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没有讨厌我》靳赧

20、修罗场

　　叶时漾把脸埋进薛煜颈窝时，带着点酒气的呼吸全扑在对方敏感的皮肤上，发梢蹭得人发痒。

　　他像只找到热源的猫似的蹭了蹭，半阖着眼歇了两秒，才哑着嗓子闷声道：“是你。”

　　“宝宝就是你。”
　　说话时温热的唇瓣擦过薛煜的锁骨，惹得人瞬间绷紧了脊背。

　　薛煜双手抵在他胸口，指尖都在发烫，明明那力道轻得像挠痒，却还是勉强挣出点喘息的空隙，反驳道：“你认错人了，我才不是你老婆。”

　　酒精早把叶时漾的理智泡得发软，他终于舍得从人身上抬起头，眼神固执地黏在薛煜脸上。

　　那双平时清亮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像被春雨浸过的湖，粼粼波光里盛着半宿的迷离夜色，连说话都带着淡淡的酒香：“你想跟我结婚？”

　　薛煜惊得差点跳起来，声调都破了音：“什么？！”

　　“好啊。”

　　叶时漾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裹着酒后特有的沙哑，眼睛瞬间亮起来，又藏着点怕被拒绝的脆弱：“那你等等我，忙完这阵，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就带你去国外领证。”

　　薛煜皱着眉推他，指尖触到对方发烫的胸膛，又忍不住收了点力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

　　可叶时漾压根没听进去，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安排起来，语气里带着点酒后的憨态，又藏着认真：“我妈很开明的，肯定会喜欢你。我爸虽然严了点，但没关系，让我哥去帮我磨他。”

　　“等结了婚，你想留在国外，还是回内地接着当演员？”顿了顿，又改口道：“要是不想拍了也好，就每天在家待着，看看剧本追追剧，哥哥给你买好看的衣服。”

　　他说着，还伸手轻轻碰了碰薛煜的脸颊，眼神软得一塌糊涂，“反正哥哥养得起你。”

　　叶时漾还在自顾自地规划着两人的未来，从婚礼场地聊到以后家里要养几只猫，全然没注意到薛煜憋得发红的脸。

　　薛煜实在插不上话，干脆伸手捏住他柔软的唇瓣，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怒意：“什么你爸你妈，先别扯这些！”

　　“明明是你自己要跟别人结婚，连儿子都有了，还想骗我跟你结婚，当我智障来的？”

　　不知是酒精麻痹了听觉，还是叶时漾故意拣着想听的话往心里去，薛煜说了一长串，他偏偏只抓着“还想骗我结婚”这句不放。

　　方才眼底的柔情瞬间褪去，醉眼朦胧间竟燃起几分压抑的怒火，语气也沉了下来：“那你想跟谁结婚？谢必安？还是门口那个娘炮？”

　　“我才走一天，你就跟别人聊这么多？连结婚都聊好了，那刚刚还哭什么？”

　　他越说越委屈，踉跄着后退两步，伸手想拉薛煜的手腕，指尖快要碰到时却又猛地缩回去。

　　转而抓起桌上的酒瓶，可怜巴巴地跌坐在墙角，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眼神蔫蔫的，活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薛煜原本还憋着点逆反心思，见他这副狼狈模样，顿时只剩心疼，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就弯腰想去扶他，没成想刚靠近，就被叶时漾借力拽着胳膊扑进怀里。

　　对方顺势紧紧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窝，醉眼灼灼地盯着他，突然勾起唇角，露出点狡黠又无赖的笑：“就算你结婚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偷情的。”

　　薛煜被这荒唐话气笑，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冒了上来，什么心疼怜惜全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感受着腰上那圈越收越紧的力道，抬手就往叶时漾头上拍，一下接着一下，像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孩。

　　“酒量差就别喝！渴了饿了你就去喝丝瓜汤，现在跟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

　　“我找你是有正事要说，别在这转移话题！”

　　叶时漾终于不吭声了，却像块粘人的牛皮糖，胳膊还死死圈着薛煜的腰不肯松，倒也算安静了些。

　　薛煜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乱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严肃：“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叶时漾答得又快又干脆，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薛煜显然不信，眉头皱得更紧：“那你是不是有儿子了？”

　　“没有。”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薛煜的火气瞬间又蹿了上来，声音都拔高了些：“都上热搜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叶时漾皱着眉偏过头，把大半张脸埋进薛煜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料蹭了蹭，暖烘烘的温度熨得人发痒，语气却理直气壮：
　　“都是他们乱写的，你别信。”

　　可他这副避重就轻的模样，哪里像是说实话？

　　薛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嘴唇嗫嚅着，声音都发颤：
　　“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热搜上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不认识。”叶时漾只冷冰冰地扔出三个字，任凭薛煜怎么威逼利诱，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薛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灭了。

　　“算了，不说就算了，就这样吧。”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没有一丝波澜。

　　两只手伸下去，用力扒着腰上那两条胳膊，可叶时漾的力道大得吓人，任凭他使出浑身力气，那圈胳膊依旧纹丝不动。

　　叶时漾察觉到他的动作，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酒后的蛮横，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祈求：“你要去哪里？”

　　薛煜没回头，只觉得眼眶发烫，叶时漾却忽然收紧胳膊，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语气里带着急意，又像是在辩解：“我真不认识她，那孩子也不是我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薛煜还是头回见叶时漾这副又蛮横又委屈的模样，惊了一下，心里倒飞快盘算起对策。

　　软的硬的都撬不开嘴，那就只能来点儿缺德的。

　　反正他平时功德攒得多，扣这点儿应该不打紧，总好过回去后揣着疑心病坐立难安。

　　琢磨清楚，薛煜态度突然软下来，伸手捧住叶时漾总想着闪躲的脸，语气透着几分“为他着想”的温柔：“我就出去把门外那人赶走，马上回来陪你，哥哥别担心了。”

　　叶时漾挑眉，语气里满是不信任：“我都把他拒在门外了，他自己不会走？”

　　薛煜脸瞬间冷了下来。

　　“行，那你去吧，不用管我。”
　　叶时漾松了手，眼神却像黏在他身上似的，直勾勾盯着，那点儿阴阳怪气藏都藏不住。

　　薛煜哪能看不出来，却还是硬着头皮在他那“盯人”的目光下拉开门，轻轻带了回去。

　　一扭头，就对上兔儿神那张写满“幽怨”的脸，薛煜赶紧拉着人走远些，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咬耳朵：“他说热搜是别人乱写的，你觉得是真的假的？”

　　兔儿神被晾在门外半天，还遭了“背叛”，脸色本就难看，想都没想就道：“真的。”

　　薛煜当即扭头：“我不信。”

　　兔儿神：“？？”

　　薛煜抿着唇，先露出个小小的、试探性的笑，像只犯了错还想讨饶的猫，眼睛亮晶晶的：“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要是弄不清真相，我回去也天天愁眉苦脸，有损天界风貌，你说对吧？”

　　兔儿神依旧冷着脸，再次强调：“不对。你再不跟我走，我就去禀告玉帝了。”

　　薛煜差点当场给人跪下，可面上还得撑着神仙的体面。

　　见兔儿神态度坚决，他干脆比对方更硬气，负负得正，总能争出个结果来。

　　“你白天还说让我轰轰烈烈谈恋爱，现在就反悔，说话不算话。”

　　兔儿神霎时瞪大眼，看疯子似的看他，音量都拔高了：“你脸皮是洋葱做的吧？一层一层丢起来不心疼！还好意思说我不守信用？”

　　“之前在车上说哥哥爱上爷爷、爸爸迷上侄子的是司机，跟你薛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吧？”

　　话落，昏黄的路灯在两人之间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想拽着人走，一个死赖着不肯动。

　　薛煜自知理亏，只能杵在原地不吭声，俩黑眼珠却直勾勾盯着兔儿神，等着他妥协。

　　兔儿神咬牙瞪了他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语气不善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薛煜眼里瞬间亮起光，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刚要开口，就被兔儿神打断：“先别急，我也有条件。”

　　“要是真相大白，他确实骗了你，你必须跟我回天上，到时候别想找任何借口。”

　　薛煜忙点头如捣蒜，语气都带了点儿雀跃：“我现在仙力不够，你借我点，我去看看他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要求不算过分，亲眼见总比听人说靠谱。

　　兔儿神当即答应，双手捧住薛煜的脸，刚把额头抵上去，两人双双闭眼感受着仙力流动，就听见一道不太平静的男声插了进来。

　　“呀……聊得真开心，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薛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睁开眼，下一秒就撞进叶时漾那双阴沉沉的眸子里。

　　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来，原本蒙着的酒气散了大半，只剩醒透后的冷意，还裹着点濒临发狂的狠劲，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连呼吸都透着紧绷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