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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日 ...

  •   四月的风,终于彻底褪去了冬日的凛冽,裹挟着新生草木的湿润气息和隐约的花香,温柔地拂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六号这天,阳光格外慷慨,金灿灿地铺满了教室的窗台,也落在了梅盛秋雀跃的心尖上——他的十六岁生日,到了。

      放学铃声一响,梅盛秋就被一群早就约好的朋友簇拥着涌出了教室。笑声和打闹声在走廊里回荡,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不知愁滋味的鲜活劲儿。

      杨荆依旧安静地跟在人群边缘,但目光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系在中间那个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寿星身上。

      他单肩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丝绒包裹的硬物,掌心微微汗湿。

      聚餐的地点选在了一家热闹的火锅店。红油翻滚,白雾升腾,辛辣鲜香的气息瞬间点燃了气氛。

      梅盛秋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主位,朋友们七嘴八舌地点菜、抢着下肉、举着可乐杯高喊“生日快乐”。

      杨荆就坐在他左手边,沉默依旧是他大部分时间的底色,但他的动作却细致入微:在梅盛秋被辣得直吸溜嘴时,默不作声地将冰镇酸梅汤推到他手边;在梅盛秋手忙脚乱捞滑溜的虾滑时,用漏勺稳稳地帮他截住,再轻轻放进他碗里;当邻座的朋友挥舞着筷子唾沫横飞地讲笑话差点碰到梅盛秋时,杨荆的手臂会不着痕迹地横挡一下,隔开那点可能的碰撞。

      “哎,杨荆,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有人笑着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寿星的小跟班呢!”

      梅盛秋正咬着一片裹满香油蒜泥的毛肚,闻言侧头看向杨荆,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被热气熏染的红晕和纯粹的笑意,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反驳:“去你的!这叫同桌情谊!懂不懂?杨荆这叫…这叫…嗯,关爱同学!”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他撞了一下杨荆的肩膀,动作亲昵自然。“是吧,国民好同桌”

      杨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周遭的喧闹,他世界里清晰的声音只剩下身边少年满足的咀嚼声和偶尔被辣到的抽气声。

      梅盛秋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火锅的烟火气,奇异地钻入鼻端,像这春日傍晚的风,带着让人心头发痒的暖意。

      饭后转场,目的地是附近一家装潢得光怪陆离的KTV。

      巨大的包厢里,炫目的镭射灯球旋转着,将斑斓的光斑投射在每个人身上、墙上、堆满零食饮料的玻璃茶几上。震耳欲聋的前奏响起,鬼哭狼嚎的歌声瞬间点燃了包厢,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果酒的微醺和属于青春的无拘无束。

      梅盛秋是当之无愧的气氛担当和半吊子麦霸,从流行金曲唱到网络神曲,跑调跑得理直气壮,笑声比歌声更响亮。

      杨荆依旧坐在他旁边那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柔软的沙发,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他没有参与抢麦的混战,只是安静地剥着开心果,剥好一小堆,就极其自然地推到梅盛秋面前的纸巾上。当梅盛秋吼完一首高难度破音的歌,气喘吁吁地坐下灌冰可乐时,那堆剥好的果仁就像无声的慰藉,被他一把抓起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同桌,你真是个好人!”

      杨荆没说话,他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

      镜头没有刻意对准谁,也没有扫视全场,它稳定地、专注地框住了那个额发微湿、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正手舞足蹈地给朋友起哄的梅盛秋。屏幕的光映在杨荆眼底,那双向来冷静甚至有些凌厉的凤眸里,此刻只盛着一个人跳跃的身影,流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在迷离闪烁、令人目眩的灯红酒绿里,他的世界是安静的,只有梅盛秋那双永远盛满笑意和生机的眼睛,是唯一的光源和焦点。

      几轮酣唱之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啤酒瓶在玻璃茶几上旋转,瓶口带着宿命般的指向性,几次之后,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刚吼完一首歌、正瘫在沙发上喘气的梅盛秋。

      “哇哦!寿星中招!” 一片起哄声中,梅盛秋认命地举手:“大冒险!大冒险!” 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问些刁钻的真心话。

      众人嘻嘻哈哈地商量着惩罚。有人提议让他出去对走廊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大声表白,被否决——太危险。有人说让他跳女团舞,梅盛秋立刻龇牙咧嘴表示宁死不屈。最后,一个平时就爱听些“老歌”的女生眼睛一亮:“秋秋!唱首不一样的!别总唱你那些蹦蹦跳跳的口水歌,来首有味道的!林倛玉的《同花顺》!你会不会?”

      《同花顺》?

      梅盛秋愣了一下。怎么是这首歌?

      电光石火间,记忆猛地闪回那个寒冷冬夜——杨荆发着高烧,苍白脆弱地蜷缩在沙发上,紧闭的眼角渗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灯光下如同濒死的蝴蝶微微颤动的翅膀……

      那一刻,他脑海中莫名浮现的句子是什么?

      “闪动如蝴蝶在双颊,那是眼泪吗?”

      是这首歌的歌词。

      “行!就它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梅盛秋抓起麦克风,走到包厢中央的小舞台上。喧闹的包厢渐渐安静下来,朋友们带着好奇和期待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杨荆也放下了手机,坐直了身体,幽深的目光穿过晃动的光柱,稳稳地落在梅盛秋身上。

      前奏响起,是一段带着淡淡忧伤和无奈感的钢琴旋律,与之前的热闹喧嚣形成了奇异的反差。梅盛秋清了清嗓子,看着屏幕上缓缓流动的歌词,开口唱道:

      “要是你心里真没我,
      你不会剪去了长发”

      他的嗓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此刻却因歌词的意境而染上了一丝平时少有的低沉和认真。

      包厢里彻底安静了,只有他清澈的歌声和略带伤感的旋律流淌。当他唱到“要是你心里真有我,你不会嘴边无火花,静静观察,人世浮华,心已麻”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角落里的杨荆。

      杨荆依旧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像一株沉默的修竹。

      包厢内旋转的光影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漂亮的凤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如同沉静的寒潭,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情绪。

      梅盛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歌词里描绘的疏离、猜疑和心灰意冷,在这一刻奇异地与杨荆身上那种惯常的冷淡气质重叠了。

      他想起杨荆家空旷冰冷的公寓,想起他生病时无人问津的脆弱,想起他清醒后迅速筑起的高墙……杨荆的心里,是否也有一片无人能触及的“麻”?

      副歌的旋律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期盼和孤勇,层层递进: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
      只要愿意等,
      只要肯爱得深,
      是不是就有这可能,
      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唱到这一句时,梅盛秋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无比清晰地望向了杨荆的眼睛。而杨荆,也恰好在那一刻抬起了眼帘。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喧嚣的音乐中凝固了一瞬。梅盛秋清晰地看到了杨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即是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如同平静海面下骤然掀起的暗流。

      那双漂亮的、总是带着些许疏离和凌厉的凤眼,此刻像磁石般牢牢吸住了梅盛秋的视线。

      “只要愿意等,只要肯爱得深…是不是就有这可能…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歌词在耳边回响,梅盛秋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他握着麦克风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发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和迷茫席卷了他。

      他望着杨荆,那个在火锅店细致入微照顾他、在KTV安静为他剥果仁录视频、在寒夜生病时脆弱落泪又紧紧抓住他不放的杨荆……这个外表冷冰冰如冰块的同桌,他的心底深处,是否也藏着一份可以被“打动”的柔软?

      杨荆,我能够打动你吗?

      杨荆,我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疯长出来,缠绕住他的呼吸。

      他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迷离的灯光和忧伤的旋律中,隔着几米的距离,用歌声、用眼神,向那个沉默的少年发出了无声的、惊心动魄的叩问。

      在一片喧闹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

      杨荆没有移开目光。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一片沉静的冰湖。但梅盛秋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那幽深如潭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涌动,带着灼人的温度,穿透了喧嚣的音乐和晃动的光影,直直烙在了梅盛秋的心上。那眼神里,有探究,有震动,甚至……有一丝被这直白叩问击中的、难以言喻的狼狈和悸动。

      梅盛秋像是被那目光烫到,心头猛地一颤,歌声都险些不稳。他慌忙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只是盯着屏幕上的歌词,凭着本能将后面的部分唱完:

      “可惜就算梦能成真,有谁猜得准,能分到多少福份…生命的同花顺,底牌没有你,我也认…”

      最后一句“我也认”,他唱得格外轻,带着一种少年人强说愁绪般的叹息,却又奇异地透出一股决然。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哇!秋秋深藏不露啊!”

      “唱得有点味道哦!差点听哭了!”

      “这歌选得好!有品位!”

      梅盛秋放下麦克风,脸上挂着笑,耳朵尖却红得滴血。他走回座位,感觉脚步都有些发飘。

      杨荆已经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视从未发生。他拿起一瓶刚开的冰镇饮料,自然地递给梅盛秋:“喝点,润润嗓子。”

      “谢谢。”梅盛秋接过,冰凉的瓶身让他滚烫的手心稍微降温。他不敢看杨荆,低头猛灌了几口,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微微的刺痛感,却压不住心底那份慌乱和……隐秘的期待。

      聚会终于在深夜散场。梅盛秋和杨荆负责将几个顺路的朋友送上了出租车。城市的霓虹在午夜依旧璀璨,但喧嚣已渐渐沉淀。夜风带着晚春特有的、令人沉醉的暖意和湿润,温柔地拂过面颊,吹散了KTV里残留的烟酒气和嘈杂。

      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走在空旷了许多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短,交织在一起。

      梅盛秋还沉浸在刚才唱歌时的情绪余波里,有些心不在焉。他踢着路边一颗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远,发出清脆的声响。

      “啧,一身烟味酒味,难闻死了。”

      他揉了揉鼻子,小声抱怨了一句,纯粹是没话找话,想打破这过于安静、又莫名让人心跳加速的沉默。

      话音刚落,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

      杨荆摊开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包装熟悉的糖果——正是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酸梅糖。

      梅盛秋怔住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接过糖,剥开糖纸,将那颗酸甜的硬糖塞进嘴里。清凉的梅子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奇妙地中和了周遭残留的浊气,也稍稍安抚了他躁动的心绪。

      “他们都把礼物给我了,”梅盛秋含着糖,脸颊鼓起一小块,声音有些含糊,他侧过头看向杨荆,路灯的光在他眼里跳跃,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杨大学霸,你不会……真没准备吧?太不够意思了!” 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他知道杨荆肯定准备了,那个丝绒盒子在他书包里存在感极强,他想不看见都难。但他就是想听杨荆亲口说出来。

      杨荆的脚步顿住了。自行车停在路边。他转过身,正对着梅盛秋。

      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的凤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梅盛秋,那目光沉沉,带着一种让梅盛秋瞬间屏息的专注力。

      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招了招,示意梅盛秋靠近一点。

      梅盛秋的心跳瞬间飙到了顶点。他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地往前凑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他能清晰地闻到杨荆身上干净的、混合着淡淡洗衣液和夜风气息的味道,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糖果甜香。

      杨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盒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耳钉。铂金的底托极其纤细精巧,托着两粒小小的、切割完美的方形绿宝石。

      宝石不大,克拉数显然很克制,但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却折射出异常灵动而深邃的翠色光芒,像两滴凝固的森林之泪,又像浓缩了整个春夜最生机盎然的秘密。设计简约到了极致,却有种低调而夺目的贵气。

      “我自己设计的耳钉,之前看你打了耳洞,却不戴饰品,怪可惜的”

      杨荆垂下漂亮的眼睛,轻声问梅盛秋。

      “梅盛秋,我帮你带,好吗。”

      梅盛秋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呆呆的点了点头。

      杨荆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慎重。他微微倾身,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梅盛秋柔软的耳垂。那微凉的触感让梅盛秋浑身轻轻一颤,耳根瞬间红透。杨荆专注地为他戴上左边的那一枚,微凉的金属和宝石贴上皮肤,然后是右边。他的手指偶尔擦过梅盛秋颈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电流。

      “好了。”

      杨荆的声音在寂静的春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他退开半步,目光落在梅盛秋的耳垂上,那两点翠色在梅盛秋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如同暗夜精灵悄然点亮的星火。

      “这……太贵重了吧?”梅盛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微凉的宝石,触感光滑细腻。他虽然家境不错,但也知道这绝非普通饰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杨荆的目光从耳钉移回到梅盛秋的脸上,落进他写满惊讶和困惑的眼睛里。“算谢礼。”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谢谢你……寒假那一次。” 他指的是那个他高烧不退、脆弱狼狈、被梅盛秋撞破并照顾的夜晚。

      这个理由让梅盛秋瞬间从被贵重礼物冲击的晕眩中清醒了一丝,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淹没。

      仅仅是谢礼?需要用这样精心设计、价值不菲的东西来谢吗?他十六岁的生日,杨荆送了他亲自设计的宝石耳钉……

      嘴里酸甜的糖果味,夜风沉醉的暖意,还有方才唱歌时那惊心动魄的对视和叩问,以及此刻耳垂上冰凉又灼热的触感……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一点点残留的果酒带来的晕眩感,让梅盛秋的脑袋有些迷糊。他忽然仰起脸,对着杨荆绽开一个毫无防备、眉目温软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干净纯粹,像初春枝头第一朵迎着朝阳绽放的山茶花苞,带着十六岁少年独有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明媚与欢喜。

      “谢谢同桌!”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糖霜般的甜意和微醺的软糯,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他微微偏过头,将戴着翠色耳钉的耳朵更清晰地展现在杨荆眼前,甚至像跳蚤市场那天一样,小小的转了个圈,也再次将自己眼尾那颗小小的、在夜色和笑意中显得格外生动的红色泪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杨荆的视线里。

      杨荆的呼吸骤然一窒。

      路灯的光线勾勒着少年精致的侧脸轮廓,白皙的耳垂上,那两点翠色宝石如同点睛之笔,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灵动鲜活。而那抹绽放在唇边、眉梢、眼角的温软笑意,比任何宝石的光芒都更璀璨夺目。

      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像一滴朱砂,点在杨荆的心尖上,瞬间点燃了燎原的烈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震得他指尖都在微微发麻。一股强烈的、陌生的热流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上,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他想起了刚才在KTV,梅盛秋唱到“只要肯爱得深”时,那双望向自己、带着迷茫又无比执拗的眼睛。想起了那颗酸梅糖在舌尖化开的滋味。想起了眼前这抹笑容的纯粹与温暖。

      所有的冷静、克制、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似乎都摇摇欲坠。

      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触碰那笑容,想要确认那光芒是否真实——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理智。

      杨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倾泻而出的异样情绪狠狠压了下去。

      他迅速别开脸,目光投向远处被霓虹染成暗紫色的夜空,他猜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希望梅盛秋看不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沙哑:

      “嗯。…回去吧,很晚了。”

      他率先跨上自行车,背对着梅盛秋,仿佛急于逃离某种会吞噬他的漩涡。夜风带着沉醉的暖意拂过耳畔,吹动了少年柔软的发丝,也吹动了那两颗在夜色中幽幽闪烁的绿宝石。

      梅盛秋摸了摸耳垂上冰凉的宝石,又看着杨荆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僵直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舔了舔唇齿间残留的酸甜滋味。

      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有什么东西,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在歌声、眼神、糖果与礼物的催化下——

      年轻的悸动缠绕上两颗年轻的心脏,再也无法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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