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没有讨厌我》靳赧

28、掉马

　　他被人半拖半抱带上二楼，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最先撞进眼里的就是那张铺得熨帖平整的大床。

　　浅灰床单上连道褶皱都没有，一看就是阿姨提前按叶时漾的吩咐收拾妥帖的。

　　指腹忽然被轻轻挠了挠，带着点痒意的小动作让薛煜脚步顿了顿，下一秒就被人推着往后踉跄半步，身后的门已“咔嗒”合上，将楼下的细碎声响彻底关在门外。

　　叶时漾刻意压低后带着磁性的嗓音贴在耳边，热息扫得耳廓发烫：“小煜，哥哥专门让人买了桃子味儿的牙膏，洗漱完……就可以亲了。”

　　薛煜没吭声。

　　这是能说的吗？

　　叶时漾攥着他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跟着沉了些。

　　他摸不准这人突然的沉默是在琢磨什么，生怕下一秒就听见“反悔”的话，另一只手干脆霸道地圈住人往怀里带，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骨血里，胸膛贴着后背，连心跳声都传得清清楚楚。

　　他太懂怎么让薛煜松口了。

　　偌大的房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叶时漾的声音轻飘飘落下来，带着点明知故问的勾人：“要不要……和哥哥一起洗澡？”

　　果然，方才还绷着的人，耳尖瞬间就红了。

　　薛煜强压着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假装没听见那句勾人的话。

　　瞧瞧，当时他在面临大局和少年叶时漾的□□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该有的回报就呈现在了眼前。

　　懂事得简直没话说。

　　“咳……”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调子，在“好”和“好啊”之间选了个最装模作样的回答，“这不太好吧？男男授受不亲，更何况咱们还没成亲。”

　　“提前坦诚相待，多有辱斯文。还是你先洗。”

　　叶时漾脸上瞧着是有点失落，可面对薛煜，他向来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松了手，指尖还恋恋不舍地蹭了下对方的腰侧：“那你坐会儿等我，别乱跑。”

　　转身去开衣柜找浴袍时，他顺手多拿了件自己的白体恤给薛煜当睡衣。

　　结果刚回头，就见薛煜光溜溜地站在浴室门口，脊背挺得笔直，像棵努力装严肃的小树苗，偏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半点藏不住雀跃。

　　“快来呀哥哥！”人见他看过来，晃了晃脚丫子朝他招手，言笑晏晏，“我想了想，你一个人洗澡太危险了，我得照顾你。”

　　“我给你抹沐浴露好不好？”

　　叶时漾被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连眼角都染了点暖意，顺手多抽了条浴巾揣在怀里，迈步走过去时故意逗他：“只抹沐浴露？洗发水呢？”

　　“洗发水不抹。”薛煜立刻斜了他一眼，这种占不到便宜的事，提它干嘛。

　　最后终究是坦诚相对。

　　不知薛煜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多少轮心理建设，先前还算从容的叶时漾，此刻倒成了被盯着的猎物，有些手足无措。

　　那道火辣辣的目光从发顶扫到脚踝，叶时漾耳尖默默烧得通红，反观薛煜，哪还有半分方才的矜持？

　　嘴里“哇”“呀”的惊叹声就没停过，羞耻腼腆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揉了揉眼睛，故意绕开柜子里的浴球，径直抓起瓶沐浴露，晃着瓶子兴致勃勃催：“哥哥，咱们快点洗呀。今天走了好多路，我想早点躺床上休息呢。”

　　“……好。”叶时漾应得轻，心里却像揣了把混着蜜的糖渣，甜丝丝又有点发涩。

　　薛煜哪是想早点休息？分明是只对他的身子感兴趣。

　　单是抹个沐浴露，指尖就在他胸口和腹肌上反反复复摸了快半小时，连指腹蹭过肌理时的轻痒，都带着点刻意的慢。

　　他倒还能分出心神给薛煜洗头发，指腹揉着发顶的泡沫，听着面前人哼唧的小动静，倒也算出了会儿清净。

　　直到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起丝凉意，叶时漾怕他着凉，只好轻声劝：“小煜，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哦。”薛煜躲开他的目光，手却没停，嘴上还硬撑着改口：“那你转个身，后面还没摸呢。”

　　“没、没抹。”

　　叶时漾弯着唇角笑而不语。

　　看薛煜那双亮澄澄的眼睛滴溜溜转，满脑子的小心思都快从眼里溢出来，狡猾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偏又透着股没遮没拦的可爱。

　　哪怕这人此刻只贪恋他的身体，他也甘之如饴。

　　薛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放肆，赶紧把作乱的手缩回来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老实巴交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找补：“其实……你也有错。”

　　谁让他总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腹肌练得又漂亮，勾得人眼馋心热。

　　要是叶时漾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他哪会这么得寸进尺？

　　正嘀咕着，一双沾着细腻泡沫的手忽然扶住了他的脸颊，指腹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

　　薛煜被迫抬起头，撞进叶时漾含笑的眼眸里，瞳孔里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嘴角还带着点没藏好的雀跃。

　　下一秒，那道影子骤然放大，下唇蓦地被人重重咬了一下，不算疼，却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紧接着，舌尖轻轻扫过齿间，像是在舔舐什么珍宝，痒意顺着唇瓣蔓延到心尖，黏糊糊的，让他忍不住颤了颤。

　　后来薛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大概是真的发情了。

　　叶时漾终究舍不得弄疼他，咬过之后又得寸进尺地舔了舔他微微泛红的唇缝，嗓音裹着水汽，软如春风：“宝宝怎么这么可爱……”

　　话音落，他拿起花洒，指尖轻轻碰了碰薛煜的眼皮：“闭眼。哥哥给你冲掉头上的泡沫。”

　　薛煜乖乖闭上眼，温水立刻顺着发顶浇下来，像双温柔的手，从额头抚摸到肩膀。

　　叶时漾的动作格外小心，指腹蹭过头皮时轻轻柔柔，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会蹭到他脸颊的软肉，带着点痒意的触碰，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来回几次后，那点“无意”就成了明晃晃的“故意”。

　　薛煜憋着气，脸颊涨得通红，伸手去抓那只作乱的手，却总被对方轻巧躲开。

　　花洒的水流也像是在故意逗他，时快时慢，逼得他只能微张着嘴呼吸，生怕水流倒灌进喉咙。

　　等结束了看他不打死叶时漾。

　　慌乱间，双手终于抵到了一片温热的胸膛，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而炽热的心跳，一下下，撞得他指尖发麻。

　　就在他攒足力气想推开人时，水声骤然停了。

　　下一秒，后脑勺被人扣住，力道不容拒绝地将他往身前带，带着水汽凉意的唇瓣瞬间覆了上来，却又立刻被体温焐热。

　　唇齿间的纠缠带着强势的侵略性，叶时漾的气息瞬间填满了他所有的呼吸，将他的慌乱与抗拒碾得粉碎。

　　像一场无声的追逐，叶时漾仗着他舍不得下狠口咬，步步紧逼，逼得他退无可退，只能被迫仰起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只能被动地、急促地回应着。

　　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浓，暧昧的气息在温热的空气里蒸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绵长的吻吞没，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与心跳。

　　结束得猝不及防。

　　花洒的水流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叶时漾缓缓松开他，却没退开半分，近得能看清薛煜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像沾了露水的小扇子。

　　他故意坏心眼地伸手，指腹蹭掉对方脸颊上的水渍，又顺手把那缕垂在额前的软发往上撩，露出整张白净漂亮的脸蛋。

　　得让他看清自己，得让他好好睁着眼，接住自己眼底的所有情绪。

　　薛煜被迫撞进那片深邃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方才的戏谑，只有沉甸甸的笃定与占有。

　　叶时漾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声音压得很低：“刚刚怎么不咬我？”

　　薛煜张了张嘴，所有反驳都堵在喉咙口，“这还用问，咬疼了……你不亲我了怎么办。”

　　谁让叶时漾太会用那张脸勾人，连带着让他总觉得，能这样被抱着、被亲着，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毕竟这种心慌意乱又甜丝丝的舒服，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

　　“会亲，”叶时漾笑出声，伸手拿过浴袍套上，又把一条干燥的浴巾罩在薛煜头上，像揉小猫似的轻轻擦拭着他的湿发，“会一直亲。”

　　说着便拦腰将人抱起，动作自然又稳妥，丝毫没注意到怀中人骤然绷紧的脸。

　　“你老是这样……”薛煜被裹成了只圆滚滚的蚕宝宝，小半张脸埋在浴巾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说不清的惶惑，“那你会嫁给我吗？”
　　“还有……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还没死怎么办？”

　　“会嫁。”
　　叶时漾把他放在铺得柔软的大床上，转身拿过事先备好的吹风机，开了最温和的低档，热风扫过发顶时，声音也跟着轻下来：“那你就再也不能喜欢别人了。”

　　“哥哥会变成鬼，一直缠着你，就算你躲到天上去，我也能找到你。”

　　薛煜猛地一顿，恍惚着抬头：“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看他睁圆了眼睛的呆样，叶时漾没忍住，又凑过去在他发顶亲了一下，“比起我先死，我更看不得小煜比我走得早。别瞎想，哥哥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可这话反倒让薛煜更慌了。

　　叶时漾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浑身一僵，悄悄咽了口唾沫，缓缓低下头，视线绕来绕去，最后落在自己蜷起来的圆润脚趾上，声音细若蚊蚋：“那如果……你老了，我还没老呢？”

　　吹风机的嗡鸣声骤然停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薛煜越来越快的心跳，和叶时漾久到让人发慌的沉默。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对方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轻颤：“小神仙本来就该活得无忧无虑，这不是很好吗？”

　　薛煜的心，瞬间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