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莫媞庄园》舟忘

8、8.无人欣喜（2）

　　林照含离开后，鹿鸣心里一直想着她说的事。直到晚上回家，鹿鸣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

　　鹿鸣家里养了两只大肥猫，一只公公布偶，叫弟弟，一只公公三花，叫花花。在给两位公公铲屎的时候，鹿鸣收到了林照含的信息，她说：今天和你说的事你就当不知道。

　　鹿鸣放下铲屎铲，赶走想往他背上爬的肥猫，回复说：为什么？

　　林照含：你别管

　　林照含：他要是问你，你就说

　　林照含：我过去找你，只是警告你不要对我哥有什么想法，然后你说你不喜欢我哥

　　鹿鸣：好狗血，我一定要这样说吗，还有你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林照含不敢和他说林寒轻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去找他，并且没有阻止。

　　林照含：反正你这么说就行了

　　林照含：小猫威胁+刀子.jpg

　　鹿鸣：老鼠点头.jpg

　　这一晚鹿鸣躺在床上失眠了，他一直在想林照含白天说的话。林寒轻在鹿鸣印象里总是温和而冷淡的，他与周围有不易察觉的隔阂。鹿鸣不能看懂他，也没有去了解他的意愿。

　　鹿鸣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长这么大只有感情是不顺的。他不敢想象没有爱一个人要怎么长大，他心软了。

　　对于林寒轻的感情，因为是林照含说的，且之前林寒轻没有泄露出一点，故而鹿鸣有很重的不真实感。

　　——

　　“人家现在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真的不主动追一下？说不定你追了人家还有可能同意呢。”林照含躺在客房的床上对林寒轻说。

　　林寒轻站在客房门口，说：“没别的事找我就好好休息。”

　　林照含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用右手支起脑袋说：“有些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其实碎成好多瓣了吧？”

　　“……我走了。”

　　“别走啊，你就不想问问我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我不问，也不听，就当没发生过。”

　　“你这人真是无聊死了，我帮你跑那一趟有什么用啊！你追他吧，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做行不行？不然你一天到晚就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林照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死人”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就把我当死人看。”林寒轻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林寒轻走了，在他走后林照含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二天鹿鸣来之前林照含就走了。

　　鹿鸣刚一坐下，林寒轻就问：“照含和我说她去找你了，我猜她又说了冒犯你的话，我很抱歉。”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林先生，到底还是你妹妹冒犯了我两次，你的道歉其实没必要。”

　　林寒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过问这件事，明明已经打算就当林照含没去找过鹿鸣。

　　“照含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看起来比上次还要生气？”

　　鹿鸣的生气是装出来的，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面前这个人，还好提前跟林照含通过气了，自己有台阶下。

　　“她，她叫我，嗯，不要对你，有什么想法，林先生，那让我很尴尬。”

　　不合理，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林寒轻想不通，如果鹿鸣说林照含直接去问鹿鸣喜不喜欢自己，自己可能就信了，可偏偏鹿鸣这样说，那很可能他们两个中有人在骗自己，或者两个都在。

　　林寒轻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他估计林照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然后再叫鹿鸣来撒一个拙劣谎，逼自己主动去问鹿鸣到底知道了多少。

　　按照林照含的性格，鹿鸣只知道自己喜欢他都是最好的情况了。

　　当时就不应该对林照含抱什么希望，就不应该让她去开这个口，现在好了，收不了场了，只能尽量找补，“……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她瞎说的，她只是想捉弄我。如果那对你造成了伤害，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假如林照含昨天嘻嘻哈哈或者很平静地和自己说林寒轻的过去，那鹿鸣此时肯定信她是瞎说的，但林照含昨天不出声地哭了，鹿鸣觉得她是真的难过并且后悔。

　　不过鹿鸣想了一晚，觉得林寒轻还是不太可能喜欢自己，鹿鸣不是不信一见钟情，他不信的是一个人会喜欢和自己性格经历相差很大的人。

　　喜欢什么的，应该是林照含自己编的，他猜林寒轻或许有什么心理疾病，林照含可能是想有个人多陪陪林寒轻，所以才那样说。

　　“没事的，林先生，我不介意了，只要她不再来找我就好，我们开始吧，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林寒轻没办法，只能点头，：“好。”

　　今天是什么内容林寒轻依旧没听进去，他不时就偷偷看一眼鹿鸣，想从鹿鸣的眼睛里看出他对自己目前的态度，可鹿鸣的眼睛一直没有从书上移开。

　　一月份，五六点天就黑了，外面只有路灯的暖光，月亮看不清。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雨夹雪，但一直没有下，这里冬天又冷又湿，不过很少下雪。

　　林寒轻一直看着窗外，那面落地窗大到让他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他满眼都是枯枝与枯枝。

　　林寒轻已经认定鹿鸣知道自己喜欢他，而鹿鸣的反应就是拒绝。虽然林寒轻早做好了埋藏这份感情的准备，但他依然难过。林寒轻感到自己的眼睛有点酸热，他多眨了几下眼。

　　鹿鸣还是在读那本林寒轻早已看过的书，一点没有要和林寒轻交流的意思，林寒轻突然有想叫鹿鸣现在就离开这里的冲动。

　　“醒醒吧，他没有义务照顾你的情绪，他现在会坐在这里给你读书，只是因为你付钱了。

　　我付更多的钱，他能陪我更多的时间吗？我的时间很短了。”

　　林寒轻就这样在脑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想了好久，直到窗外第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梧桐树枝上。

　　“鹿鸣，下雪了。”

　　“什么，下雪了？！真的吗？”鹿鸣一下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窗外，“哦，又是这种毛毛雪，刚落到地上就化了，下一夜也就能堆个巴掌大的雪人。”

　　“你喜欢雪吗？”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次大雪，我大学都是本地念的，当然喜欢了。”鹿鸣说完话就后悔了，为什么总是要说和工作无关的话？鹿鸣想变出另一个自己来摇晃自己的身体，和雇主的关系都这么尴尬了，你还说话是想干什么啊！

　　“抱歉，林先生，我们还是继续吧。”

　　“我是北方人，但我也没有堆过雪人。”

　　鹿鸣：别加“也”，我可是堆过雪人的，迷你的也算。转念又想到林寒轻的童年，或许是没有人陪他堆雪人，所以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如果今年雪下大一点的话，可以试试的，林先生我们继续吧。”

　　林寒轻第一次不想听到鹿鸣的读书声，“鹿鸣，停一会。”

　　鹿鸣瞬间紧张住了，心里哀求他千万不要再提那件事了，让他好好把剩下的这本书读完，然后他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林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对照含不敢说了解的很深，但也不是不能猜到她会干什么说什么，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鹿鸣：为什么林寒轻这么想知道我和他妹妹谈了什么？好奇怪啊，他这样已经超出想替妹妹的冒犯道歉的范围了吧？难道他想问的其实是……我的态度？不可能吧？

　　鹿鸣心底蔓上一种预感——林寒轻一早就知道林照含要去找自己，但鹿鸣不敢确定，他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鹿鸣是无处可躲了才这样说的，他悄悄抬眼看见林寒轻微微变了脸色，连忙开口：“关于你的和我的，她说你喜欢我，然后……”

　　然后鹿鸣的耳尖就变红了。

　　林寒轻松了一口气，“没别的了吗？”

　　鹿鸣摇头，“你都说了她是瞎说，我只当你想留我这个读书员久一点。可是不行啊，林先生，除非你保证不会出现之前一直放我鸽子那样的事了。”

　　看着他红着耳朵岔开话题的样子，林寒轻却突然之间没有什么负担了，“那不是她瞎说的。”

　　那就是她瞎说的不行吗……鹿鸣感觉自己快死了。

　　“冒犯你的不是她，是我，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抱歉，我语气重了。”

　　现在的鹿鸣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鹿，但心里却没有安分。

　　气氛似乎又要挂很久，但这次纯属因为两人都尴尬。

　　“鹿鸣，留下来陪我。”

　　鹿鸣把头撇开，脑子里飞速思索自己要怎么回答。

　　林寒轻只觉得自己语气不够软，求不来鹿鸣，但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不会很久的，鹿鸣。”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叫我开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是那个意思。

　　有好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鹿鸣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林寒轻，“林寒轻，喜欢不是账单，付钱就好，也不是商品，交换就行，我说不清喜欢是什么，但我知道，要想喜欢得到回音，第一步是开口说出来。

　　我不懂你为什么想要以一种肮脏的关系开启一段感情，说实话，拒绝你的话我不能坚定地说出来，而且也违心。”

　　林寒轻微微睁大双眼，脑子里循环着：他说拒绝我违心。

　　“你这里有太多会让人心动的因素了，古老的建筑、昂贵的家具、文学、名画、艺术品，还有你那一双眼睛，很像玄关那副肖像画里那位女士的眼睛，虽然瞳色不一样。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于你也有这样一些让你想靠近的因素，哦，这个问题简直无聊，没有那些因素，怎么会对不熟悉的人喜欢呢？

　　今天假如我同意你，我同时也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对这里的东西心动，可是我们能永远留在这里吗？

　　林寒轻，假如我再老十岁，我就有底气和你说，这里的东西都充满了巧言令色，我们在这样一个地方生出的感情落不到实地，因为我们不能永远浪漫。

　　可是我才二十几岁，我正当相信浪漫能到天荒地老的年纪，正当要被这些物质诱惑牵着鼻子走的年纪。而你差不多比我大十岁，我猜你是知道了浪漫就是抓不住的东西，所以才想发展一段短暂的情人关系吧？

　　嗯，你觉得蔷薇溢价了，对吗？”

　　鹿鸣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转身和林寒轻对视了。

　　林寒轻一直听着，他从书桌后站起来，走到鹿鸣身后，“不，鹿鸣，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认为蔷薇溢价了。那时是你提出来的蔷薇溢价，我从来没有认为爱情不值得。”