折腾了盏茶的功夫,凡间竟已漫起夜色,星星都缀满了天空。
叶时漾肯定早该回家了。
也早该知道他消失了。
薛煜心一紧,脚步飞快地奔到家门口,手刚碰到门把就急着推开,可屋子里却黑沉沉的,连盏小灯都没点,静得能听见窗外虫鸣,还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难道……他还没回来?
薛煜脚步发虚,几乎是踉跄着冲上楼,手忙脚乱推开卧室门。
空的。
他又扎进客房、书房,连衣帽间都翻了个遍,别说叶时漾的影子,连根属于他的头发丝都没瞧见。
心里刚落下的石头“咚”地又悬起来,指尖瞬间凉了半截,连呼吸都急了几分。
到底去哪了?难不成还在公司?
这么琢磨着,他浑浑噩噩往楼下走,眼角余光扫过沙发角落时,猛地顿住脚步,后颈寒毛“唰”地竖了起来。
那儿竟坐着个人影,一动不动蜷在阴影里,像尊安静的石像。
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那熟悉的轮廓慢慢清晰。
可不就是他找得快急疯了的叶时漾!
而叶时漾就那么坐着,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一声不吭地,看他在楼上楼下瞎跑,看他急得团团转,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妈的,吓死人了。
“哥哥。”薛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得晃悠的细线。
他快步走近,才看清叶时漾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青黑一片几乎要耷拉到颧骨,眼白里爬满红血丝,连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乱糟糟地支棱着,整个人透着股失了魂的狼狈。
叶时漾就那么死死盯着他,眼神发直,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疲惫:“你去哪儿了?”
“我等了你两天。”
两天?薛煜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在天上不过折腾了小半天,凡间竟已过了整整两天?
那叶时漾……竟是睁着眼等了他一整个白天加一整个晚上,连觉都没合过?
他看着对方眼底的红血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疼。
刚要张嘴解释,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下一秒整个人被猛地拉进怀里。
叶时漾抱得极紧,手臂圈在他腰上,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自己骨头里,连呼吸都带着发颤的热气,喷在他颈间。
他根本不给薛煜开口的机会,下巴抵着薛煜的发顶,声音哑得快听不清:“你不是自己走的,对不对?”
薛煜心尖一揪,连忙抬手回抱住他,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鼻尖蹭到温热的皮肤,声音软下来安抚:“我是被抓走的,哥哥,真的不是要离开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可叶时漾像是没听见,只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慌:“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不管叶时漾听没听进去,薛煜都耐着性子,把被杨戬抓上天、玉帝如何定罪的事儿,从头到尾翻来覆去说。
说到最后,语气里还透着藏不住的兴奋,埋在叶时漾颈窝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哥哥,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老、会离开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这话落音,叶时漾终于不再重复那句“我好害怕”。
下一秒,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薛煜的锁骨上,顺着皮肤滑进衣领里。
不过短短几分钟,薛煜胸前的衣裳就湿了一大片,那热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紧。
他连忙抬起头,凑上去对着叶时漾的眼角又亲又哄,指尖轻轻揉着对方泛青的眼下:“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可看着叶时漾眼下的乌青、没精神的模样,薛煜又忍不住担心,再这么熬下去,身体哪扛得住?
虽说玉帝许了叶时漾“不老不死”,可哪会真如他所愿?
恐怕顶多是延长些寿命、留住些青春罢了。
眼下这些熬出来的疲惫、身体的透支,根本没法弥补,真要是一直这么折腾,说不定还是有逝去的风险。
这么一想,薛煜更慌了,连忙催着人往卧室走:“先睡觉好不好?有什么话咱们醒了再说,你这样我心疼。”
叶时漾轻轻摇了摇头,他向来有直面恐惧的勇气,此刻却深深吸了口气,把薛煜身上的气息往肺里吸,像是要刻进骨髓里才肯罢休:“我……不敢睡。”
原来面对抓不住的爱、连呼吸都怕对方消失的无力,真能把一个视爱如命的人,磋磨得没了半分底气。
薛煜哪能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怕一闭眼,怀里的温度又会消失。
他心里又软又疼,凑上去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小声哄:“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睡?你想怎么做,我都依你,好不好?”
之后,他就这么被叶时漾抱着,一步步挪回二楼卧室。
没等他反应过来,叶时漾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手铐。
瞧着竟像是早准备好的,一声不吭就把两人的手腕锁在一起,钥匙“咔嗒”揣进了口袋,藏得严严实实。
薛煜:“……”
这架势,怎么看都有点蓄谋已久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叶时漾又把人牢牢禁锢在怀里,下巴抵着薛煜头顶的软发,终于闭上了眼。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哑得发沉的声音在飘:“你要是再离开我超过三分钟,我就自杀。”
他还真说到做到。
第二天中午,叶时漾才有了点醒的迹象,还是薛煜急着上厕所,急得在他怀里乱蹭,才把人掐醒的。
叶时漾倒像没事人似的,先在薛煜眉心亲了口,抱着人往洗手间走。
任凭薛煜怎么挣扎抗拒,还是态度强硬地帮他解了手,又亲自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挤了牙膏递到嘴边。
最后轮到收拾自己时,薛煜只能认命地坐在洗手台上,举着被铐住的右手,跟着叶时漾的动作晃来晃去。
对方刷牙,他的手就跟着抬一下,对方刮胡子,他的手就悬在半空等,活像个被迫营业的小挂件,满脸生无可恋。
事后薛煜还得跟着叶时漾去公司上班,也就开车那十几分钟,叶时漾才不情不愿解开手铐,手指捏着锁扣时,指节都绷得发白。
显然还在为昨晚的空落感心有余悸。
可薛煜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趁午饭时小小抗议了一把。
叶时漾剥好的虾递到嘴边,他偏过头躲开,看着对方眼底没褪尽的青黑,硬着心肠开口:“虽说我不喜欢待在公司,但陪你上班也没什么。”
“可你不能一直把我跟你绑在一起,这样太奇怪了。”
叶时漾剥虾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虾壳落在碟子里,发出轻响。
他抬眼看向薛煜,唇角竟还微微翘了点,只落下一句:“好,我知道了。”
薛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从早到晚绑一起”的规定,改成了“每天晚上睡觉绑一起”。
就连干坏事的时候也得时刻绑着。
薛煜:“……”
他盯着手腕上冰凉的手铐,在心里无声哀嚎。
男朋友这患得患失的后遗症,到底该怎么医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