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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柳暗 ...
腊月二十九,柏姜回宫,回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小六以“团圆”之名接到了长乐宫里来。年下不用上课读书,小六乐疯了,成天在宫中拉着阮稚和阿充一起玩。
这是皇帝登基后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年,因为他哥建武帝死得惨烈,他又总是缠绵病榻,宫里大节庆没有大操大办,只在大年三十夜里,邀亲贵大臣赴一场宴。
众人正是酒酣耳热时,大都放松了姿势,看伶人乐姬歌舞杂耍。
阿充打殿外匆匆过来附耳对柏姜说了句什么,柏姜便站起身对皇帝道:“六皇子不大安稳,哀家去看看。”
皇帝颔首,柏姜便一径随阿充走至殿外。
说着,二人便走到了偏殿里,柏姜进去看小六睡得正香,便伸手轻轻给她掖了掖被子。大概是最近事太多了,柏姜总有些疑神疑鬼,见小六醒来之后要用的牛乳点心都用小炉煨在一旁,她唤宫人拿了银针来一一试过,这才放心。
她坐在床边问阿充:“你说什么?宋阿濡大年下里遍请官员去灵禅寺?”
“是,没有预兆,事发突然,暗处监视的姐妹跟着到了灵禅寺外,发现暗处埋伏了一队御鹤监的人。”
柏姜自打知道宋阿濡安然无恙逃过巡查便知他迟早要泄愤,不想竟一天都等不及。
“快,看你姐姐能唤来多少人,去寺外守着,大节下里不好出乱子。”
阿充应了,急急要奔出殿外,却被褚绍堵在门口。
“娘娘……”
柏姜一愣,手边的山楂汤泼洒到竹火笼里,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去,哀家这里不用你管。”
阿充担忧地回看一眼柏姜,一低头扎进大雪里走了。
柏姜席上偶尔听了一声通传,说褚绍不胜酒力去院子里头逛逛,他倒明目张胆逛到这里来。
偏殿里炭烧的热,褚绍背手踱步过来时,肩上的雪珠簌簌落了一地,很快融化成一摊深色的水迹,那地上的暗影蔓延至柏姜脚边时,褚绍身上的凉气已经散了大半。
“娘娘大节下里也不忘看着宋公公,殚精竭虑,可敬可叹啊。”
“你知道宋阿濡今日搞什么名堂?”
“我与叔父出门前孙琏也在府里,御鹤监的人是当着我的面把他‘请’走的。”
柏姜嗓子紧绷:“他要造反?”
褚绍不答反问:“娘娘,宋阿濡捏着孙家就是捏着京畿军队,您想他这时候最恨谁呢?”
柏姜耳边是他堪称轻柔的吐气声,却听得她如芒刺背,脊骨中好似凭空生出一根烧得火红的钢针,灼得她脑中嗡鸣,尽是姑母那日在佛前拈香时的警告。
是她操之过急了么?
记忆如同漩涡席卷而来,姐姐临终前的嘱托,小六依赖的童言童语,陈家姐妹的全然信赖……搅得她腹中微微抽搐起来。
柏姜额前渗出细密的冷汗,她闭闭眼,强逼着自己清醒一些,抬手轻声问道:“京中有兵的不止他吧?侯爷不是在么?”
“我?”褚绍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帮娘娘?”
“不是帮我,是帮小六与太皇太后。”
柏姜喉头狠狠一滚,下了决心般:“我对你不住,但姐姐救过你,小六救过你,若不是她们让你不用服苦役,你如今万万不可能再名正言顺地出现再朝堂上,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
褚绍缓缓俯下身,一只手捏住柏姜的下巴:“我要什么娘娘都给?”
柏姜恍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不解地皱起眉:“你,你是要羞辱我么?”
褚绍脸色却愈加凶恶,捏她的手愈加重,好像下颌骨都要碎了,柏姜吃痛,恍惚间听见褚绍恨铁不成钢似的骂道:“你就这般轻贱——”
柏姜被他狠狠甩开,锲而不舍地再去抓他手腕,那脉搏处“突”地弹一下,震得柏姜手心发烫。
褚绍盯着柏姜由于太用力而指尖发白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对她们,就这么卖心卖力,值得?”
“不值得么?我爹厌我,我娘也不大疼我,我被撸至北境来本就是存了死志的。是姑母疼我养我,让我有了今日,这份心情,你会不了解?褚绍,我问你,若是高阳王一朝遇险,你难道不会豁出命去救?一副皮囊,究竟算得了什么?”
“若有不测,求你救她们,就算看在我曾经也救过……”
“那我呢?”
褚绍骤然打断她,拳头紧握着,柏姜能感受到手心中鼓起的青筋。
她疑惑地停了口:“嗯?”
柏姜被褚绍压着肩膀重重倒在榻上,她颤抖着闭上眼,身上的重量却消失了。
“你最好有机会能把他们送出去。”
柏姜睁开眼,看见褚绍顺手拔起一边陶罐里的白梅,旋身离去。
陶罐悠悠地打着转,不久便一声闷响砸在了厚重的地毯上。
“娘娘。”
阿充回来了,柏姜打起精神:“阿充,你可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曾经一起钻过长乐宫的密道?一直走到头是南大门附近,那里坊间吃食好吃,离慈安寺也近。”
“记得,”阿充声音迟疑起来:“娘娘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前两天哀家看见小六在附近晃荡,心里总怕她一个没留神跑出去找不到了。往先总觉得姑母操心太甚,现下才知道她老人家的苦心。”
阿充微笑:“小六才多大呢。娘娘,回席吧。”
皇帝抬眼见她回来,十分关切地问道:“小六可还好?可要太医院里的太医过去瞧瞧?孩子家身体娇弱,年幼时留下病根儿可就不好了。”
“不用挂心。”柏姜从容在席上坐好:“小孩子吃多了积食,熬一盏山楂汤喝下就好了。”
宴罢众亲贵散去,各自回府守岁。
柏姜与皇帝、小六坐在残席上,宫人流水样地进来,把菜肴汤羹撤了,换上了各色点心。
下头的歌舞不停,小六乐陶陶地跟着曲调晃啊晃,脖子上缀着的长命锁清凌凌地响,教柏姜又想起褚绍方才说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话。
夜深了,外头还没动静,柏姜心里惴惴不安,推说小六太小不能缺觉,让阿充哄她在长乐宫睡,她与皇帝停了歌舞,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守岁。
柏姜正出神,身边突然想起一男子哼的小调,柏姜惊异地望过去,只见皇帝正一反常态,支颐趴在桌前哼唱着什么歌,吐字软哝,口音与柏姜家乡那边相仿。
皇帝有咳疾,平日里气息不稳,嗓音时常沙哑,柏姜头一次知道他哼起歌来喉清韵雅,声腔清越如流水击石,不让宫中乐师。
柏姜垂眸,静默着听皇帝的唱腔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却突然被一阵猛烈的呛咳声打断,柏姜看皇帝伏在桌上咳得满面通红,大概刚刚一直忍着不适,直到这时才终于爆发了起来。
身后的太监给他端了川贝雪梨汤润喉,柏姜听皇帝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开口道:“不晓得皇帝精通乐理,歌声也动听。”
皇帝颓然地笑笑:“太后说这话自己心里也别扭吧,哪里有帝王被夸歌喉的?歌喉,是低贱之人用来讨好上面人才用的玩意儿,朕,其实就是这样的低贱之人。”
他原该叫柏姜“母后”,只是他年纪比柏姜还大一岁,着实开不了口,所以只称“太后”。
柏姜听来有些于心不忍:“皇帝是九五之尊,既然坐了这个位子,那就是配得上。”
“配不上,”皇帝的声音低低的:
“我虽然和皇兄一样,叫着相王王妃‘娘’,可皇兄的亲娘是王妃,我的亲娘只是府里的一个歌姬。她嗓子好,长得漂亮,身子怯弱;我便也嗓子好,长得漂亮,身子怯弱。可王府的儿子不需要这些,他们要身体好,能骑马射箭,能喝酒摔跤。可我竟然坐上了这皇位,一个嗓子好、长得漂亮、身子怯弱的皇帝,这不是——”
皇帝半哭半笑:“滑天下之大稽!”
“天晓得朕有多厌恶自己这副嗓子。”
“朕每晚都在幻想着自己会如何死去。”他趴在桌上喃喃道。
“都一样的。”柏姜望着眼前的虚空,突然生出一股同命相连的悲哀来,她道:
“你皇兄,建武帝,能骑马射箭,能喝酒摔跤,那又如何?还不是同我们一样是被宋阿濡捏在手里的傀儡,只能靠酗酒杀人来发泄心里无能为力的愤懑么?”
皇帝伏在桌上不出声地笑,笑罢斟了杯酒举在手里:“列祖列宗,朕让你们蒙羞了,敬一杯酒,万望见谅。”
说罢把酒撒了一地,柏姜见状,也陪一杯酒。
皇帝手一松,杯子砸在地上,他又咳了一阵子,低声说:“皇兄还未崩逝时,有人要杀我,是太后救了我是吗?我看见有个人的身影很像陈大人。”
柏姜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良久慢慢说:“哀家也是为了自保。”
“嗯,”皇帝点点头:“那也要多谢太后。刚刚唱的是我娘家乡的曲调,本是看太后宴席时心不在焉,唱来给太后寻个开心,不想我身子不好,唱毁了,抱歉。”
“铛——”
午夜的钟声响了,柏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宫人已经端着礼器进了殿,柏姜看见皇帝收起情绪,整肃仪容,开始饮下新岁第一杯屠苏酒。
柏姜便不在说什么,黑夜漫长,太后与皇帝如常守岁,仿佛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柏姜出去的时间不短,身边的炭火已经烧尽了,有小宫人端了炭盆来,轻手轻脚掀开身边的竹火笼,放了干净的香饼和银碳进去。柏姜抬眼懒懒地看宫人手里摆弄的香炉,炉盖上有一行人,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峰峦如聚,偶有虎豹行于山林间。
苏合香的气息随着袅袅的烟雾从炉中浮起,那金铜交错的山峦顿时一片云遮雾罩,人物与走兽都被烟气笼住,柏姜眼前只余一片扑朔迷离,看不清楚。
大约五更天,冬日里还是漆黑,柏姜端坐在宝座上,突然觉得身下微微晃了一下,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下便又是猛地一晃,耳边传来遥远处有“隆隆”的声响。
宋阿濡造反?!
柏姜惊疑不定,不晓得这大年夜里的震天声响是何处传来的,当即站起身来传人,皇帝也惊慌失措,手扶在胸口咳得愈加厉害。
不多久,殿门外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谒者:“皇上、太后,宋公公、宋公公他……”
柏姜当即给了小谒者一巴掌,厉声道:“嘴巴清楚些!宋公公如何了?”
“宋公公除夕叫了十多位大人到他修的灵禅寺去,说正月初一是弥勒圣诞,午夜里子时各方菩萨护法都会降临,要赶着一起烧头香这才灵验。可就在刚刚,灵禅寺的护心塔、塔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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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读者宝宝好,因为要开学了,日更调整为隔日更,依然是晚九点,鞠躬!祝大家天天开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