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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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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成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车水马龙的东江市中心。玻璃映出他略显疲惫但依旧硬朗的轮廓,这些日子的苦修,让他对天地间游离的“气”有了更敏锐的感知。进步是显著的,凌珏道长曾经在他眼中只是高不可攀的仙风道骨,如今却清晰感受到对方体内那如渊如岳、沛然莫御的庞大能量,那是一种足以像碾死蚂蚁般轻松抹杀他的存在。然而,就在刚才,当李月欣踩着那韵律奇特的高跟鞋步入会议室时,段天成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李月欣……她回来了。而且,她变了。
那是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差异。如果说凌珏道长是巍峨神山,那此刻的李月欣,就宛如一片深邃无光、吞噬万物的混沌之海。在她面前,段天成荒谬地感觉到,十个凌珏道长也不过是这片混沌之海边缘几颗稍大的石子,同样会被轻易吞噬、湮灭。
“段律,看着美女这么失态?李律师的魅力无可阻挡,段律这种石头人都被融化了。”旁边同事带着戏谑的调侃将段天成从惊骇中拉回现实。
段天成没有回头,只是紧盯着玻璃倒影中那个逐渐走近的窈窕身影。李月欣唇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纤纤玉指优雅地掩在唇边,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娇媚,却又隐隐透出非人的冷漠。她步履从容,每一步踏下,“哒…哒…哒…”那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魔力,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更诡异的是,随着她的步点,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的心跳声、呼吸声竟在不知不觉中趋同、同步,形成了一种压抑而怪异的和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生命的节拍。段天成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被强行拖拽着,与那高跟鞋的节奏同频共振,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段律师,好久不见。”李月欣站定在他身边,伸出手。她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但落在段天成耳中,却像毒蛇吐信般冰冷滑腻。
段天成僵硬地转过身。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而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绝非人类女子应有的体香,更像是……来自幽深森林或古老遗迹的、混杂着血腥与月光的味道。他知道,她被狐族掳走了。他曾以为那是九死一生,甚至做好了听闻噩耗的准备。可她不仅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姿态重新出现,甚至胆敢直接踏入曾珂的地盘——他所在的律所!她到底得到了什么?狐族给了她什么?还是……她付出了什么,得到了更可怕的东西?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衬衫。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机械地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触感温软细腻,却带着一种冷玉般的坚硬感,仿佛那不是血肉,而是某种更坚不可摧的东西。段天成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迅速掏出手机,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给曾珂发了一条信息:“李月欣出现!在律所!诡异!速回!”他抬眼紧张地扫了李月欣一眼。对方似乎早已洞悉他的动作,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双深邃的、几乎不见底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吧。”分管合伙人适时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段天成身上,“段律,你带李律熟悉一下环境。”
段天成的神经瞬间绷紧。“老板,我……”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要拒绝。带李月欣熟悉环境?这无异于将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引狼入室!更何况,她与曾珂之间有着化不开的血仇!
“段律,”李月欣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打断了段天成的推拒,那撒娇般的语气与刚才眼神中的冰冷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都是老熟人了,就算不能在一起……也犯不着这样躲着我吧?”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整个会议室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瞬间竖起了耳朵,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八卦气息。段天成能感觉到无数道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暧昧的视线聚焦在他和李月欣身上。
“哇哦!这两人竟然有一腿?”
“天!惊天大瓜!当初竟然是李律追段律?”
“段律本来就很好啊,有女孩子追奇怪吗?不过李律也真是……太直接了吧?”
窃窃私语如同蚊蝇般嗡嗡作响。段天成只觉得头皮发麻,百口莫辩。李月欣这一手,不仅将他置于尴尬境地,更是在向曾珂宣战——她以一种“受害者”的姿态,公然介入了他们的关系!
接下来的“熟悉环境”,对段天成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酷刑。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职业的冷静,引着李月欣,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走过。他努力让自己的介绍听起来专业而简短,试图将焦点完全集中在工作关系上。
然而,李月欣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在合伙人张律师的办公室,她笑语嫣然,对律所的专业氛围赞不绝口,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段天成紧绷的侧脸。
在资深律师李姐的办公区,她亲切地称呼“李姐”,夸赞对方气质干练,指尖却在无人注意的角度,轻轻拂过段天成前臂的西装袖口,留下一道冰冷刺骨的触感,让段天成几乎要弹跳起来。
在年轻助理小王的工位旁,她甚至热情地分享了一小盒精致的进口巧克力,收获了年轻女孩感激的笑容,同时却用只有段天成能听到的、带着微妙回响的低语说:“看,所有人都喜欢我。包括……他身边的人。”
段天成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终于,最后一个办公室介绍完毕。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才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冷汗再次浸湿了鬓角。他掏出手机,屏幕依旧漆黑——曾珂没有回复。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此刻正处在深度的修炼状态,隔绝了外界一切干扰。这让他心头的焦灼和不安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哒…哒…哒…”
那催命般的高跟鞋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由远及近,再一次在走廊里响起。声音不疾不徐,精准地停在段天成办公室门外。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礼貌而轻盈。
段天成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盯着那扇门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门外那带着优雅微笑的恐怖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拉开了门。
李月欣就站在门外。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与她眼底深处的冰寒形成了诡异对比。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属于“李律师”的明媚笑容,手里稳稳端着一杯外带咖啡。那咖啡杯是东江市最顶级咖啡店的定制款,深色的杯体,简约的烫金Logo,散发着昂贵而诱人的焦糖与烘焙豆香气。
“段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暖意,如同情人间的低语,“看你刚才带路辛苦了,给你买了杯咖啡。你最爱的冰美式,无糖无奶。”她说着,眼神在他脸上流转,带着探究,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段天成看着那杯递到眼前的咖啡,那熟悉的包装和香气此刻却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咖啡杯被她纤细的、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手指稳稳捏着,指尖微微用力,指关节的线条显得异常清晰有力,透出一种绝非都市白领应有的、潜藏的爆发力。她的手腕微微转动,阳光恰好落在她手腕内侧——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银白色的、如同兽类绒毛般的纹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瞬间的悸动感,让段天成的灵觉疯狂报警。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干涩地说:“谢谢李律好意,不过……真不用客气。我这儿有咖啡机,习惯了自己煮。”他侧身,示意了一下放在办公桌角落那台小巧的银色意式咖啡机。
李月欣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那暖意却像是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精致的面具。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将咖啡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段天成的胸口。她微微歪头,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带着无限委屈和撒娇的语气说道:“段律,你怎么还是这样呢?总是……拒绝我。”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有魔力,清晰地穿透了门板。段天成立刻敏锐地察觉到,门外走廊里,原本正常的脚步声骤然变多,且都刻意放慢了节奏,甚至有轻微的停顿。那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压抑的轻笑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他想要开着门以示清白,更为了在心理上获得一点安全感——仿佛敞开的门能阻挡这只危险的“人形凶兽”。但现在,李月欣的话语和门外明显的窥探,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门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同时,他飞快地拨弄着门内侧百叶窗的拉杆,将原本半开的百叶窗“唰啦”一声彻底闭合,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视线。小小的办公室瞬间被隔绝成一个封闭的、只属于他和李月欣的、压抑的空间。昂贵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混合着她身上那股越发清晰的、冰冷而野性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
“呼……”段天成背对着李月欣,对着紧闭的门板,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和憋闷都挤压出去。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神,运转起曾珂教给他的基础凝神法诀,一丝微弱但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悸。几秒后,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盯着依旧端着咖啡、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的李月欣,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到底要干什么?李月欣!说吧。这里没别人了。”
李月欣脸上的委屈和撒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兴味的笑容,那笑容让她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妖异。她甚至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介于轻笑和低吼之间的气音,那是属于野兽的愉悦。
“我?”她将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放在段天成那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办公桌正中央,那杯咖啡仿佛成了一个邪恶的图腾。“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撑在桌沿,直视着段天成强作镇定的双眼,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韵律感:“我,沉、迷、于、段、律、的、美、色、无、法、自、拔,要、追、你、呗。”她的眼神深处,仿佛有幽绿的火焰在跳动,那绝不是人类的情感,而是属于捕猎者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交织的光芒。
“你好好说话!”段天成低喝一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背脊撞在冰冷的百叶窗上,“这是东江!这里是市中心!这里是律所!别以为披着人皮就能为所欲为!你想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他的声音里带着色厉内荏的警告,右手悄然在身后握紧,一丝微弱的气流开始在他掌心凝聚。他不知道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能做什么,但这几乎是本能的防御反应。
“为所欲为?”李月欣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段律师,你太高看我了,也太小看这座城市了。”她直起身,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窗边,手指看似随意地划过闭合的百叶窗叶片,发出细微的“嗒嗒”声。“我啊,”她侧过头,眼神斜睨着段天成,恢复了那种甜腻却空洞的语气,“只是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出来找点事情做,散散心而已。有什么问题吗?”她摊开手,表情无辜得像只迷路的小鹿。
“再说了,”她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我的律师证,那可是凭真才实学,一张卷子一张卷子,一个字一个字考出来的。我凭本事找个对口的工作,怎么了?段律难道要质疑司法考试的公平性?还是说……”她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段天成甚至能闻到她呼出的气息中那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野兽气息,“……这律所,成了你段天成的私人王国,容不得一个‘前女友’?”
不等段天成反驳,李月欣脸上那虚假的无辜瞬间被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愤怒和绝望的表情取代。她猛地转身,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拧开门锁,“唰啦”一声大力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走廊上和附近工位上员工的注意力。
“段天成!”李月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楚的哭腔,回荡在整个办公区,“你为什么要负我?我李月欣……真的就这么差吗?!”她的眼圈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副梨花带雨、痛彻心扉的模样,将一个被无情抛弃、伤心欲绝的痴情女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伴随着这句充满戏剧性的控诉,还有她那看似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但段天成看得清清楚楚,在门被她拉开的一刹那,她背对着办公室内众人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残忍到极致的、属于胜利者的得意狞笑!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再有那种诡异的魔力,却带着一种宣泄后的轻快和冷漠,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段天成僵立在原地,面对着门外无数道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不是为情,而是为这无妄之灾,为这精心设计的污蔑和陷害!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他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指关节瞬间破皮出血,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憋屈,“凭什么非得这样搞我!”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充满了绝望的愤怒。他“砰”地一声甩上门,隔绝了那些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冲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依旧漆黑一片。曾珂……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般,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急促的震动伴随着曾珂的专属铃声响起!段天成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颤抖地划过接听键。
“喂?小珂!李月欣她……”段天成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师兄!你说什么?李月欣?她怎么可能……她应该在……”电话那头传来曾珂同样震惊且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显然她刚刚结束修炼,收到了信息,但内容对她的冲击极大。
“她就在律所!她成了这里的律师!她刚才……”段天成急切地想要描述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我知道了!等我!”曾珂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这事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我马上联系苏景程!你自己千万小心!别激怒她!等我过来!”话音未落,电话已被匆匆挂断,只剩下忙音在段天成耳边回荡。段天成握着手机,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李月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有什么依仗?这事情,果然处处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走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挂着崭新的“李月欣律师”铭牌。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门内,与刚才那个在段天成面前演绎痴情怨女、在众人面前委屈控诉的李律师判若两人。
李月欣脸上的所有表情——委屈、愤怒、娇媚、无辜——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漠然。那双让段天成感到心悸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审视,如同掠食者在评估自己的领地。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身体放松地靠在高背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她拉开抽屉,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份崭新的文件和一管昂贵的口红。她没有碰那些文件,而是拿出了那支口红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镶嵌着繁复银色花纹的复古化妆镜。镜子背面是冰冷的金属,触手生寒,花纹的纹路摸上去,隐约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野兽的呼吸。
她拧开口红,对着镜子,开始细致地、一丝不苟地涂抹自己饱满的红唇。动作优雅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郑重。猩红的膏体覆盖了原本的唇色,让她的面容瞬间增添了几分凌厉的妖艳和侵略性。镜子里映出她美丽却冷漠的脸庞。
“呵……”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冰冷的嘲弄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有意思。”她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从胸腔深处共振出来的回音,不再是之前刻意伪装的清脆女声,“在凡人的地盘,不能像在月夜下的荒原那样肆意狩猎,尽情撕咬……但是,”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了毒的狼牙,“给他们平静的生活添点堵,搅乱那个自以为躲在东江市就高枕无忧的曾珂最在意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看她焦躁、看她愤怒、看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多么令人愉悦的开胃小菜。”
她微微眯起眼睛,红唇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段天成……曾珂的小情人。他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下,恐惧的味道真是鲜美啊。玩弄他,就像玩弄一只掉进陷阱的兔子。每一次心跳加速,每一次冷汗渗出,每一次强作镇定……都在无声地鞭挞着曾珂那自以为是的守护。”一股强烈的、带着血腥味的恶意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镜子里,那个正在微笑的“李月欣”,她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紧接着,镜中影像的五官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变化!眼眸的颜色加深,瞳孔的形状似乎拉长了一瞬,鼻梁的线条变得更加硬朗,嘴角的笑意也由冰冷邪魅,转向了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暴戾和威严。镜子里,仿佛换了一个灵魂!
一个截然不同的、更加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带着古老荒野气息的声音,竟然直接从镜面中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仿佛声音的源头就在这面小小的镜子里,而非外面真实世界的李月欣:
“对……”
外面的李月欣停止了涂抹口红的动作,她的眼神与镜中那双变得更为野性的眸子对视着,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镜里镜外,本就是一体两面。
镜中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悲壮的使命感:“我们……是最后的希望。”镜面微微波动起来,映出的影像似乎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声音却异常清晰有力,“只有我们……才能真正复兴狼族!将那些背叛者、掠夺者、高高在上的傲慢者……统统撕碎!用他们的血,洗刷我族的耻辱!”
外面的李月欣静静听着,她眼中的冰冷和邪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燃烧着的、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和不甘。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与镜中的声音形成了奇异的和声与复调:
“是的……最后的……”
“希望……”
“必须……”
“证明……”
“我……”
“才是……”
“狼族……”
“真正的……”
“公主!”
“唯一的……”
“希望!”
镜里镜外,两个“李月欣”的声音最终完全同步,重叠在一起,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共振,宣告着同一个名字:“李——月——欣——!”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镜面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随后瞬间恢复了平静光滑,映照出的依旧是外面那个刚刚涂好猩红口红的、美丽而危险的女人。镜中那双野性的眼眸也消失了,变回了李月欣原本的样子。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面小小的复古化妆镜,静静地躺在桌上,镜面反射着顶灯的冷光,仿佛刚才那诡异的精神分裂般的对话从未发生过。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咖啡余香、顶级香水和冰冷野性的气息依旧弥漫,却多了一份令人头皮发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和谐感。
李月欣缓缓放下口红,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镜面。她的眼神再次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冷漠,红唇紧抿,勾勒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复仇的序幕,已然在东江市这间顶级的写字楼里,以一杯毒液般的咖啡和一面诡异的镜子,悄然拉开。她的猎物,她的仇敌,都在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而她,狼族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火种,将在这里,点燃焚毁一切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